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差點兒殺了她
「這麼晚了你還要忙什麼事,說來我聽聽。」裴鈞煜笑著步步逼近,嘴上是這麼說,卻哪兒有半點要替她分擔的意思,明明眼裡儘是誘捕獵物的興奮。
姜瑜連忙轉身來到軟榻邊,隨手拿起案几上一本抄了大半的佛經朝他揮了揮,然後又放在手上翻看起來,邊翻邊道,「喏,就是這個,你每月要拿去寺廟供奉焚燒的佛經,月底了,春獵的日子也快到了,我怕你來不及抄完,你原來正抄著的那本我沒動,這本是我新抄的,我字寫的不如你好,你別嫌棄,還剩下一點,我想再抄一會兒,今晚應該能……」
她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裴鈞煜的臉色就變了,只是她低著頭沒看見,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話音未落,她剛閑閑坐下,拿起湖筆準備抄寫,手中的筆便被人劈手奪過,重重扔在地上,用力到那筆彈起又落下,砸出一道沉悶有力的聲響,突兀又刺耳。
緊接著便是男人語氣不善的低斥,「姜瑜,你不準抄這個!我用不著你幫我抄!」
姜瑜屁股還沒坐穩,馬上站了起來,被嚇得幾乎是彈起來的,臉上泛了一片白,目光飛快地掃過地上的筆,又抬頭愣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裴鈞煜死死盯著她,一隻手背在身後緊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頃刻間竟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從沒有對她這麼凶過。
姜瑜由於太過驚愕,心跳得極快,更是不安得厲害,嘴巴張了張,喉嚨里卻發不出聲音,說不出什麼話,半晌方稍微緩了過來,小心翼翼道,「夫君,我…我只是…只是想幫幫你,我看你近來太忙了,我不能碰這個嗎?我…那我以後不碰就是了。」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的湧起一陣害怕和委屈,不知自己觸到了他什麼逆鱗,眼睛里蓄滿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偏緊咬著下唇內里的肉忍著沒哭出來。
可裴鈞煜的臉色仍沒有一點兒和緩,捏著一本佛經猛地湊到她臉上,厲聲質問,「誰讓你自作主張替我抄寫佛經的?還是誰在你跟前說了什麼胡話?」
如果她知道了什麼,如果她想起來了,如果她知道他騙了她,騙了她很多事,如果……
姜瑜忍不住了,眼淚滾珠一樣噼里啪啦地掉,咽了咽口水,勉強保持平靜的聲調,低著頭哽咽道,「真的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來的,我真的…只是想幫你而已,我以後再不亂動你的東西了。」
「啪」的一聲,裴鈞煜把佛經扔在地上,雙手緊緊握住她雙肩,一字一句地緩緩逼問道,「阿瑜,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嗯?告訴我,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他不信她的話,沒有緣由,只憑自己的直覺。
說話的功夫,他腦子裡已經在回想她今晚的所有言行舉止跟平時相比有什麼不對,既有疑心作祟,那麼在他看來,她今晚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便都顯得那樣不對勁,像戴了面具,像以前一樣,表面順從他,心裡抗拒他,嘴上說愛他,暗裡卻想著怎麼離開他。
一旦她有了這個想法,那無論他怎麼努力留住她,她遲早有一天也會離開他的,遲早的,寧願死也會離開他。
她從來就是狠心的人,對孩子狠心,對自己也狠心,對他更狠心。
他越想越偏,眼裡突然一下又沒了姜瑜的身影,只有重重混亂又模糊的黑影在晃,晃得他頭疼,在疼痛中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留不住她,那就在她又一次離開他之前,跟她一起去死吧,死也不放過她,做鬼也要纏著她,趁現在還能留住她,還能留住她對他的愛意,趁還沒有鬧到最難看的時候,生同衾,死同穴,那他們夫妻也算得上有個圓滿的結局。
姜瑜感覺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她太疼了,疼得全身都在掙扎,雙手拚命地又推又打又掰他的手臂,眼淚流了滿臉,哭求到聲音都嘶啞了,「啊……好疼啊!我好疼……你快放開我!夫君,夫君,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鈞煜被腦海中那個瘋狂叫囂的念頭操縱著,鬆開了一隻手的力道,沿著姜瑜發抖的肩膀一路摸上去。
