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躲
被蕭松晏折騰了大半夜,沈寧音這一覺睡到快接近晌午才醒。
她撐著手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朝屋外喚了幾聲。
雪霜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撩開床簾掛在兩邊的彎鉤上。
「小姐終於醒了。」
雪霜小心翼翼攙扶著她下床,服侍她穿上衣裳,來到銅鏡前梳妝打扮。
沈寧音的腰還在隱隱作疼,儘管上了一層脂粉,也難掩疲憊之色,她輕聲問道:「蕭松晏去哪兒了?」
雪霜一邊為她插上素雅的發簪,一邊回答道:「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了李府,說是晚上再回來陪小姐一起用膳。」
沈寧音眼神微微閃爍。
她側過頭,透過半掩的窗戶往外望去,院落四周布滿了侍衛,守衛森嚴。
沈寧音沉默片刻,吩咐道:「你去外面偷偷買些避子葯和補藥回來,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買的是補藥。」
雪霜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待雪霜離開后,沈寧音踏出房門,穿過長廊,來到關著謝景珩和傅硯舟的房間。
門口守著兩個侍衛,見到她躬身行禮道:「太子妃。」
沈寧音頷首,正要走進去,卻被侍衛攔了下來:「殿下吩咐過,禁止他們與太子妃見面,還是請太子妃回房歇息吧。」
沈寧音微微蹙眉:「本宮是來看看他們的傷勢。」
侍衛恭敬道:「太子殿下已經命大夫來過一趟了,謝小將軍和傅大人並無大礙,太子妃不必擔憂。」
「你們要攔著本宮?」
「屬下不敢,只是殿下有令在先,屬下不敢違抗。」
見他們不肯讓開,沈寧音心裡雖有些慍怒,但並未失去理智直接闖進去,而是暗自盤算著等到晚上尋到合適的機會再來。
……
入夜。
沈寧音特意在今晚的飯菜中下了少量迷藥,蕭松晏似乎並未察覺。
等到他睡著后,沈寧音挪開他的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衫就走了出去。
她躲在院子外,故意製造聲音引走了守在門口的侍衛,隨後借著昏暗的夜色快速推門闖了進去。
房間只點了一盞燈。
昏暗的燭火晃動中,映襯著兩張昏睡的蒼白臉龐。
沈寧音大步走了過去,輕輕推了推謝景珩的手臂,甚至連續喚了好幾聲,都不見兩人有醒過來的徵兆。
她心裡不由一緊,連忙將耳朵貼了上去,覆在兩人胸膛上。
直到胸腔里穩健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衣襟入耳,她心裡的不安才慢慢消散。
雖然蕭松晏答應了不會傷害他們,但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將他們關在這裡,還不許她來見他們。
沈寧音坐在床邊,握住謝景珩的手掌輕輕貼著臉頰。
他的手有些涼,沈寧音就用自己的體溫暖和著他,將他的手捂熱了些。
她靜靜凝視著他的臉龐,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逐漸暗淡了下去:「對不起,總是讓你因為我而受傷……」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相遇,那麼就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
他還是哪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將軍。
不會被人謀害,經歷九死一生回到京城,不會毀了容,和她隱瞞身份逃亡到柳城,更不會因為保護她而屢屢受傷。
可她卻又自私地想著。
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上了他,讓她可以奮不顧身地去愛一個人,想要和他攜手到老,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沈寧音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謝景珩,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你答應我的還有好多沒實現,你不許耍賴……」
話音剛落,謝景珩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沈寧音一怔,以為他醒了過來,欣喜地看了過去。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的眼睛依然緊閉,沒有絲毫要睜開的跡象。
沈寧音心中的喜悅瞬間轉為了失落。
隨後,她緩緩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張床上的傅硯舟。
望著他,她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雖然傅硯舟強迫了她,但從前也幫過她不少次,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蕭松晏手裡。
若要說喜歡他……
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對他究竟存在什麼感情。
哪怕她沒有像這裡的女子將貞潔看的那般重要,可是和幾個男人糾纏不清,並非是她想要的結果。
就在她陷入迷惘和掙扎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聽見門口的侍衛恭敬喊道:「左藺大人。」
沈寧音心中咯噔一跳。
要是被左藺知道她偷偷闖入這裡,肯定會回去告訴蕭松晏,到時候她就解釋不清了。
她輕輕放下謝景珩的手,正打算翻越後窗離開這裡,卻看到院子里巡邏的守衛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在屋內迅速環視一圈,慌忙躲進了床底下。
很快,門被人推開,兩道腳步聲先後踏了進來。
沈寧音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聲。
左藺神色冷峻地問道:「事情進展地如何了?」
大夫回答道:「還差最後一味葯就能成功,屬下還需要些時間來籌備。」
「殿下吩咐過,在回京之前必須儘快完成,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出來,尤其是太子妃。」
「大人放心。」大夫信心滿滿地說,「此葯一旦服下,就算是宮裡的太醫也難以察覺。」
葯?
