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界碑

一個合格的墳場，除了布滿墓碑之外，環境一定也是陰森的，寂靜的，而且大概率還會讓人進入的時候感覺到陰冷，彷彿裡面的所有事物都靜止一樣。

但，望曦找到的歸墟墳場，和上面提到的，只能說完全沾不上邊。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墳場竟然可以這麼的......熱鬧。

望曦站在墳場邊緣，看著面前那一群半透明的人影陷入沉默。

「所以它們在開派對嗎？」望曦面無表情地站在墳場邊緣的大樹背後，跟身邊的白蝴蝶說話。

「呃，也可能只是它們的日常......社交？」

一「人」一蝶一時語塞。

當然，這完全不怪望曦驚訝，因為此刻她能看見的場景，就是中央那稍微凹陷一點的盆地中，在密密麻麻整齊排列的墓碑之間，有大量半透明發著微光的「人影」正在其中穿行，人影身上散發著明顯的靈魂體氣息，有一小部分靈魂體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遊盪，沒有意識，也不懂交流。

但更多的靈魂體似乎是有自我意識的，至少，它們在穿過其他靈魂體或者被其他靈魂體穿過的時候，會露出一點除了漠視之外的其他表情，或高興或生氣，而且還會作出想要開口說話的動作，不過靈魂體真正發出聲音的部位並不是它們的嘴巴，而是體內某處直接發出聲音，而且聲音細微像是囈語，望曦這個位置聽著，那些聲音也就比風聲稍微大一點兒。無論是有意識的還是沒意識的靈魂體，它們的活動範圍都不能超出墳場。

不僅墳場裡面的靈魂體不能離開墳場範圍，望曦偶爾還能看見幾道從遠處而來的半透明身影，穿過墳場邊緣，混入「人群」當中。

靈魂體跟著某種力量，最終全部抵達了它們最後的歸宿——也就是歸墟。

但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地方。

這些靈魂體在墳場範圍內遊盪，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也無論一路上正在進行什麼動作，最終都不可抑制地慢慢朝著墳場中心移動——而且還是沿著類似漩渦轉動的軌跡緩慢往中心移動的。

處於墳場之中的靈魂體是無法發現這件事的，唯有站在邊緣的望曦，當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俯視整片墳場的靈魂體移動，才能隱約看出這樣的規律來。

而不斷朝著中心靠近的靈魂體，最終都一定會抵達墳場中心。而到達中心的靈魂體，身體會進一步淡化，最終，整個靈魂體會在「漩渦」中心徹底消失。

——這時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歸墟。

很顯然，望曦一開始察覺到的陰氣匯聚之地也是在這處墳場的正中心，也就是漩渦的圓心，那些靈魂徹底消失之地。

她可以肯定，那裡就是偽回收站的入口。

不過，自己是應該在這墳場留下坐標，還是進入偽回收站內看看然後再留下坐標呢？

望曦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決定要進去。

她體內有生命能量，可以在穿行墳場的時候保護她，至於體內含有的規則力量，則足夠支撐她從墳場中心進入。

既然想了就要做，她從墳場邊緣跳落到墳地內圈，附近遊盪的大多是無意識的靈魂體，她直接朝著中心位置走過去。

在剛剛前行了大約五十米后，她已經感覺到了一股輕微的阻力在她面前形成，那力量沒有什麼侵蝕性，只是單純像是絲線一樣繞在她的體表，企圖將她往後拉回去。

——難道是發現了她不是靈魂體，觸發了阻隔機制？

望曦往前目測，她距離「漩渦」中心可能還有超過一公里的距離，這股阻攔的力量現在雖然很輕微，但很難說等她一路前行後會變成什麼樣。

雖然她也可以抵抗這股力量，耗費點能量就行，但其實沒必要這樣做。

她想了想，從軀體之中直接抽出她的影子本體，而且沒有切割出意識分身，而是全部意識都壓縮注入影子當中。這股阻攔的力量只繞在她的軀體表面，並不針對意識海和靈魂體，自然更加沒辦法阻攔一道影子，望曦將軀體留在墳場邊緣。

兩隻蝴蝶也有實體，所以也不帶了，她將軀體留給他們幫忙看著，自己一道影子從地面朝著「漩渦」中心迅速移動過去。

這一次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她通暢地從無數擠在一起的靈魂體之間溜過去，幾分鐘內抵達漩渦中心。

在墳場中心位置的角度觀察周圍的靈魂體，已經能夠比較明顯地看到它們的移動路線都是繞著墳場中心繞著圈子螺旋接近，墳場的正中心清空了一小塊地，一個巨大的墓碑孤零零矗立其中。

墓碑高超過五米，厚度超過一米，整塊墓碑全部是由無瑕白玉整塊雕刻形成的，墓碑一面刻著龍飛鳳舞的「歸墟」二字，另一側卻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刻下。

不，不對——那面不是什麼都沒刻上去。

望曦繞到空白那面的墓碑底下，所有最終抵達墓碑的靈魂體，全部都在這面無字的碑面之前淡化消失。

而貼著碑面往上觀察的望曦，能透過意識探查，以仰視的角度「看」到碑面上緩慢浮現出的文字。

【鬼門關——從此進，即入鬼門關域。】

「關」，這本來就是統治這方詭域世界的統治者定下的疆域劃分單位——換言之，如果將偽回收站也算作這方詭域中王朝的其中一處統治疆域，並且按照疆域劃分單位來算，那麼整個偽回收站的區域，就被劃為了「鬼門關」。

也就是說，面前這塊玉碑，不僅是偽回收站的入口，而且，還是「鬼門關」的關域界碑。

鬼門關就和鬼門縣一樣，幾乎都被隱藏起來了，鬼門縣在疆域圖冊上，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地下邊疆關域的治所，而且因為位於最深處，所以甚至無人光顧。而「鬼門關」，更是從來沒有在疆域圖冊中出現過，即使是關域界碑這樣重要的東西，也只能隱藏在偽回收站大門之中。

但——即使如何隱藏，不可否認的是，那確實是一道界碑。

望曦心中不由得冷笑，沒想到啊，這個詭域的統治者還挺敢想，竟然妄圖把回收站——也就是他們理解中的「冥域」——也划入自己的統治範圍內，難道是妄想控制輪迴道路，成為天上地下唯一的王者嗎？

這就和人間帝王想要將地府也納入自己的統治區域一樣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