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暗渡陳倉
章文瓴能坐下來嗎?
坐下來了就擋不住兩小的視線,等於兩小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傳情,他守了個寂寞。
那他放棄跟夫人黏糊的機會,跑來這裡喝風的意義在哪裡?
「昭昭,說過你多少次了,做事要專註,不要分心。」
章文瓴拿出當爹的氣勢來,側臉斜睨,眉頭微微隆起一點,眼神寵溺又不乏嚴厲。
要美,要有風度,還要適度展示威嚴。
昨晚提前到場踩點,對著鏡子練到滿意才睡覺。因為頻頻詢問夫人,鑽被窩的時候還挨了兩腳,著實辛苦。
章文瓴敏銳捕捉到章雪鳴臉上轉瞬即逝的驚嘆神色,頓時如服了仙丹妙藥,心曠神怡。
章雪鳴暗暗感嘆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面上卻不露分毫,十分捧場地沖他乖巧一笑:「可這也怪不得女兒。數年不見,爹爹風采更勝往昔,爽朗清舉,皎若玉樹臨風前,叫人如何不心折?」
章文瓴竭力壓制上翹的嘴角,得意地看了眼藥房裡的少年,見他驚愕地望過來,矜持地別開眼:「油嘴滑舌。」
章雪鳴笑得更甜了:「爹爹莫要打趣我。誰不知我素來心直口快,不善矯飾,不過有感而發,實話實說而已。不信您去問問娘,我哪裡說錯了?」
兩年多沒聽見那麼好聽又合心意的話了,章文瓴被捧得飄飄然,立時忘了初衷,哼笑一聲:「問就問。」,姿態優雅地走掉了。
宮遠徵馬上扭頭望過來,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爽朗清舉,皎若玉樹臨風前,叫人如何不心折?】
章雪鳴淡定抿唇,嫣然一笑:【哪及我的小郎君璀璀如天上星,灼灼若葉中華?】
眼波流轉,那雙明凈的眸子里多出一絲媚意,彷彿小鉤子,鉤住了他的視線就不肯鬆開。
宮遠徵同她對視良久,才微紅著臉轉過頭去:【你就會哄我。】
章雪鳴欣賞了會兒紅雲染白玉的美景,聽見一個微不可察的腳步聲正往這邊來,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翻開案上的卷宗:【快背對窗口,我爹又回來了。】
宮遠徵忙轉身繼續研磨藥材,不再特意將側臉朝向窗邊叫她看分明。
章文瓴走到半路,驚覺上當,匆匆返回,卻沒抓到現場。
他狐疑地看了這個看那個,沒發現破綻,只道是自己多心了,又照樣站到花紋有兩道小小裂縫的那塊石磚上擺造型。
打定主意,這回堅決不跟章雪鳴搭話了,免得又上當。
章雪鳴微微翹了下嘴角。
以為這就能難倒她?
不能跟宮遠徵親近的日子,她也沒閑著。
當初神識還不夠強大時,她就敢把神識凝成細絲,放棄廣度只要長度,溜進執刃廳偷偷圍觀宮尚角繼任的現場。
而今她的麒麟鍛神訣因為宮遠徵突破到第五層,廣度上來了,穩定性也提升了。兩人不能時時相伴,她自然要琢磨怎麼才能避開府里那幫對神識敏感的章家人,「見」到宮遠徵的法子。
此時神識放出去,輕巧地繞過章文瓴,鑽進藥房,如蛇纏繞在屋樑上,默默注視宮遠徵。
宮遠徵驀地抬頭朝空無一物的屋樑上看了看,忍不住嘴角上揚:【昭昭,你在看我。】
章雪鳴垂眸含笑:【嗯,我會一直看著你。】
宮遠徵心滿意足。
那種清晰的被注視感,讓他舒坦得如同泡在了溫泉里,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了。
他安心投入新葯的研究。
章雪鳴說過,邊境重軍,百姓尚武。
他若能研究出效果絕佳的傷葯,揚名北境指日可待。
相信即便不用舊塵山谷的獨有藥材,他也一定能達成目標。
他絕不會讓人說昭昭選錯了人。
章雪鳴則繼續埋首卷宗堆里,翻閱、尋漏、記錄。
再過兩日,各處負責人就會過來彙報工作,她得抓緊時間了。
一時間,書房和藥房的人都開啟了沉浸式模式,無情地將去而復返的章文瓴晾在了夾道上。
他左看看,右看看。
兩個人分明都沒往對方那邊看,卻都嘴角微彎,笑意含情。
難道真是情之所至,心有靈犀?
他們才認識半年不到!
章文瓴想不通。
沒有哪個岳父能對拱了自家小白菜的豬有好感的。即使知道這豬肉大補,對小白菜有益。
春風微涼,吹得老父親的心涼颼颼的。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
寬袍大袖能營造出瀟洒,也能掩蓋某人悄悄換腿支撐的舉動。
這一站就是一上午,堪比他閨女早年弄出來整頓軍紀的站軍姿。
章文瓴站到渾身僵硬,都沒能抓到兩個小年輕的把柄。
宮遠徵來三房,相當於上下值,到點來去,不留飯。
章雪鳴早就提前半個時辰,調好了他送她的紫銅小球外形的計時器,擺在書案一角。
時間到,機關啟動,紫色球形外殼如花層層開啟,內里藏著的白色小貓露出來,仰頭叫:「喵~」
兩邊都聽得清清楚楚,笑容同時綻放。
他兩個步調一致,收拾東西、出門的速度都相差彷彿,成功在距離院門口的青石路上相會。
腳步未停,只是一個抬頭,一個垂首,目光相接一瞬便錯開。
但僅是那一瞬,就好似訴盡千言萬語。
跟著章雪鳴的侍女、跟著宮遠徵的小廝、守在院門口的金淼,還有一直緊迫盯人的章文瓴,都彷彿看見了那兩人周圍不斷冒出來的粉紅泡泡。
空氣染上了甜蜜的氣息,甜得人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啊呸!
章文瓴回神,正要快步趕上去拆開那步幅、速度如出一轍的兩個小年輕,他倆卻已經並肩出了院門。
院門外同時停步。
「下午見。」宮遠徵趁告辭行禮,深深看了她一眼。
「下午見。」章雪鳴欠了欠身,含笑定定回視。
三秒后,膠著的視線分開。
一個帶著金淼和小廝回六房,沒有回頭。
一個領著侍女駐足院門外,沒有目送,卻回首看章文瓴,疑惑輕喚:「爹,今兒午飯沒您愛吃的菜?」
章文瓴沉著臉快步走到女兒身旁,不時偷瞄她,找不出半點破綻。
他更想不通了。
明明就看了兩眼,一人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全程沒有肢體接觸。
為什麼他會感覺這倆已經抱抱貼貼親親過了,那股子偷感重到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