什麼葯?
蕭松晏打算瞞著她對他們做什麼?
沈寧音豎起耳朵,想要聽清他們的對話。
她撐著手肘,悄悄往外挪動著身體,卻不慎碰到了床腳,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響。
左藺敏銳地捕捉到了細微的動靜,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他不動聲色地用眼神向大夫示意,大夫心領神會,立刻閉上嘴不說話了。
左藺如炬的目光在屋內搜尋一圈后,提著寒光閃閃的劍,一步步朝著她藏匿的方向逼近。
沈寧音心跳如鼓點般加速,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
就在那雙黑靴緩緩停在床前,即將發現她時,門外的侍衛突然恭敬喊道:「太子殿下!」
沈寧音臉色一白。
蕭松晏怎麼會來這裡?
她明明給他下了葯,按理說他不可能這麼快就醒過來。
難道……
他早就發現了她做的那些事?
左藺迅速收回劍,調轉步伐朝蕭松晏走了過去:「殿下怎麼過來了?」
蕭松晏身上披著一件薄衫,臉龐被一層陰鬱覆蓋:「太子妃呢?」
左藺表情微變,回答道:「屬下並未見到太子妃。」
蕭松晏指骨屈起,漆黑瞳孔里隱隱透著戾氣:「給孤立刻派人去找!」
「是,屬下這就去!」
左藺不敢耽誤時間,迅速帶著一群侍衛將別院圍了起來,挨個房間仔細搜尋。
蕭松晏正準備離開,大夫突然將他喚住,恭敬地彎下腰身:「殿下,屬下有一事稟報。」
蕭松晏不耐道:「何事?」
大夫走到他跟前,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沈寧音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她擔心會被蕭松晏發現,極力蜷縮著身軀,藏在床底的最角落裡。
此刻,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隨後,她清楚地聽見蕭松晏不辨喜怒的聲音傳來:「你是說,他們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體內中了一種奇怪的毒?」
大夫面不改色地配合道:「沒錯,如今還差最後一味葯,屬下就能配置出解藥,只是……」
「只是什麼?」
大夫語氣稍作停頓,繼續道:「這最後一味葯,需以殿下的血為引……」
蕭松晏聲音不冷不淡,顯得異常平靜:「孤既然答應了會救他們,就不會食言,孤的血你拿去便是。」
聽到他們的對話,沈寧音神情不免有所動容。
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是她誤會他了?
蕭松晏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往自己手腕上劃了一刀,猩紅的血沿著他的手臂,緩緩滴落到碗里。
空氣中飄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這些血夠了嗎?」
「夠了夠了,屬下這就去配置解藥!」
蕭松晏包紮好傷口后,便靜靜地坐在榻上休息。
不久后,左藺匆匆返回,向他稟報道:「殿下,屬下將整個別院都搜遍了,並未發現太子妃的蹤跡。」
蕭松晏羽睫低垂,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陰翳:「這麼晚了,你猜她會去哪兒呢?」
左藺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屋內再次沉寂下來。
過了半晌,蕭松晏緩緩地站起身,衣袖不經意拂過案幾,毛筆不慎沿著桌面滑落,一路滾到了床邊。
沈寧音瞳孔不由輕顫。
蕭松晏腳步頓住,隨後調轉方向,朝著她藏匿的位置步步逼近。
那塊墨黑鎏金的袍角輕輕晃動起來。
腳步聲輕緩地踩在地板上,卻如同重鎚一般,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尖,讓她難以平復內心的波瀾。
「原來在這。」
聽到這話,沈寧音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緊接著,對方彎下腰來,一隻骨節勻稱的手出現在她眼前。
那隻手碰到地上的毛筆時,停頓了一下,過了幾秒,才緩緩撿了起來。
似乎……並未發現她。
沈寧音心裡鬆了一口氣,但並未完全放鬆。
直到蕭松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徹底消失在房間后,她腦海里那根緊繃的弦才終於鬆懈下來。
不過,她擔心蕭松晏隨時會回來,打算等一會兒再出去。
卻不知外面的人一直都未離開。
