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再是一個人
和周行衍結束聊天,夏妗的心緒未能平復,她腦子裡此時此刻全是。
是徐婧害的媽媽失去工作,找不到工作,進的紡織廠嗎?
是她間接導致媽媽過勞得了肺癌?
她們一家三口,原本可以一直生活的很幸福,是被她生生破壞了?
所有的猜測,都讓夏妗痛不欲生,她快要被恨意折磨的瘋了。
夏妗的兩隻手,手指用力的陷進沙發里,好像只有杵到底,杵到十根手指發疼。
才能覆蓋過她心裡的痛。
恨意巔峰時,她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和徐家人同歸於盡。
夏妗低著頭,緊緊的咬著唇,整張臉在恨意中面目全非。
可突然。
眼前遞來了一杯水,溫熱的。
有人在她身前蹲下,沒有問她怎麼了?沒有去打擾她。
只是對她說,「喝點水。」
夏妗身上的力一下子就卸了,理智漸漸回攏。
恨意里咬著牙,撐起的那股兇狠的勁,突然就變成了鼻尖一澀,眼睛一酸。
一滴眼淚,就這麼墜進了水杯里。
『咚』的一聲。
不大的聲音,卻清晰的像是落在耳邊。
落了眼淚的杯子被拿開,放到了茶几上。
夏妗的姿勢沒有變,兩隻手杵在沙發的兩側,低著頭。
可就是這樣的姿勢,卻有人配合著,即使身高有阻礙。
他選擇單膝跪下,也要將她緊緊抱住。
抱住的那一刻,夏妗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是她每一寸緊繃的肌肉,卸下防備帶來的肌體反應。
她越是顫,司厭抱的越緊。
是心疼,是心臟跟隨著的抽疼....
他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夏妗喉嚨開始抽搐,是爆哭后才有的氣機不順。
她感覺到司厭身體的緊繃,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
身體的反應無法控制,夏妗喉嚨抽搐了近十下,才終於哭出了聲。
她已經忘了,她有多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哭出聲過了。
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她強撐著自己,能不掉眼淚就不掉眼淚,就算掉眼淚,也絕不哭出一聲。
以前是怕挨打,後來,是她告訴自己要堅強,她強迫自己生出狠的意志。
不可以哭,不可以軟弱。
因為,她沒有資格。
可今晚,司厭的一個擁抱,輕而易舉的卸下了她強撐的那股勁。
她不僅抱著他的脖子哭出了聲,眼淚浸濕了他的衣領。
她還張口,咬了他的肩膀。
無意識的用力,直到血腥味蔓延進口腔,她才警覺,慌張的鬆開嘴。
遲了。
司厭的肩膀被她咬破了,不淺的牙洞,夏妗的眼睛一顫。
「你為什麼不推開,你不知道痛的嗎?」
「小傷,不痛。」
司厭回的輕描淡寫,好似真的一點都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都出血了。」
她緊咬住唇,備感自責。
「你疼嗎?」
司厭抬眸,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的看進夏妗的心裡。
她想說不疼。
可這樣的幽深的目光,她又很清楚,他問的不是皮肉的疼。
夏妗抿著唇,兩片唇瓣嚴絲合縫。
司厭沒有催促,他只是看著她。
等她開口。
終於,夏妗深吸了口氣,不再嘴硬,她願意將自己不肯外泄的脆弱,吐露出來。
「司厭,我疼。」
夏妗的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說,「這裡,特別的疼。」
她願意告訴他。
因為,他是司厭。
是曾經支撐著她扛過許多個黑夜的那個小哥哥,那縷將她拉出黑暗的光。
那一次在閣樓,他出現之前。
她有過,她可能會餓死凍死渴死在裡面的懷疑和恐懼。
再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之前,她已經恍惚覺得曾經的那個小哥哥,那縷光,那個她記了千千萬萬的名字。
只是她曾經做過的一場夢。
是虛假的。
在鹿城徹底見到他之前,她一直期待又忐忑...
期待可以見到他,又忐忑見到他。
奇怪糾結的情緒。
再次見到他之前,她已經遍體鱗傷,絕望又可悲的想要放棄自己了。
如果她活著,是要一遍一遍的經歷,戲弄,羞辱,傷害....
如果這是上帝給她這一生安排的劇本,如果她逃脫不了命運。
她沒辦法掙脫,但總能放棄吧,放棄之前,以卵擊石也好,不自量力也罷。
狠狠的,報復一次就夠。
她那麼堅定的去鹿城,去找一個並不確定是不是一定能找到的人。
是為了報復。
又何嘗不是為了自救。
她希望有那麼一束光,可以搖曳在她漆黑的世界里。
火焰洶湧也好,微弱也罷....總歸不要讓她伸手不見五指。
她撐不住了。
鹿城的那段時間,她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開心....
見到的每一個人,都鮮活可愛。
耗子熱心又搞笑,孟奇友善細心,就連周曼怡,明明把她當情敵,卻也會在大雨下,遞給她一把傘。
外婆更是讓她體會了久違的被疼愛的感覺。
至於,司厭。
他就是她想象中小哥哥會有的樣子,雖然總是冷著臉,說話也不好聽。
但,一直在照顧她。
用他不討人喜歡的方式,做一些口嫌體正的事。
如果說,在鹿城。
那束光有了瑩瑩星火,那現在就是有烈焰的趨勢。
不是足夠的光亮,怎麼能讓她卸下防備,將脆弱吐露。
司厭抬手,他的手指落在她眼瞼的下方,溫柔抹去她的眼淚。
聲音溫柔又沉重,卻是輕哄的腔調,「不哭,有我在。」
他說,「妹妹,你不再是一個人。」
他不讓她哭。
可這樣,她怎麼能不哭呢?
夏妗的眼淚忍也忍不住,水龍頭一樣的,她大概是淚失禁體質。
最堅強的時候,她梗著脖子,每一寸骨頭都是硬的,就是眼淚,會不受控制掉下來。
「可是。」她抽噎著,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丟人,還挺委屈。
「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