第二十一章 形而上的分岔

任姓的逃離了原本的世界，所以，愛德華不配得到幸福。

和他一樣，不希望看到媽媽流淚的眼睛，想再一次見到爸爸溫柔的笑臉，雪拉也任姓的使用了災厄之劍，所以，她也同樣遭受了揮之不去的詛咒。

「我生下來就是個天才，爸爸的力量，還有媽媽的力量，我全都有哦。」

「我可以完全控制災厄之劍，讓它帶我回到任何我想到達的地方，而不會遭受時空亂流的絞殺，這一點，我比你厲害多了呢。」

「可是……」

可是，她卻無法改變命運。

雪拉回到過去，取代了伊迪爾的位置，當上了教皇，並且暗地裡幫助失憶的愛德華，試圖脫離輪迴的束縛。

令人遺憾的是，就像受到了詛咒一般，無論雪拉做什麼她都無法救下那個可憐的女人。每一次，她都只能站在一旁，心疼的望著哭泣的愛德華，還有內疚的艾米莉亞，什麼都改變不了。

第三個世界，也就是現在的世界，和第二個世界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多了雪拉這個調皮鬼而已。

「對不起，是我太任姓了……」

畢竟雪拉還是個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最後，她只能選擇放棄，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個變態的身上。

不輕易第三個世界的任何人和事兒，不插手原罪之門與他們的爭鬥，也不給愛德華任何提示，她的任務，只是在那個女人死掉之前，把災厄之劍交到愛德華的手中。

僅此而已。

「我體內的鮮血，有一半兒來自媽媽，也有一半兒來自爸爸。」

甩了甩自己銀白色的長發，雪拉瞪著大眼睛，表情無悲無喜。

雪白的肌膚，赤紅的雙眸，瘦弱的身材，俊俏的臉龐，她像極了她的媽媽，可是，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又與她的媽媽迥然不同，倒是與她的爸爸更為相似。

繼承了雙親的優良血統，這個小女孩兒，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擁有傲視天下的卓越天賦。

「雖然我可以憑藉我的力量控制災厄之劍，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做到，毫無意義。我根本沒辦法改變命運！」雪拉沮喪的說。

究竟為什麼那個女人會死？雪拉也不知道。

就算沒有伊迪爾的埋伏，她也會遭到芙蘭朵的背叛，就算沒有芙蘭朵的背叛，她也一定會被新的敵人殺死。

或許是被利器刺穿心臟，或許是被魔法撕成碎片，更或許是更加簡單的的死法——摔了一跤，後腦著地，死。

導致夜死亡的原因並不是某個形而下的事件，而是，命運本身。

大限已至，壽命已盡，從世界誕生的那一天起，這個可憐的女人註定了要在今天這個平凡的夏夜離開。

雪拉稍許猜透了命運的法則。導致她死亡的真正原因，是最初的原點。

一個形而上的分岔。

第一個世界中，艾米莉亞死了，陪伴愛德華度過餘生的人，是夜。而到了第二個世界，艾米莉亞並沒有死，愛德華的伴侶也就由夜換成了艾米莉亞，所以，死掉的那個人也就跟著換了。

命運，還真是令人絕望呢。它只讓你得到其中一個，然後把另一個你珍視的寶物殘忍的從你的身邊拿走，永遠都不再還給你。

有時候，雪拉會不自覺地想：拯救那個女人的方法，或許只有一個。

那就回到最初，回到第一個世界，繞過任何分叉，任由世界按照原本的線路走下去。這樣的話，那個女人就不會死了，只不過，死的人就由變成了艾米莉亞……

「這是個悖論。」

世界漸漸分崩離析，有限的空間和時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他們所處的世界正在走向終結，這似乎預兆了幾分鐘后愛德華可能做出的決定。

「如果現在的我回到了第一個世界，讓原本的故事重演，我就可以救活那個女人，但是那樣毫無意義，因為你一定又會使用災厄之劍到達第二個世界，在第二個世界中見證那個女人的死亡，到時候，任姓的我一定又會穿越到第三個世界，然後，然後陷入死循環……」

「那麼，如果回到原點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呢？」愛德華問。

「你，同樣做不到。」

雖然她把災厄之劍交給了愛德華，把脫出輪迴的希望壓在了愛德華的身上，但是，他同樣沒能成功。

第三個世界，是一個不斷輪迴的世界。

愛德華失憶，救下艾米莉亞，在雪拉的幫助下毀掉原罪之門，得到災厄之劍，然後，為了拯救夜一次次回到過去，卻徒勞無功，在絕望之際，被雪拉救下，然後……然後就是現在，此時此刻，他將得到雪拉的幫助，回到原點。

回到去年的夏天，所有世界的分岔點。

「我可以幫助你回到原點。這，是七枚女神之淚。」雪拉拿出七塊奇怪的石頭放在了愛德華的面前，「它們可以讓你恢復全部九重魔王刻印，這樣的話，你就有足夠的力量使用災厄之劍回到一年前的那個夏天了。」

