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痴男怨女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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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南夢回離開醫院並沒有回遲家而是回了南家的公寓。她的房間沒有動過,還是之前的樣子。南夢回走到化妝台前,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一樣的坐在椅子上。
手機急促的響起來,她麻木的接起,「喂……」
「老婆,你怎麼還沒回家?」
遲晚成的聲音傳來,這一聲讓她早就有些無法控制的情緒開了閘。「晚成……」帶著顫音的聲音只喚了一聲他的名,便哽咽的不能言語。
「你哭了?我去找你,不要動。」遲晚成的聲音豁然冷下來,只是南夢回根本無暇顧及,滿心想著唯一可以倚靠的肩膀要來了。
遲晚成來的很快,看著她脆弱的樣子,胸臆間溢滿心疼,一把摟住她,柔聲問:「出了什麼事?」
「南生要破產了……」南夢回的聲音沙啞又平靜,她緊了緊摟著他的手臂,「我把我爸氣的腦溢血進了醫院。」
陳述的語氣卻異常的殘酷。
「已經搶救過來了,不用擔心。」南夢回在他胸口蹭了蹭,「可是南生救不活了。」
遲晚成想不懂,讓她如此難過的到底是南生要破產還是南榮生進了醫院?
「我可以讓奶奶救活南生。」
南夢回搖頭,「失去意義了,救活了也不是那個南生了。」她的聲音無比的沮喪,聲音里濃重的疲憊感是從未有過的。「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在乎南生嗎?」
「為什麼?」
「他說過以後會把南生留給我的,只是有了林輝后,他就忘記了。」南夢回低低道,遲晚成不用低頭也知道她哭了。「我那麼努力,努力的變得優秀,只是想告訴他,我不比任何男人差,甚至比絕大多數的男人更強。可是這些努力在他眼裡卻是一種威脅,他用我媽當成要挾我的法寶,你知道他每次要挾我的時候我有多恨嗎?我恨不得他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今天……我看著他倒下去,我真的怕了。我發現,不管我多恨他,他都是我爸,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這是南夢回這輩子第一次如此赤|裸的剖析自己,那一層護甲被卸下后,她也只是一個脆弱的女人。遲晚成沒有出言安慰她,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只是緊緊的抱著她,讓她盡情的發泄。
這大抵就是她靈魂最深處的那塊禁區吧。
這是他第一次走近,竟是說不出的心疼,而他能做的只是用溫暖的懷抱撫慰她的脆弱。
這一夜,他們就窩在南夢回的單人床上,未曾回遲家。看著她哭的累極睡去,他怎麼都捨不得叫醒她。
南夢回睡得並不踏實,時而囈語著在他懷裡蹭一蹭,他的手臂緊一緊,她才會尋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沉睡。
遲晚成以手輕輕的在她背部拍著,亦如對待一個嬰孩一樣的小心。低頭看著她紅腫的眼,他仍舊抑制不住的心疼她。
緩緩低下頭,在她發上落下一吻,輕柔似水。
這一刻的悸動,難以控制。
窗外飄起小雨,雨滴落在玻璃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像是一曲回憶,一點點的襲來。
那一年初遇,你是否還記得?
七歲的他是個驕傲不合群的孩子,他躲在餐桌的帘布下,把玩著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一個球闖進他的小天地,接著帘布被掀開,一張漂亮的臉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躲在這裡?」女孩皺著眉頭。
他立即「噓」一聲,大眼睛裡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懇求。
帘布外傳來夥伴呼喚女孩子的聲音,她快速的拿了球,看了他一眼,退出帘布。
不知為何,這個意外的闖入者讓自得其樂的他竟有些感到落寞,他偷偷掀開帘布的一角,想看看那一張漂亮的臉在做什麼遊戲,只是還未看到,帘布又一次被掀開。
他被嚇了一跳,看清來人,心裡又莫名的高興。
是那張漂亮的臉。
她端著一個盛著蛋糕的白瓷盤子,盤子遞到他手邊,待他接了,對他燦爛的笑了笑,然後又立即的撤了出去。
「喂……」他想問問她的名字,可是根本來不及開口,她便已經跑走了。遲晚成只能趴在帘布縫隙間,目光追著她的身影,看見她奔向孩子們的遊戲區,一群孩子圍著她,亦然是這一群中的領頭人。
「夢回,過來一下。」一個女人對著她招了招手,她從孩子堆中走出去,被女人牽著離開。
夢回。
原來她叫夢回。
他看著白瓷盤子上的蛋糕,用手指蘸了些奶油填進嘴裡,味覺似乎讓感覺也甜蜜蜜的。
而那種感覺一直留在他腦海里,從未散去。
莫名的信任感,說不清的依賴感,是不是都源於那童年時的一塊蛋糕呢?
