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別終將到來

轉眼便到了畢業時分，雖然是義務教育階段，但還是要參加小升初考試，以便讓初中老師簡單了解一下新生的學習基礎。

沈元惜比模擬考試的時候稍稍進步了一點，語文考了75，數學考了70，排名依舊是班級倒數第一，同學們也懶得嘲笑她了。

今天是畢業典禮兼家長會，沈元惜一早便纏著沈清麗，想讓她打扮得漂亮一點，她記憶中媽媽曾經是很漂亮的，希望在家長會上能給自己爭光，這是她唯一能讓其他同學羨慕的機會。

「媽媽，我記得有一次我過生日，你穿了一件紅裙子，還戴了一條小花的項鏈，你今天這樣打扮去給我開家長會好不好。」沈元惜鑽進媽媽懷裡，蹭著她的臉，嗲嗲地說。

沈清麗撫著女兒的頭髮，看著她腳上已經泛黃的帆布鞋，內疚感油然而生。

她認真梳洗了一番，穿上那件紅裙子，戴上林峰曾經送給她的項鏈，拿出許久未用，膏體都已經乾裂的口紅塗在嘴唇上，坐在鏡前看著自己。雖然細細的皺紋已經爬滿了她的面頰，眼中儘是疲憊，但精緻的五官不難看出還是個美人坯子，儼然一副「病態西施」的模樣。

「哇，媽媽還是那麼漂亮！」沈元惜拍著手，歡快地笑著，她是真的很開心，許久沒見過媽媽認真打扮自己了，她感覺媽媽要振作起來了。

這句話彷彿在提醒著沈清麗她美麗的過往以及歲月匆匆流逝，一去不回。

沈清麗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脖子上那顆小小的紅寶石在昏暗的屋內閃著微弱的光芒，好似當年的自己，只能躲在角落裡，獨自美麗。

時光倒流回分別的那一刻，沈清麗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錯付了，不敢相信林峰會放棄她和女兒逃得那麼遠，她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著「為什麼」，可得到的卻只有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林太太到底還是善良又體面的人，若放在封建社會，真的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她為沈清麗母女留下20萬塊錢，作為沈元惜的撫養費，之後的生活，就只能靠她們自求多福了。

林峰走了，沈清麗只覺得猶如夢一場，為了心愛之人辭掉了工作，心甘情願待在他身後，卻不想他在關鍵時刻輕言放棄了自己和女兒，那是他們共同的孩子啊。

沈清麗昏睡了一整天，帶著沈元惜退掉了公寓。先是去隔壁城市待了幾年，試圖忘記這個傷心之地。後來在沈元惜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回到春和市，搬到了紡織廠家屬院，畢竟春和市的教育算是省內最好的了，為了孩子，她還是回來了。

林峰走後，她對生活沒有了任何信念，不想找工作，也不想與人交流，她感覺周圍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所到之處都有人無時無刻在恥笑她。沈元惜就在沈清麗這樣的「拉扯」下一天天長大，她成績不好，沒有生活經驗，也不會察言觀色，思想比同齡人幼稚很多。

教室里，家長們陸陸續續都到齊了。沈元惜由於個子矮，班主任把她的位置安排在講台下方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那天剛好是個艷陽天，教室的窗帘遮不住紛紛湧入的陽光，映在沈清麗的紅裙上，所有家長的目都投向她，亦如年輕時一般，是人群中眾星捧月的焦點。

學生們趴在教室窗戶上像看戲一樣，有的在看沈清麗，有的想聽聽老師有沒有向家長告狀。

「那是沈元惜的媽媽啊，怎麼一點都不像？」

「這麼漂亮的媽，怎麼女兒像非洲難民？」

「你們不知道了吧，她肯定是沈元惜花錢雇來的哈哈哈！」壞嘴男生又開始自以為是地瞎編亂造。

「神經病！」洛清瑤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狠狠擰了他一下：「我去過沈元惜家，這的確是她媽媽！」

「各位家長，你們放心，咱們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有學上。雖然國家規定義務教育要體現教育公平，但是哪所學校教學質量高、升學率高，相信大家心中都有一桿秤。進入初中之後，知識的難度一下子躍升好幾個台階，根本不會給孩子們喘息的時間。我帶了咱們班五年，和同學們的感情非常深，所以各位也別嫌我嘮叨，一句忠告：如果孩子將來學習跟不上，發現一點苗頭，家長們要抓緊想想辦法，不要放任自流。最後，祝我們的孩子順利度過初中生活，考上理想的高中、理想的大學，每一個人都有光明的前途和未來。」

老師話音剛落，掌聲響起，有些情感細膩的家長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門外的同學們聽到老師深情的「告白」，也感慨分別終將到來，不舍地握住好朋友的手。

沈元惜緊緊擁著洛清瑤，眼含淚花，聲音微顫：「瑤瑤，我們去同一所初中好嗎？我不想跟你分開。」

「好。」洛清瑤緊了緊抱著沈元惜的手臂。

「你有光明的前途和未來，那我呢？」沈清麗喃喃自語道，淚水模糊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