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歲大飢，人相食

魔素世界；

絨城；

巨大紡織廠內，成排成列的織機組成矩陣，成千上萬的錠子一刻不停的轉動，把纖維原料加工成絲線，發出的咔咔聲在半空碰撞，迸濺出緊張的氛圍。

距離車間不遠的廠長辦公室；

裝扮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讚賞的目光看向對面高高瘦瘦的青年；

赫然是魅魔東樂。

相比兩個月前，如今的東樂，身材更加勻稱緊實，皮膚白皙得幾乎看不到毛孔，不止模樣俊秀了許多，渾身上下更散發著一股奇特的氣息。

乃是吸收魔素達到一定水平，身體蛻變的外在體現。

紡織廠廠長稍微多看了一眼，笑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東樂先生，你提供的固色劑配方可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是之前談好的尾款。」

隨後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懇切：「說起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紡織廠真的很需要你這種人才，工資待遇方面都好商量。」

東樂沒有任何遲疑的拒絕：「抱歉，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有了賣固色劑配方的這筆錢，加上另一個世界的技術援助；

他不論是自己辦廠積累資金，還是研究魔素變強，都有充分的可操作空間，何苦在一個紡織廠上弔死；

紡織廠長面露遺憾，不再挽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勸了，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隨時來找我。」

「謝謝。」東樂隨口應了一聲，拿錢走人。

離開廠長辦公室，感受到信封沉甸甸的重量，他嘴角微微上揚，腳步輕快了許多；

直到發現走廊對面走來一人，才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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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辦公室；

紡織廠長見大門合上，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變成一種詭異的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吱呀~

大門打開。

走廊上和東樂擦肩而過的壯碩男子走了進來，神情恭敬：「廠長。」

廠長抬頭瞟了壯漢一眼：「陶禮，我讓你去查的東西，怎麼樣了？」

「查到了，那小子原先是廠里的一個大頭工，不怎麼說話，也沒什麼親戚朋友，兩三個月前性情大變，開始出現在城裡的書店。

過不久，從廠里辭工，靠抵押家裡的房子換來一筆錢，花銷也變得大了起來。」

名為陶禮的壯碩男子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赫然是關於東樂的詳細調查；「具體都在這上面了，您過目。」

紡織廠長拿起掃了掃，並沒有從中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頓時眉頭蹙起：「只有這些？」

陶禮面露苦色：「大人，那小子在腦子開竅前就是一普通大頭工，無親無故，死了都沒人注意的那種，弟兄們實在是……」

「腦子開竅？！」紡織廠長冷笑一聲；

腦子開竅就能讓一個普通工人在兩個月內自學成才，解決紡織廠的技術性難題，順便實力突飛猛進一番？

反正他是不信。

東樂身上肯定藏著秘密，某種能讓他飛黃騰達的秘密；

不過這些就沒有必要和陶禮說明白了。

紡織廠長接著問：「衙門那邊問過了嗎？」

「花錢打聽過了，那邊說最近沒接到過人員失蹤的案子，那小子……應該不是魔教的人。」陶禮喉結滾動了一下，腦中不由回想起，最近幾十年古亞帝國的變化。

魔素出現后，由於其通過食物鏈進行傳導的特性。

盤踞在社會生態位最上層的豪強地主、貴族皇室成為第一批受益者，

在魔素的強化下，貴族豪強集團實力飛漲，很快獲得了足以對抗整個社會中下層起義的巨大力量，行事風格也越發肆無忌憚，沉迷於奢靡享樂；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通過經驗總結，發展出一套食補理論。

講究食用獵物最精華最核心的一小部分，以提高對魔素的吸收效率，增強實力；

對於真正的豪強，一隻幾十斤幾百斤的獵物能被用作烹飪，端上餐桌的部分的可能只有幾兩重；

剩餘的部分有時會被賞賜出去，但大多時候，會被做成肥料，用於培養富含魔素的稻種、茶葉以及蔬果。

一是因為肉吃多了會膩，需要輔食；

二是貴族要頂級的蔬果、茶葉、稻種乃至桑種來充實門面；

畢竟，相比動物，植物紮根大地，難以主動捕食，處於食物鏈的最下層，魔素含量稀少，少數富含魔素的植物果實自然就比肉食更為珍貴，需要投入大量資源才能培育；

對於貴族而言，以此彰顯自身地位再合適不過；

上層的極盡壓迫和奢靡，反映在中下層就是民不聊生，大量人口常年勞作，卻連溫飽都無法滿足。

尖銳的社會矛盾催生層出不窮的起義，卻又每次都因為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迅速覆滅；

直到，南澤省大飢荒出現。

慶隆23年，連月大旱，古亞帝國主要產糧區的南澤省以及周邊地區，顆粒無收，但朝廷不僅沒有減免賦稅，反而加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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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紳豪族繼續歌舞昇平，繳不上稅的平民，被飢荒逼的賣兒賣女，直至……易子而食；

也直到那時，一個一直被隱藏、或者說被道德刻意忽略的真相擺在了歷史台前——

人，也是動物的一種！

是食物鏈中的頂級掠食者！！

比起到野外，冒著生死危險去獵捕豺狼虎豹變強。

直接吃人、吃同類，是一種更高效的變強方法，可以快速拉近中下層與上層之間的實力差距。

南澤省起義的領導者發現這一點后，直接下令以人充當軍糧，每破一城，必殺豪族，而後是平民，不分老幼，吃完之後迅速離開。

依靠流寇式的打法，南澤省起義軍實力快速壯大，最終攻破古亞帝國舊都，逼得古亞皇室北狩。

不過，吃人變強雖然快，卻也有一個最大弊端——容易發瘋。

可能是魔素和人體內朊病毒發生了某種神奇反應，也可能是其他機制在發揮作用；

南澤省起義軍，在禍亂整個古亞帝國，造成了數千萬人身死後不久，高層接二連三瘋魔，在自相殘殺中走向滅亡。

失去高層和高端戰力的起義軍，面對朝廷鎮壓，再無反抗之力。

僅有一小部分勢力倖存，組成魔教，依舊通過吃人變強，只是不敢再肆無忌憚。

經此一亂，古亞帝國上層也收斂了許多，儘管賦稅依然沉重，卻至少不會把人逼死，同時嚴令打擊吃人行為；

因此，衙門可能會對別的事情不上心，但涉及到人員失蹤，涉及魔教吃人，他們是一定會上心。

「不過，那小子變強的速度，確實快得驚人。」陶禮想起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表情複雜，在兩三個月前，東樂對外表現出的力氣和能力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如果東樂之前沒有特意藏拙的話，就代表他是在兩三個月內，實力突飛猛進，

速度和魔教瘋子有的一拼。

紡織廠長並沒有發現陶禮的神情變化，聽到東樂不是魔教，眼中閃過興奮，如果東樂真是魔教，他還真不一定得罪的起；

他擺了擺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陶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