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燙手山芋
十六太陽已經升上三竿,司馬昭裹在身上的盔甲感覺就像是著火了一般的灼熱。他散出去幾名軍士搜尋周邊有沒有潛伏的閑雜旁人,試圖把逢樂官說出來的謠言扼殺在傳播的搖籃之中。
這可真不是鬧著玩的,大戰在即皇帝親征,司馬昭卻在邊境與蜀諜私通,如果消息傳出去,恐怕整個司馬家族都要從魏國歷史上抹除了。
他站直身體扶了扶頭盔,「蜀諜說與我私通全是無稽之談,他可有證據?」
「小人也覺得沒有證據,大概率是蜀諜為了保命情急亂咬人罷了,但是從蜀諜身上搜出來一個錦囊,錦囊上帶著一枚宛玉……」
「逢樂官,錦囊應當拿到長安府交由朝廷明裁!」司馬昭聽到宛玉,當時就亂了陣腳,宛玉產自南陽,而自己的父親司馬懿正在南陽受命。
「將軍提醒的是,搜出錦囊之後我就覺得茲事關重大,所以沒有打開也沒有審訊只等天色大亮就連人帶物押送到長安府去。」逢樂官看到司馬已經亂了陣腳,於是言語也變得鬆散起來。
院里綁在柱子上的郭敖,一字不漏地聽完了外邊的對話,這才知道自己身在夏侯晚的府邸,成了夏侯晚對付司馬昭的一顆棋子,剛剛審訊自己的男人應該就是夏侯晚,他所言不虛,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自己就是想死恐怕也死不了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與司馬昭私通,司馬昭為了自保,也會想辦法讓郭敖活下來,直到能證明自己跟蜀諜沒有任何關係。
「司馬兄近來安康否?」夏侯晚穿著官服從大門後走出來,眼神先落在逢樂官的臉上,兩人相視一笑,簡單又平常。
「哎吆~還是驚擾了夏侯兄,我自己帶人來了就是想著幫夏侯兄把事情處理到位了,沒想到還是打擾了清靜。」司馬昭丟了馬韁繩,雙手抱拳向前走來。
「談不上驚擾,但畢竟是司馬兄第一次踏足我西郊散地,不管怎麼說也要盛情招待才是。不過夏侯將軍召我去長安府商量為曹真將軍籌集糧草的事,我得先行一步,就讓逢樂官陪你到處走一走吧,所到之處入眼之物隨需索取。」夏侯晚款款回禮,然後就開始整理服裝等待馬車到來。
司馬昭聽到夏侯晚說要去長安府面見夏侯楙,當時就有點著急了,趕緊端著左手上前幾步想要說點什麼。
夏侯晚卻故意抬了抬手示意司馬昭不必著急,他扭頭對逢樂官問道:「聽說昨晚地牢進了新人?」
「回夏侯別駕,司馬將軍正是為了此事而來,一個流民在十里平犯了條規跑到我們八里河藏匿,下邊人抓了以後不知道有沒有必要送回十里平,所以帶到這裡詢問發落意見。」逢樂官說著看了一眼司馬昭,司馬昭趕緊低下頭清了清嗓子說道:「愚兄正是為此事而來,這流民傷的是內人本家,內人哭哭啼啼的叫人不得安生,所以我親自來督辦此事。」
「既是如此理應全權交由司馬別駕處理。你要全力處理好蜀諜的事情,不容有失。」夏侯晚正說的時候,一輛雙驅馬車引著一隊軍人來到府邸門口。夏侯晚就跟司馬昭告別,然後踏上馬車端坐在遮陽幌下。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去,夏侯晚卻沒下令出發,眾人站著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遠呢?他怎麼還沒來?」夏侯晚睜開眼問了一句。
「回別駕的話,軍司馬張遠因工受傷今天不能陪您去長安府了,臣下陪您前往,不遺餘力誓死效忠。」領頭的一個軍侯回過身,聲音鏗鏘有力。
「受傷了……」夏侯晚嘀咕了一句,目光掃過司馬昭落在逢樂官臉上。
司馬昭一時間覺得無比尷尬,正要上前說點什麼,逢樂官搶先一步回答道:「早上訓練新兵不小心傷了筋骨,已經讓庄醫師悉心調整。」說完給司馬昭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他不用說話,司馬昭此刻完全沒有了任何耐心,更來不及考慮周全,他雖然不明白夏侯晚避而不談蜀諜的事情到底是什麼用意,但也只能先順著他的意思,趕在事情徹底激化之前,再想其他辦法。
如果只是他司馬昭自己的事情,大不了就把命折在這聚陰陣,但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曹氏和夏侯氏無處不在針對司馬家族,而整個司馬家族又只能靠他爹司馬懿幫皇上打仗來支撐。自己可是不能在後邊扯後腿了。
不過聽說夏侯晚和夏侯楙不和,所以自己才來到這不毛之地,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執掌長安,他爹司馬懿再總督雍涼之地,司馬家族掌控了整個邊境線,在朝廷的地位也就無懈可擊了。
夏侯晚的馬車遠去,司馬昭來到逢樂官身邊。「早就耳聞沒有逢樂官辦不成的事,今日一見果然非比尋常,家有紫檀木古琴一把,我平時也不好音律,改日讓人送到手上,也算物盡其用。」
「將軍客氣了,小人殘破之軀焉能享用上乘靈器。既然夏侯別駕有吩咐,將軍就把人帶走吧,我也算了了一件差事。」逢樂官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有勞有勞……」司馬昭朝眾軍士揮了揮手,就小跑著上來幾名軍士跟在兩人身後進了院子。
「司馬將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帶走了郭敖,逢樂官喊住司馬昭,要繼續完成最後的善尾工作。
「你說,不必顧慮。」司馬昭引著逢樂官往偏僻處走了兩步。
「昨天我抓這蜀諜的時候,他當眾高呼您的名字,所以不管用刑也好,善誘也罷,一條賤命且留他一留,否則如果真有消息傳到許昌,怕給您增加麻煩!」逢樂官說的言辭懇切真情流露。
「樂官擔憂的在理,現在朝廷對蜀諜一事防不勝防,傳到中央肯定在所難免,如果有朝一日真把罪過降在我身上,還真只有他能證明我的清白。」司馬昭陰柔地笑了笑,心裡已經罵起人來。現在他有點回過味了,發現自己手中落了塊燙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