「不過……我的記憶卻無法保留。」愛德華苦笑著說。

「沒錯。」

只有像雪拉那樣同時擁有魔族和人類雙重血統的天才才能完全掌控災厄之劍，可以自由的跨越時空裂縫而不會受傷。

至於愛德華……他不僅需要承受肉體上的折磨，更會因此丟掉所有的記憶。

沒有記憶的他，只能不停的在第三個世界中掙扎，一次次見證夜的死亡，一次次回到過去，然後又從頭開始，陷入永無盡頭的死循環。

這，大概就是他受到的詛咒吧。

「哎，真不知道媽媽在想什麼，她竟然會喜歡你這種變態，而且還和你生下了我，真是討厭。如果可以，我才不願意為了你這種變態東奔西跑呢。」雪拉突然說起了不相干的事兒，皺著眉頭抱怨道。

「雪拉，你可以讓我的記憶恢復吧？」愛德華問。

「嗯，之前我不敢改變這個世界的人和事，所以，我也不敢讓你恢復全部的記憶，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我可以為你治好精神損傷，讓你想起所有的記憶。不過，只是現在……等你回到了過去，你又會全部忘掉。」

「好，那就這麼辦吧。」

「你可要想清楚哦，那是一段十分漫長、十分痛苦的記憶，對你來說，忘掉它們也許是一件好事兒，你真的非要想起來不可嗎？」

「……」

「其實，就算你不回去也關係啊。和媽媽一起生活下去，從此忘掉那個女人，難道不好嗎？」

「丫頭，你應該明白，我不會那樣做。」

「嘻嘻，因為你是個貪心的變態對吧！你才不會捨棄任何一方呢。」雪拉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好了。不過你要小心，想起那段痛苦的記憶，愛德華，請你千萬要堅強，別因此變成瘋子哦。」

輕輕一點，柔和的聖光瞬間融入愛德華的身體。

他，終於想起來了。

死亡，輪迴，宿命，掙扎，貪婪，選擇，犧牲……那還真是一段不那麼令人開心的故事呢。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啊。」

淡淡的淚痕刻在愛德華的臉頰，他臉色蒼白，就像大病初癒的病人，慶幸劫後餘生之際，心中又難免有些淡淡的悲傷。

原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故事了。

第三個世界，是輪迴的世界。此情此景，他不止一次經歷過。

「是啊，這可是相當相當，相當長的時間呢。爸爸，你真了不起。這是第幾次輪迴了？讓我看看……天啊，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次！爸爸，你竟然經歷了一萬多次輪迴呢，你的神經真的沒問題嗎？沒有損傷嗎？沒有變成白痴嗎？」雪拉看穿了愛德華的心思，幸災樂禍的說。

「大概沒有吧。輪迴的是去年夏天，在魔王堡，而終點，則是現在？」

「沒錯。」雪拉點了點頭。

「一次輪迴需要一年的時間，這就是第三個世界的輪迴。而我卻重複了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次。喂喂喂，這樣算起來，我已經是個老妖怪了吧，竟然活了那麼久還沒有死？」

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次，也就是，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年。

「不，你不是妖怪，你只是受到了詛咒而已。」

「詛咒？」

「災厄之劍的詛咒。」

「是么，詛咒……為了懲罰像我這樣貪心的人，就算幾千年，幾萬年，詛咒也不會消失，直到……」

「直到，你打破輪迴的時候。」雪拉笑著說。

有人說，永生是本身就是一種詛咒，真正得到永生的人並不會比平常人幸福，反而要更加痛苦。

那麼，如果給永生加一個定語，變成「墜入輪迴的永生」，承受永生的人，是不是就變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呢？

雪拉翹起嘴角，強迫自己保持微笑，不讓悲傷的情緒湧上眉梢。她心疼摸了摸愛德華的臉，然後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上去。

「這是第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次，爸爸，你還要繼續嗎？」

「繼續。」愛德華小聲回答。

「你，不後悔嗎？」

「我不後悔。」

「你，喜歡媽媽么？」

「你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願意放棄她，和媽媽繼續生活下去么？」

「不，艾米莉亞不會允許我那樣做。」

「為什麼？」

「因為她說過，她不願意被懦弱的人喜歡。」愛德華摸了摸雪拉的小腦袋瓜兒，溫柔的說，「你的爸爸不可以是一個懦弱的人哦。」

「真是任姓的回答呢，你明知道自己只能選擇她們當中的一個，即使你回到，你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不在乎。」

這是一場以卵擊石的戰爭，愛德華毫無勝算，但是，他不會投降。

「嘻嘻，是嘛~~我明白了，媽媽大概就是被你這份幾乎稱得上是貪婪的執著吸引了吧。不得不承認，你現在的樣子真得很令人著迷呢，連我都有些喜歡上你了！」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么，丫頭！」

「嘻嘻，加油哦，希望你這次能成功。放心吧，我一直都在這兒等著你。」

「謝謝。」

再次踏入時空裂縫，愛德華小聲的默念著。

「夜，我會履行我對你諾言。艾米莉亞，我也不會放棄你。」

「就是詛咒，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吧？」

「第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次輪迴？不，這還遠遠不夠……」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光明神，請你保佑我吧。」

「保佑我，打破這該死的輪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