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虛懷往事

第25章 虛懷往事

一更天過去,治事州府門口的餛飩攤還亮著油燈,有兩名倒班的衛役正在大快朵頤,倆人說起春熙坊新來的姑娘,眼睛里就仿似飛進了白色的蝴蝶,在昏黃的燈光下散射出炯炯光彩,喜上眉梢。

馮五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面前擺著一碗涼了的餛飩,眼神不自覺地看向州府門口。

他在等魏子諫。

司馬昭被留在治事州府看管,事發突然毫無準備,整個東別駕府已經亂作一團,大管家司馬虛懷正在多方斡旋,但看起來於事無補。身為洛陽司馬家的大管事,馮五有些著急卻插不上手,他就想讓魏子諫從司馬昭那裡帶一個消息出來,穩定司馬府當前慌亂的場面。

時值二更,魏子諫才打著哈欠從治事州府走出來,這時候街上空無一人,魏子諫搖著四方步來到餛飩攤前。「李二哥~天涼了,一更天就可以收了。」他大聲地嚷嚷了一句,那餛飩攤主卻只是站起來笑眯眯地看著他。

「聽不到了,徹底聽不到了……」攤主指著自己的耳朵回應了一句。

「夏天不是還能聽見蟬鳴嗎?怎麼這會就聽不見了?」魏子諫比比劃划半天,攤主老闆只是笑眯眯地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一隻青瓷碗。魏子諫只好作罷,伸出一隻手指頭示意要一碗餛飩然後坐在了馮五背後。

「你家少爺說清者自清,無需到處打點,到處打點反倒有做賊心虛的樣子;給恩師送信的事我也給他說過了,他讓等回信了告訴他一聲。」魏子諫已經很輕聲的說話了,但二更天的風像是無所事事的遊魂,裹挾著這聲音繞著餛飩攤徘徊。

「那就按少爺的意思辦,但司馬虛懷準備了東西要去見曹也,我不一定能攔住他。」馮五回答到。

「倒也可以一試,畢竟曹也是主審官,能拖延幾日也抵過乾等不作為。」魏子諫知道曹也是個吃喝玩樂的酒色之徒,而且皇室宗親甘心到地方歷練,說破天就是為了掙錢撈油水。

「那個董舒好像別有想法。」馮五問到。

「他是想為自己謀個前程,畢竟內政司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要局勢稍有轉變,他就不會這麼蹦躂了。」魏子諫回應到。

五十多歲的李二哥慢悠悠地把餛飩放在魏子諫面前,然後大聲地說道:「我這耳朵,肯定是因為在這賣了一輩子餛飩聽了太多不該聽的秘密,老天爺就打算收我了……」

「老天爺還不想收你呢,是想讓你多賺點錢,你明天寫個牌子說耳朵聾了掛在幌子上,你的生意肯定會更好!」魏子諫隨口扯淡了幾句,就埋下頭開始吃餛飩。

風從西北方向吹過來,帶著死灰和敗枝腐葉的氣息,細膩無聲的把秋天又推進一個深度。魏子諫突然感到身後沒了聲音,一回頭才發現馮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時間剛過五更天,那一輪明月還掛在當空,司馬虛懷就帶著一腿快等在曹也去治事州府的路上。

腿快是官宦人家專門養來送東西的下人,自漢武帝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意見以後,社會等級嚴明,要面子的官宦人家什麼都不願親自下手了,於是就衍生出各種為高等級人類服務的下三濫行業。

腿快是用來跑腿的,牙碎是用來傳話的……還有種種形形色色的技能行業。

司馬虛懷是個盡職盡責的人。他是司馬懿在建安六年撿來的一個孩子,建安六年曹操還是一名司空大人,他聽說司馬懿頗有才華,於是有意把司馬懿招為幕僚,司馬懿不願為曹氏效力,於是去撿回了司馬虛懷謊稱自己剛生幼子,不忍棄之而去。

到了建安十三年,曹操升任丞相府上奇缺有能力的幕僚,於是把七歲的司馬虛懷抓進丞相府,逼迫司馬懿就範。司馬懿一天也沒養過司馬虛懷,但為了圓七年前撒的謊,只能帶著司馬虛懷住進了丞相府,同時把剛剛出生的司馬師送去了鄉下。

從此司馬虛懷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他在丞相府跟隨眾多世家子弟一起學習成長,不僅落實了自己司馬懿長子的身份,更是結交了一批顯貴朋友。

到了司馬虛懷十五六歲的年紀,就有人邀請他去出任一些編修僎書或者兵尉侍郎的官職,但司馬懿一一拒絕了,他告誡司馬虛懷要先讀書做人再入朝為官,這一等就等到了司馬師歲臨及芨的時候,司馬懿送給他的及芨禮就是翰林修僎。

那天的杜康酒,司馬虛懷喝起來分外苦澀。酒醒后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柔和的光線傾灑在卧室的地面,他坐起身才發現父親司馬懿正坐在一旁喝茶。

司馬懿給他還原了身世,也解開了這些年潛埋在他心中的疑惑。司馬懿給他兩個選擇,一是繼續擁有司馬懿長子的身份但要永遠藏身家中,二就是還他自由,他已經二十多歲了,完全可以自己生活。

這是曹丕稱帝,司馬懿得到重用的天下。司馬虛懷在這一夜之間就成長了,此後他仍掛著長子的頭銜,但主動干起了管家的事務,把洛陽司馬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司馬懿也知道司馬虛懷有才華很能幹,但他沒有選擇,因為當年抱司馬虛懷回來這件事整個氏族都知道,如果他把司馬虛懷培養成棟樑之才,那麼河內司馬世家多年經營奮鬥的成果就有可能拱手易主。

再後來十六歲的司馬昭到長安歷練,司馬懿就讓司馬虛懷跟著到了長安,臨出發時司馬懿說了一句話:長兄如父!這句話猶如海浪一般,一直前仆後繼的撞擊著司馬虛懷的內心。

司馬虛懷抬頭看了看冥青的天色,這一幕幕往事也漫上他的心頭。

一陣鬆散的馬蹄聲穿過薄薄的霧色從遠處傳過來,司馬虛懷就下馬上前幾步,彎腰拱手做禮等待曹也的到來。

馬車緩緩駛入兩人的視線,一個小校策馬揚鞭先一步來到兩人面前:「什麼人,敢在這裡擋道。」

「麻煩軍爺通告曹長史一聲,就說曹鳴的衣帶兄弟司馬虛懷在此求見。」司馬虛懷說完從懷裡取出一枚玉件送給小校笑納。

小校收了玉件,就拱手回了一禮:「原來是司馬少爺,我這就去稟告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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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匹夫獻破計,害我孤身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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