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工作泡湯
動物保護組織每年到了春秋季節都會招新人,這是一個流水的工作線,除了幾個特定的崗位有水豐富,其餘崗位待遇都很一般,靠得多是參加者心頭的熱火。
不過熱火來得快散得也快,常人幹上幾個月,付出和收穫不成比例,也就熄了心思想走了,所以這個組織換人換得挺勤快的。
這種事兒李澤棟基本上是不管的,不過因為在厲夕那邊鬧得那一場,他也就留心了一下,正好來這邊參觀時看到招工辦主任拿著一份名單在旁邊站著,也就順帶著看了看。
這一看之下,他在一個不起眼的部門看到了陳家父母的名字——具體名字還是等這倆人走後,厲夕忍不住跟他抱怨了幾句時大略提到的——李澤棟記得比較清楚,因為陳媽的名字是「牡丹」,厲夕還說過她有個女兒叫「桃花」。
他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旁邊招工辦主任眼明心亮,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笑問道:「先生,有什麼不妥嗎?」
李澤棟自然不會照實說,抬手在陳媽的名字上點了點:「這個似乎是咱們這邊的老人了,我瞅著這名字有幾分熟悉。」
招工辦主任心頭一沉,想著別是老爺子念舊情把人提起來跟她打擂台,她可是回絕了陳家爸媽想要肥差的要求,把人丟兩個一點油水都沒有的崗位上還狠狠敲了他們一筆。
陳家她是已經得罪了,此時生怕李澤棟對他們印象不錯,因而拚命拆台,面上帶著笑容道:「是啊,牡丹她三年前是咱們這裡的負責人,她先生也在組織里,不過後來兩個人發了筆小財,雙雙辭了工作。」
李澤棟一挑眉梢:「哦,發了筆小財?」陳媽那天晚上跟他解釋辭職原因,說是去非洲做野生動物保護這一更有意義的工作了。
主任撇了撇嘴角:「是啊,還是那天我聽她跟人聊天的時候說起來的,說自己和先生賺夠了錢,夠花的了,放銀行里吃利息都夠養活一家子了,所以就跑非洲旅遊看萬馬奔騰去了。」
她頓了頓,見李澤棟並沒有對自己說壞話表現出反感來,解釋道,「其實誰不知道啊,他們自己把持著組織是撈了一筆,不過大頭還是她命好,生了一個會賺錢的小兒子,在美國月月往家裡打一大筆錢。」
小兒子,曾經去過美國,這都跟厲晨對上號了。李澤棟看不上陳家,但是對厲晨很感興趣,閑著無聊也想聽聽八卦:「這麼說那個小兒子還真是挺有出息的?」
「我從別人那裡聽了些,據說是幾年前的高考狀元,早早就出國留學去了。」主任說到這裡笑了一下,「不過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牡丹不喜歡跟我們說她兒子,她眼中只有她女兒——不還曾經為了確保她女兒不在學校被人欺負,讓她小兒子留了一級陪著一塊上課嗎?」
李澤棟皺了一下眉頭,覺得這家人做事兒也太不像話了。
主任看在眼中,心底暗暗得意,面上不動聲色道:「他們夫妻倆去了非洲,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面了,沒成想幾天前又回來了,跟我抱怨說是家裡兒女不爭氣,一個女兒鬧著想出家,一個兒子被人誣陷偷東西進了監獄,還罵小兒子狼心狗肺不是東西,忘恩負義什麼的。」
李澤棟的眉頭此時都能夾蒼蠅了,主任似無所覺,自顧自繼續說道:「她那個寶貝疙瘩女兒還在上國中,誰知道因為什麼要死要活的,小女生嘛,左不過就是早戀的事兒,也就算了,我倒是挺好奇她一個勁兒罵的那個小兒子,不知道做了什麼惹得她這樣生氣,罵了一通又一通呢。」
稍稍一停頓,她牟足了勁兒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他們以前有錢是小兒子給的,現在沒錢了只能回來工作,說不定就是嫌小兒子不給他們錢,或者是給少了唄?」
這家人做事兒也太不像話了,怪不得上次去史朗那裡鬧著想把陳家小兒子接回去,連人家生病都不管。
李澤棟心知肚明厲晨九成九是裝病,可是陳媽是不知道的,聽了兒子生病連多問一句都沒有,還有臉一家子指著人家吃喝——就這種父母,換了他,他也一分錢不給。
他把名單往主任懷裡一塞,忍著嫌惡道:「我們組織一直都是透明公益的,怎麼能有這種鑽錢眼的人來帶壞風氣?你以後擦亮了眼睛,這種人可不能收!」
主任先前說了一通陳爸陳媽的壞話,不過是擔心李澤棟對他們印象好,再提到重要部門來,一聽人家直接就不打算用他倆了,雖然驚訝自己小報告的效果出眾,倒也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
反正自己已經把他們名字填到單子里了,是上司發話給檔掉的,自己也沒辦法。再說了,自己在此也出了力,雖然最後沒成,但是那份禮錢也不用退。
主任跟陳媽關係是真的不好,黃了她的事兒還很得意,抿住嘴角的笑痕,想著李老先生手下產業眾多,自己也得給其他人通個氣,這種人是李老先生點名了不要的,可千萬別犯了忌諱。
————————————————————————————————————————