夜色如墨,懷裡的溫暖帶著莫名的踏實與安心靜靜的流淌在倆人之間。
第二天,他們先去了醫院。
南夢回收拾了一些南榮生跟燕歸的生活用品順便帶去,燕歸趴在南榮生床前,臉色憔悴。顧楓接過她手裡的東西,南林輝示意她到外面說話。
「凌晨的時候又搶救一次,因為是腦幹出血,醫生說可能會癱在床上。」
南夢回咬著牙關,狠狠一閉眼。肩膀被緊緊的攬住,她側頭,對上遲晚成乾淨的眼眸,似乎一下子有了力量。「你好好照顧爸,南生的事我來處理。」
「姐,我……」南林輝吞吞吐吐,頓了頓才開口,「我媽知道爸的事,想過來看看,我……」
「人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掙的,她有心,想來看就看吧。」南夢回說罷,進了病房在燕歸耳邊低語幾句,燕歸看了眼門外的南林輝,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南林輝沉口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顧楓走到他身邊,握握他的手,「公司的事我會幫著夢回處理,醫院的事就交給你了。」
南林輝點點頭,默了下,抬頭看著她,心裡充滿感激,卻不知該如何表達。此時,就像是途徑荊棘,卻遇上百花的盛開。
這份溫暖來的正是時候。
谷素錦跟忠叔來探的時候,南榮生已經醒了,只是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額額」的聲音。
谷素錦拉著燕歸的手安慰:「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
燕歸哽咽的根本不能言語。
南夢回看不下去的跑出病房,遲晚成追出去看著她雙肩發抖,以為她又哭了,想給她拭淚才發現,她眼眶紅的厲害,卻一滴淚都沒掉。
只是,這樣她更加讓人心疼。
「老婆……」
「我不能倒下,我沒事,還有好多事需要我去做。」南夢回喃著,像自言自言一般。
「你還有我。」遲晚成抱住她,「我可以……」
「你來幹什麼?」南夢回尖銳的聲音打斷了遲晚成的話。
他鬆開她,轉身看去,只見遲允諾正走過來,下意識的護在她的身前,換來遲允諾一抹冷嘲。
他步步逼近,直到站在他們面前。
「夢回,你考慮的如何了?」
遲晚成眉頭一蹙,南夢回從他身後走出來,目光決絕陰冷。「今日種種,有朝一日,我南夢回一定雙倍奉還。」她當著他的面,掏出電話,只說了六個字。
「明天,宣布破產。」
她看著遲允諾一點點的變了臉色,唇角一點點勾起來,然後綻出一抹美極了的笑容,嫵媚、自信甚至妖嬈。
佛說人世間的七苦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她南夢回就是遲允諾這輩子都求不得的。
這是一張網,從遲輕年去世那一刻就部下的一張網,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南夢回寧願魚死網破,也不肯乖乖就範。
窗外,劈過一道閃電。
隨即而來的是一場暴風雨。
而南生集團就在這場暴雨中轟然倒下。
與之同時,南夢回的報復,也來的又快又恨,讓遲允諾始料不及。
五月的英文是may,羅馬神話中的專門司管春天和生命的女神瑪雅的名字。南夢回在這五月天里卻絲毫感受不到春天的溫暖,只有滿心的仇恨。
如果世上最強大的力量是愛,那麼其次一定是恨。
一個女人的仇恨,足以毀滅一切。
也足以彌補一切。
遲允諾與遲笙所有的投資跟生意都遭遇不同程度的阻擊,諾珠寶被爆出鑽石造假,就連「雨聲」都被食品安監局多次拜訪根本沒辦法開張做生意。記者整日堵在遲允諾的家門口。
一夜之間,似乎一切都傾倒一樣,快的令人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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