見她躲在床底不肯出來,蕭松晏到底是坐不住了,蜷指緊握,聲音不自覺摻了些冷意。
「寧音打算和孤躲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個聲音,沈寧音剛放鬆的身體再度緊繃起來。
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見她不出聲,蕭松晏終於按耐不住,大步來到床前,蹲下身來。
沈寧音察覺到他渾身逼近的迫人氣勢,往牆角退去,然而抬頭時,猛然與那雙孤冷沉寂的眸子在半空中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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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松晏靜靜地看著她,臉龐掩映在昏暗的燭火下,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出來。」
他薄唇微動,冷冷吐出兩字。
沈寧音只覺身體像是被定住了般動彈不得。
蕭松晏眉眼間的溫和逐漸裂開,被濃濃的陰翳覆蓋,卻仍用平和的口氣道:「孤不會生你的氣,也不會罰你,可你要是再不出來,興許孤就會收回剛才的話。」
過了半晌,沈寧音張了張唇,細如蚊吶道:「你沒有騙我?」
蕭松晏嗯了聲,將手遞了過去。
沈寧音面露遲疑,從床底下慢慢爬了出來,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幾乎是剛一離開床底,她的腰肢就被一雙修長的大掌緊緊掐住,身體失去平衡,往前一摔,重重跌進他的懷裡。
蕭松晏將她抱在腿上,緊實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錮著她柔軟的腰身,語氣隱隱透著慍怒:「看來寧音比從前厲害了,這一次,險些讓孤找不到你。」
沈寧音身體僵直,咬了咬唇,垂下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你說了不生氣的。」
蕭松晏嗤道:「孤不是聖賢,你給孤下藥的事,孤還沒罰你,你這般委屈起來,怎麼倒成了孤的不是。」
沈寧音自知理虧,沒有反駁。
見她整個小臉都蔫了,蕭松晏不由地緩和了語氣:「孤沒說罰你。」
他抬手擦去她臉上沾的灰:「怎麼把自己弄得和小花貓一樣,孤答應了會救他們,自然會說到做到,你瞞著孤來這裡,是不信孤?」
「我……」
沈寧音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卻蒼白地扯動著唇角,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她一開始的確是不信他的,他讓侍衛守在門口,不讓自己進去看他們,她擔心他們的安危,才會偷偷瞞著過來。
蕭松晏眼眸暗了下去:「被孤說中了是嗎?看來孤在你心裡就是這種背信棄義之人?」
沈寧音默默垂下腦袋:「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
沈寧音看見他手腕上的那條傷口,隱隱從紗布下滲出血來,咬唇道:「你的傷……還疼不疼?」
「孤也是肉體凡胎,往自己手上來一刀,疼也是在所難免,可只要是為了你,孤什麼都願意做。」
沈寧音沉默片刻,從他腿上下來。
蕭松晏手臂不由自主地纏緊了她的腰身,眉頭緊鎖道:「又想去哪兒?」
「你的傷口裂開了,我給你重新換塊紗布。」
他這才肯鬆開她。
沈寧音小心翼翼取下沾血的紗布,只見被匕首划傷的部位再次裂開,血肉往外翻滾,令人觸目驚心。
她手法嫻熟地清理著周圍的血跡,輕輕地為他重新塗抹藥膏。
即便是這樣輕柔的動作,蕭松晏眉頭也緊緊皺在了一起,道:「孤疼。」
「你忍一忍。」
蕭松晏高大的身軀朝她逼近,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猶如鷹隼緊緊鎖定在她臉上。
「忍不了,你弄疼了孤,親孤一口,就沒那麼疼了。」
「……」
沈寧音輕輕推開他:「你別鬧。」
「那就讓孤疼死算了。」
沈寧音哪見過他這麼耍性子的時候,只得妥協地往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蕭松晏不滿道:「你就這麼敷衍孤?」
「……」
沈寧重新覆上他的唇,重重親了一下。
「那這樣可以了嗎?」
蕭松晏扯過她的手臂,將她抱在腿上,叼著那瓣柔軟的唇廝磨道:「孤還有其他地方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