不僅陳爸陳媽找工作過程很不順利,連馬上就要大學畢業的陳起找工作也碰了壁。他本來是跟電台那邊聯繫好了,一到下學期結束了大部分課業要去實習時就去電台先試一試。
然而陳起在打陳合那場官司的時候,陳起鬧著想要讓自己家的這場官司——重點在於幼弟喪心病狂陷害親哥哥——被電台報道出去,去找了幾次總監,鬧得總監非常不耐煩。
陳起大學又不是專門學播音主持的,也不是新聞傳播學院的,直白點說,並不是科班出身,在學校里也沒有做過校報和主持人的經驗。總監幾個月前在面試中相中他,不為別的,是覺得陳起會來事兒,腦子也清醒,人際關係處理得好。
然而通過這次事件,他不僅僅是覺得陳起幾次三番來找他純屬於給臉不要臉,還因為總監發現這個年輕人太容易被自己的個人感官所左右。
一個傳媒人最重要的是需要弄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有些不能夠報道的事情,就算再吸引眼球都不行。
總監事後已經打聽清楚了,被偷的要是只是個錢包也就算了,裡面有美國總統的照片,被偷的人住在士林官邸——這就已經脫離了沒有危險性的娛樂八卦範疇,是他們不能碰的。
結果陳起在這麼簡單的事情上都很拎不清,總監想著自己可沒有這個膽子用一用這個年輕人,真惹出了事情來他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在電視上說話不是好耍的,尤其是直播電台,頭腦必須得清楚。
來他們這邊應聘投簡歷的應屆生著實不少,陳起也不是拔尖到足以讓他甘願冒這樣的風險,總監考慮來考慮去,最終還是回絕了他。
陳起志得意滿帶著自己剛買的工作包,穿著嶄新的西服去了電台,沒想到竟然攤上了這麼一個回復,整個人都愣住了。
本來總監都答應給他一個早間新聞直播的試鏡機會了,怎麼一轉眼就改了口?陳起面色慘白,動動嘴唇:「您、咱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誰跟你說好的,是有人跟你詳細談,還是有人拿了合同給你簽?」總監並不想跟他浪費時間,冷冷把人堵了回來,「我們電台今年已經招滿了人,沒有崗位空缺了,你還是另謀高就吧。」
陳起被打擊得都提不起火起來,反而惶恐地抖了抖自己的工作包:「是您9月份跟我說讓我今年年底來報道的啊?」
何必呢,真把話扯清楚,彼此臉上都不好看。總監心道自己先前覺得這人腦子清醒真是瞎了眼了,更添了一分不耐煩:「九月是九月,現在是現在,你來晚了,別怪別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無迴轉餘地,陳起連跟他鬧的心都沒有,失魂落魄地從總監辦公室走了出來,嘴巴微張,低頭看看自己一身西裝的正式打扮,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笑話。
陳起一直都以大哥哥的身份自豪,他本來都已經構想出自己無限光輝的未來了——先是播報早間天氣預報,沒有幾年——甚至沒有幾個月,就能順利播放早間新聞,然後順理成章地再成為晚間新聞的主持人,再然後一步步往上爬,順利的話三十歲之前就能坐到電台總監的位置。
他很自負於自己的能力,陳起堅定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想要闖出一番事業來,成為家喻戶曉的傳媒人壓根就不成問題。
然而今天的經歷跟一棒槌掄在他心窩上一樣,徹底粉碎了他為自己想象出來的通天之路。陳起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深深覺得自己沒臉回去見陳桃花,一路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陳起一路都低著頭,生怕讓熟人認出自己來——他在來報道之前,早就大張旗鼓地告訴了街坊鄰居——重點是告訴厲夕的父親史雲,有了自己這個當電視新聞主持人的哥哥,自己妹妹可不是配不上他兒子的。
然而想著自己出門前鄰居們羨慕的目光和輕聲議論,陳起當時有多麼得意,此時就感覺有多麼丟臉,他想要讓史雲感受到的屈辱和痛苦加倍地返還給了他。
陳起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旁邊小巷子里傳來悶哼聲和踢打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悶哼和求饒的聲音他聽得特別熟悉。
……像……像是承的!陳起心中陡然一驚,顧不得自己那顆破碎的玻璃心了,連忙小跑過去,見三個染著頭髮的小混混正在連踢帶打揍著一個人,他喊了一句:「你們幹什麼?!」
小混混扭頭看了看他,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真他媽多管閑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繼續糾纏,對著癱在地上的挨打對象——確實是陳承——警告道,「三天內再不還錢,我就把你指頭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