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告別
林子彥垂著頭死氣沉沉地坐在車裡,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因他壓抑的氣場而扭曲起來,高宇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說你怎麼回事?」
林子彥的臉埋在掌心,動手用力搓了搓凌亂的金髮,高宇寰見他不說話,氣不打一處來,「問你話呢,你跟項愷玩真的,是嗎?」
「我……」林子彥的嗓音喑啞,聲帶乾澀地說不出話。
高宇寰罵了一句,抽出根煙點燃,指著林子彥教訓,「你當時是怎麼跟我說的?」
「你這麼纏著一個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了?」
「哥……」林子彥抬起頭,一雙狹長的獰目布滿血絲,「我只要想到他會離開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我就恨不得殺了每一個接近他的人,我就想把他拴在我身邊……」
林子彥撲到高宇寰面前,半蹲著身子,眼神偏執地盯著高宇寰,「哥,你幫幫我,你了解項愷,你能不能讓他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他的!」
高宇寰瞅著林子彥瘋狂的樣子,從小到大林子彥向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能有人挫挫他的銳氣,高宇寰想這未必不是好事,但是讓他吃點苦頭就夠了,如果真把他逼上絕路,以林子彥的性格什麼事情他都做得出來,「行了,你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你是怎麼打算的?」
林子彥斂起眸子,他的焦慮到極點,已經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緒,機械地蠕動著唇瓣,「我在G國有一處私人莊園,我想……我可以把他帶到那裡……」
高宇寰冷睨著林子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你要是把他當個情人養在G國,我可以幫你把他送過去,但是我勸你最好儘早收心,你玩了這麼多年,這是最後一次。」
林子彥痛苦地捂著眼睛,猶豫不決,「哥,項愷他不一樣……」
林子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境已經變了,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迫切地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衝動。
高宇寰攥著他的肩膀,捏得林子彥的骨頭生疼,他茫然地抬起頭,高宇寰逼視著他:「你們怎麼相處我不過問,但是不能讓老爺子知道,懂嗎?」
林子彥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了。」高宇寰掐滅煙頭,「反正我也不相信項愷真會把項俞送到戰場上挨槍子,現在的局勢十個去的能有兩個活下來已經是走運了,真要是這麼放過他們哥倆沒準過兩年姓項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高宇寰已經顧不得什麼酸不酸的,項俞想稱心如意?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林子彥像是遭到晴天霹靂,錯愕地瞪大眼睛,「哥,你說什麼?」
「啊?」高宇寰張了張嘴,乾巴巴地說:「你不知道啊?」
他以為上次帶項俞去醫院看項愷的時候,林子彥就應該看出他們之間的問題。
「你說清楚!」林子彥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扼住,壓低聲音震得胸腔快要破裂,「你說項俞?」
「操。」高宇寰咒罵一句,「你讓我怎麼說,我也是意外發現項俞對項愷的心思……」
林子彥怔怔地盯著高宇寰,額頭的青筋鼓噪,恨不得咬碎牙根,自己日防夜防原來最大的威脅就留在項愷身邊,現在回想起項俞看著項愷的每一個眼神都那麼奇怪。
操,林子彥整個人都要炸了。
他毫無理智地摸上車門,極速行駛的汽車突然打開車門,呼嘯的冷風灌入車廂,高宇寰手疾眼快地攔住他的腰,「你是不是有病!你想幹什麼!你給我冷靜一點!」
高宇寰大喊:「停車!我操!」
林子彥掰開高宇寰的手臂,「你別管我,我現在就要見他!」
高宇寰怒吼:「你現在見他幹什麼?項愷自己都不知道那兔崽子惦記他,你還想去給他添把火嗎!他是真的會殺了你們!」
林子彥僵在原地,訥訥地說:「他不知道?」
高宇寰扯著林子彥的手臂把他拽在座椅上,「項俞敢讓項愷知道嗎?項愷不弄死他嗎?」
這件事從始至終只有高宇寰自己像是突然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告訴項愷,項愷永遠不會相信這件事,他指責項俞,項俞弄不明白這件事,他說漏嘴,林子彥也不清楚這件事。
現在高宇寰覺得自己就像個鼓搗是非的長舌婦,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了。
林子彥臉色木然,喃喃地說:「項愷不會接受他,項愷只能要我……」
高宇寰瞪著林子彥,皺緊眉心,他覺得林子彥現在有點不正常了。
吱——汽車急剎,高宇寰的身體猛地前傾差點從座位上摔出去,「我操……」他朝著駕駛位踹過去,「你怎麼開車的?讓你停的時候你不停!」
司機委屈地開口:「老大,你們剛才嚷嚷我沒聽清,誰知道路口突然竄出來個人!」
