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返校

金世雄是高三12班的班主任，一個矮矮小小的老頭。

他講話板正沒有平上去入的變化，像說什麼句子都一個音一樣，有點人類模仿機器人的腔調一樣，和東海人抑揚頓挫情感豐富的表達對比，就顯得很特別。

金世雄看著嚴肅，實際上是個二貨老頭，大家都知道他的凶是假凶，沒太大的威懾力，但是偶爾也能嚇唬嚇唬高三的學生們，所以12班的氛圍一直還不錯。

「離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還需要我一直強調紀律嗎？高考是為我考嗎？」

「早讀不讀，午休不睡，晚自習缺課，你們是要氣我嗎？」

「你們，尤其是你幾個，還要高考嗎？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能去網吧打遊戲？」

「手機手機，兩句話能講完的事情，非得要打字，你們有話聊放學給你們一個小時聊個痛快？」

「你們真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

……

似乎所有老師都要說類似的話，先打壓一通，然後再來灌雞湯、打雞血，說一些勵志的話。

似乎每個學生的成長都伴隨著很多走彎路需要被人糾正的過程。

周衍不用。

將近一個月的打工時間只能晚上回家后看看書，此時巴不得爭分奪秒多做一些題，多背幾個單詞，尤其是薄弱的英語。

對於學習，周衍不算很有天賦，

估計也是因為放到重點高中里，想要出挑太難的緣故吧。

金世雄也一直沒有在他身上投放太多注意力，周衍就像小透明一樣，多數時候在班級里都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同樣是小透明的還有周衍的同桌。

鍾成宇是一個成績比周衍還差的學生，主要是因為他的精力完全都沒放到學習上。

精神小伙兒最愛乾的事情就是上網，上網，還是TMD上網，每天都惦記著自己的遊戲。

刷圖過副本、養魔寵、裝翅膀。

周衍的高中生涯沒有交心的朋友，鍾成宇大概勉強算一個吧。

就像網路上經常有人問，你高中的時候，坐在角落，成績中等，樣貌平凡，身高不高，壞事從來不幹，好事啥啥沒份的那幾個同學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大概就是叫周衍。

「周衍，你上周咋沒來上課啊？」鍾成宇問。

「還在老家，遲了點。」周衍一個小小的謊言。

「你抽屜都是卷子，有上學期期末考的，也有新學期發的，都給你留著了。」

「感謝宇哥，您可是幫大忙了。」

「少來這個，下課請我吃個香腸。」

「一定一定。」

少年人之間的溝通很直接，

兩根香腸就能解決的事情，那也不叫個事兒。

周衍非常慶幸自己的同桌這個么活寶，除了有網癮、成績不太好，相處起來真的挑不出毛病。

平時周衍不在，也會偶爾打打掩護，幫忙收著老師布置的卷子，作業互相幫忙，下課不吵不鬧，安安靜靜，是能搭話不添亂的性格。

把抽屜里的卷子都整理了一番，每科都有四五張的卷子，周衍嘆氣著。

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一早就公布了，只是試卷現在才發下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似乎和理想的高校差距甚遠。

「你考了多少分？」周衍問同桌鍾成宇。

「別問，問就是比你還爛。」

「比我還爛，那是夠爛了。」

鍾成宇臉上一紅，「那不都是因為向你看齊？」

「哈，這還有我的事了？你少玩點遊戲，都不至於考這麼差的。」

「成績於我如浮雲，能畢業就行，到時候隨便上個學校，瀟洒幾年。」

「怎麼？瀟洒幾年你家還能有礦給你繼承？」

「那沒有，反正就是混日子唄。」

有些人，初中成績很好，到高中放飛自我的人是有一些的，鍾成宇便是其中一員。

突然一根粉筆頭飛來，打斷了他們倆的閑聊。

正是當科的物理老師。

中年婦女獨特的眼力直視著周衍和鍾成宇，全班同學也都望著，直到周衍尷尬地低頭。

這倆是完全忘記了現在還在上課，私下的聊天雖然小小聲，但還是會影響到其他同學，尤其是在整個班級都十分安靜的狀態下。

周衍也不心虛，社會的接觸讓他對老師的畏懼少了一些，講白了就是學生思維沒那麼重。

對認真學習的慾望還是有的，不說話便不說話，讀書不是為了別人，都是為了自己。

他對改變命運也依然有著強烈的渴望。

窮怕了。

鍾成宇也很識趣地埋頭看手機，不再打擾周衍。

一下課，周衍就被班主任小金叫到了辦公室。

金世雄按著手裡的成績表，所有人都有成績，唯獨周衍缺考。

「開學摸底考試你沒來，但是這份卷子你可以拿回去，自己不看答案做一份看看，對自己的成績要有個數。」

「好的金老師。」

「高三最後幾個月了，沒啥事別請假知道嗎？」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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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要幫助的可以和我說，還有什麼是比高考更重要的嗎？」

「嗯，沒事金老師。」

周衍沒有和人訴苦的習慣。

他和金世雄說不上多親近，遠達不到可以歌頌的師生情誼故事那種。

金世雄只是隱約知道一些周衍的家庭情況，所以他的請假有時候能批則批。

周衍對金世雄說了感謝。

從口袋裡整齊地掏出一千五百多塊錢的報名費和書本費，高中畢竟不是義務教育階段，還是需要繳錢的。

錢放到金世雄的桌子上。

「金老師，報名費還沒給交，推遲了一點不好意思。」

「學校一周前就都結束報名了，當時怎麼沒來？」

「當時，家裡有點事在忙。」

這個借口周衍用地頻繁。

金世雄老師也沒再多問。

「行吧，錢放那兒，試卷你拿回去記得抽空做一下。」

周衍很有經驗，因為過往幾次都是這樣，開學遲幾天到校報名，老金也會幫忙和學校說明情況。

其實周衍不知道的是，報名費在一周前的報名當天，金世雄就已經幫他給了報名費，而後他補交的部分才會到他手上，貼補回去。

這是一個靠譜的老師，至少是在這三年裡對周衍有著重大幫助的一位老師，不管是學業上還是生活上。

……

放學的時候，周衍抽空打了個電話給苗姐，不過沒接通，做餐飲的，忙起來不看手機是經常的事。

就這樣，日子過了一天天，周衍的學習生涯也回到正軌。

每天的忙碌，讓他忘卻了很多生活中的煩惱，讀書考試的艱辛可一點也比不上體力勞動上的累。

高考，

在中國改變著大多數人的命運，周衍的命運齒輪，也隨著高考的臨近而不斷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