姜瑜不知他又要幹什麼,停了哭聲,一動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惱了他。
她轉過臉眼睜睜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掌來到了她的脖頸,然後輕輕收攏握住,他只要一用力,她就會沒命,死亡的恐懼在一瞬間逼近。
姜瑜下意識屏住呼吸,抬頭抬眼看他,即使眼前有點被淚水遮擋住的模糊,她還是看到了他痛苦的臉上那一抹滿足又猙獰的笑。
「阿瑜,你愛我嗎?」他突然笑著問,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平靜,底下卻暗含洶湧的殺意,像是只要他不滿意,便會隨時把她的脖子折斷。
姜瑜呼吸一窒,出了一身冷汗,掐著手心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似乎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他明明看著她,眼裡卻沒有她,更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顯然已經走火入魔,喪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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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看出來了,他又分不清現實和幻夢了。
若是能像剛剛那樣狠狠咬他一下,興許能喚醒他,可這會兒她被他鉗製得動彈不了。
「夫君,裴郎,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我們成親了,我是你的妻子啊,我們說好要白頭偕老的,我們還有兩個孩子,你怎麼能傷害我呢,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疼啊,夫君……」
她儘可能多的提起兩人成親以後的事。
「我好疼啊……」裴鈞煜只聽到了這一句,只有這句話入了他的耳,頓時心如刀絞。
他彷彿回到了姜瑜墜崖失蹤的那一晚,受盡苦楚的那個夜晚,他曾無數次在幻夢中身臨其境,聽到姜瑜在向他呼救,一直喊著她好疼好疼。
是啊,他救她還來不及,怎麼捨得殺她呢?怎麼捨得呢?
手上的勁兒一下鬆了,無力地垂在身側,片刻后,他清醒大半,理智回籠,為方才那可怕的想法而止不住地后怕,連他自己也憎惡那個不受控制的自己,何況是姜瑜呢?
一顆心像被撕碎了,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只餘下自己才看得見的悲哀和無力,得到越多就越深知自己有多悲哀,他竟有連自己也無法掌控的時候,更無力於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此經不起考驗。
他原以為只要姜瑜的心在他身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今是好起來了,卻又被他親手摧毀了。
他差點兒殺了她啊!她怎麼會不害怕。
她以前就怕他,怕到根本不願意相信他,怕到想離開他。
如他所想,姜瑜恐懼又防備的捂著脖子後退幾步,卸力靠在身後角落擺放花瓶的架子上,連喘息都不敢太用力,遠遠地看他垂了眼帘站在那兒,神色黯然,周身氣息平靜,是真正的平靜,平靜到甚至有點頹喪,再沒一點兒方才的暴戾。
而這點頹喪並沒有持續太久。
裴鈞煜忽然想到,他們現在跟以前是不一樣的!
他們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有這個名分在,姜瑜跑不了!
她自己就不會跑!
她不會離開他的!
想到這兒,裴鈞煜心下鬆快不少,頓覺自己真是魔怔了,平白自困做甚,也很快就想到了該怎麼跟她解釋。
只要她還在身邊,那便總有把人哄好的一天。
姜瑜心軟,很好哄的,很快就會原諒他的。
她應該是沒想起以前的事,她身邊有雙兒和雁兒陪著,若是有不對勁,她們倆第一時間就會通知他。
他糊塗了,怎麼連這一點都沒想到。
百般心思不動聲色地流轉,一步步地預料著姜瑜的反應。
果不其然,當他身子晃了晃,扶了扶額頭,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的往後踉蹌幾步,站不穩不小心摔倒在榻上的時候,他看見姜瑜沒猶豫多久便擔憂的又向他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