高宇寰朝著車窗外望回去,瞧見少年修長的身影立在不足車頭五米遠的距離,他剃著利落的短髮,少了一些清純味有些扎眼。
高宇寰眯起銳利的眸子,餘光掃到停靠在路邊的越野車,兩個穿著迷彩服的大兵站在那裡抽煙,難道項愷說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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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響起,高宇寰垂眸,瞧見那行熟悉的號碼,眼看項俞就要上戰場送死,這個時候高宇寰不落井下石几句就不是他的性格,「呦,這誰啊,這是剃了頭打算出家當和尚了?我看你也別髒了那佛門清凈的地方,還是凈身當太監去吧!」
項俞清冷的聲音傳來,「下車。」
「我聽你的?」高宇寰推了推司機的肩膀讓他下車,邁開長腿跨到駕駛位,「項俞,你別以為項愷把你送到軍隊去我就拿你沒轍。」
「我要走了,三個月的封閉訓練。」項俞毫無保留地坦白,他和高宇寰之間的開始有太多算計和利用,但他不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原因,「我只是想在走之前見見你。」
高宇寰不是個小氣的人,所以只要是情人朝自己撒撒嬌想要什麼,高宇寰都會滿足。現在面對一個比自己小了這麼多的孩子示好示弱,心高宇寰的里還是像是有隻螞蟻爬過泛起輕微的異樣。
他反覆提醒自己,這個人是項俞,有著和小偷一樣劣根性,完全不值得信任,高宇寰的手掌攥緊方向盤,抬起腳落在油門踏板上,「老子不想見你,你趕緊去死吧!」
項俞的呼吸漸沉,「你怕我?連跟我見一面都不敢?」
「項俞,你少激我,你算哪根蔥,想見老子拿號排隊去吧!你夠格嗎?」
高宇寰瞪著項俞越來越覺得他面目可憎,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這些發了瘋想往上爬的窮人,心臟得跟煤球一樣。
也許自己最開始就不該扶貧,玩什麼清純系大學生啊,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要錢有錢要面有面,什麼狗屁的真愛,除了嘗嘗什麼是苦的滋味,還有什麼好處?
項俞見他油鹽不進,那兩個當兵的也開始摁喇叭催促自己,索性攤開自己的底牌,「高宇寰,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欠你的東西我都還了,你不想讓我叫你哥,好,我不叫了。現在你也不要像個怨婦一樣,我沒有再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高宇寰攥著的方向盤可憐的材質發出瀕臨折斷的聲響,怨婦?老子像怨婦?
「是你朝三暮四,見異思遷,想玩的是你,不想玩的還是你?」
項俞發狠地想,如果不在最後的時刻讓高宇寰嘗到痛得滋味,他怎麼會記住自己,「我要走了,但是你給我記住,管好你自己。」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我也是第一個睡你的男人。」
高宇寰怒極反笑,嘴角揚起陰惻惻的笑,死死咬住牙齒髮不出聲音,「……」
怒火匯聚在胸膛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高宇寰目眥欲裂,發紅的眸子仇視著與自己隔著一層車窗玻璃的男孩,曾經對他無限的中意和喜歡在此刻悄然變質成了一把助燃劑。
高宇寰的身體冰冷僵硬,大腦中理智的神經崩斷無法操控四肢,他瘋狂地踩下油門,純黑的轎車瞬間化身野獸發出嘶吼,車頭朝著項俞徑直撞過去。
項俞筆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或許是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直到兩人近在咫尺,轉瞬項俞就會被撞飛出去,盛怒之下的高宇寰無法理解項俞為什麼會露出得逞的笑。
高宇寰動了動唇,發出無比清晰地四個字,「我、操、你、的!」
「項俞,你這個臭傻逼!」
「呃……」項俞被一股衝擊力撞倒,身體重重地摔在柏油馬路上翻滾,每一根骨頭像是被同時折斷,口腔里嘗到濃郁的血腥味。
等在路邊的大兵瞧見男人開車撞向他,須臾之間衝過去撲倒項俞,兩人摔出去數米,男人在他耳邊大喊,「我操,小夥子,你找死嗎?」
項俞撐起身,盯著高宇寰的車已經從自己身邊駛遠,自己沒能留住他,更沒讓他留下自己。項俞一拳砸在馬路上,額頭的擦傷滲出的血液滴入他的眼眶,一雙黑瞳充血地瞪著高宇寰離開的方向。
高宇寰開著車,手掌摸到根香煙,拿著打火機的手指因發怒后仍微微顫抖,他摩擦著齒輪一下兩下仍然沒有打車火花,「操!」
「操!操!」
高宇寰踩下剎車,把打火機扔出車窗,他大口地平復氣息,他需要點事情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出走的判斷力回到正軌,「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好,我先送你回A城。」
高宇寰沒有聽到林子彥的回應,抬起頭盯著後視鏡才發現後座空空的,林子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車了,靠,沒一件順心的事。
汽車原地調轉車頭,高宇寰開到剛剛和項俞對峙的地方,瞧著馬路上殘留的血漬,拿出手機撥通電話,「給我追蹤一輛車,車牌號4C2189,有三個男人,其中十八歲,身高181,黑髮深色瞳孔,只要他還出現在C區,弄死他。」
什麼狗屁的一見鍾情,高宇寰再也不信了,喜歡這玩意就和犯煙癮一樣,自己現在要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