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5 微妙
裴釋沒想到，早上看著還活蹦亂跳的女孩子，現在就這麼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烏黑的頭髮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襯得那張小臉越發稚氣和羸弱。
她狀況似乎很不好，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冒了汗，手指卻緊緊捏著被子。
裴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后，又起身。
他把手附在她的額頭上，果不其然，她在發燒。
裴釋平時很少多管閑事，對他這樣出身的人來說，每一步都要精打細算去努力。
沒有任何別的精力去管那麼多。
但是這個女孩子，給他的感覺一直很微妙。
哪怕很明顯當初幫他之後，這個女孩子根本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他卻依然記得很清楚。
甚至在每次在學校里遇到，或者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會多放在她身上幾秒。
這其實是很不對頭的。
校醫室里很安靜，床上的人嗚咽著說了句什麼話，裴釋聽不清楚。
不過看到她確實是難受，他想了想，還是起身走出去。
周念棠睡著睡著，覺得渾身灼熱得很，難受得她想睜開眼看看自己是怎麼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有個涼涼的東西貼在她額頭上，她舒服地輕哼，緊蹙的眉間也鬆了下來。
等到額頭上的涼意漸漸散去，那東西好像又被人拿走，沒多久又是熟悉的涼感附了上來。
她終於強迫著自己睜開眼，就看到一個人坐在床前，正低頭看著書。
這個姿勢讓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迷迷糊糊間，她想問他是誰。
說出口的卻是：「好疼。」
聲音不大，軟綿綿地像小貓一樣。
裴釋翻書的手一頓，抬起頭看過去，床上的人濕潤著眼睛看他，彷彿下一秒就有豆大的淚珠要掉下來，精緻的小臉上毫無血色。
裴釋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
但是很快她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那一聲就像是他幻聽一樣，雖然他清楚知道那不是虛假的。
短短兩個字如同羽毛輕撫過少年從小就佇立起的冷硬心房。
沒多久，校醫就回來了，語氣很好地跟他道謝：「謝謝你了同學，先回去吧，你自己的手這幾天多注意。」
裴釋看了一眼病床上依舊雙眼緊閉的人，很快收回視線，合上看了一半的書，轉身出了醫務室。
*
周念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裡。
旁邊孫伯和張姨，還有蘿蘿都守在她旁邊。
見她醒了，張姨趕緊摸摸她額頭，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力氣，頭暈。」她聲音帶著幾分虛弱。
讓孫伯原本想問她為什麼不舒服不第一時間打電話回來的心思歇了下去。
他們都是周同林吩咐再三要好好照顧周念棠的。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們這幾個人都難辭其咎。
畢竟照顧了她這麼多年，眼下看她病得嚴重，幾個人也是一陣心疼。
周念棠緩過剛醒來的那陣恍惚，隨即問他們。
「我在醫務室的時候，好像有個人照顧我。」
她感覺自己應該是沒看錯，雖然那時候人很難受，只看了兩眼就又睡了過去。
但是卻清楚記得，好像是個男生。
孫伯卻說：「是你們學校的醫生，我們到的時候，她在給你貼退燒貼。」
一起去接她的蘿蘿也說，他們去的時候，屋子裡只有校醫在。
這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她睡著時候做的夢？
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如果是真的，那會是誰？
很明顯不是紀深深，也不是洛澤，謝小堂更加不是。
她告訴了張姨，張姨卻說應該就是她睡夢中模糊看到個影子，其實那裡除了校醫沒別人。
她沒有糾結多久，因為到了晚上，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見到的老父親，來了醫院看她。
隨之跟在周同林後面的，還有跟她一貫不親近的周韻琪。
這次急性腸胃炎，讓她在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才回家。
回到家后又調理了一個多星期，才得以回到學校。
而當時在醫務室見到的那個人，也被她拋在了腦後。
鄭文文看到她瘦了一圈，有些自責。
「哎，就不該帶你去吃那些，害你遭了罪。?」
周念棠反倒安慰她，「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那家餐館很好吃，等月考完了，咱倆再去。?」
只是再去的話，她確實不敢點那麼辣的菜了。
說到月考，鄭文文從抽屜里把各個學科的筆記拿了出來。
「給你抄吧。?」
周念棠推了回去，「不用啦，我家裡這段時間給我請了家教。」
說到這個，還是當時老父親一直追問她為什麼不舒服還不告訴家裡人。
她一向也不會說謊，很快就說是不想落下太多功課。
後來在她的再三要求下，老父親才給她請了個家教，是個A大的學生。
再後來，在一次補課的時候，她從那位老師口中得知，居然是周韻琪給她介紹的這份工作。
雖然老師說是因為周韻琪知道她經濟狀況不大好，才介紹她來周家給她當家教老師。
但是周念棠為此還是開心了很久。
她感覺她姐也不是完全對她不管不顧，可能是那天在醫院，她和老父親的對話，周韻琪其實也有在認真聽？
不管是哪種原因，後來她特地找了周韻琪在家的時候，敲響書房的門，跟她道謝。
雖然周韻琪依舊是有些冷淡，不過也接受了她的謝意，在她出去前，還說了句「好好學習。」
這對周念棠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鼓勵。
之後她一邊在家休養，一邊上著家教課。
等到再次回學校，她基本也能趕上老師講課的進度。
鄭文文知道她家裡條件好，沒有意外她上家教課的事，轉而跟她講起她不在時候發生的事情。
「就你請假第二天，裴學長居然來了我們?班！」
周念棠：「…文文，你還沒放棄啊？?」
鄭文文一說到那位學長，整個眼睛跟會發光一樣。
「不會放棄的，他是我偶像啊，那麼優秀的人，他過來班裡的那天，咱班女生就沒一個不盯著他看的。」
鄭文文一直在說，周念棠偶爾附和一句，其實她不是很想聽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