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心相（4

她看著季歸，季歸看著她。

「女兒呀，來找爸爸是有什麼事？」季歸道。

符不離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也不說話，就是盯著。眼神里頗有幾分怨念。

季歸揮了揮手，支走了其他人，這才道：「這下能說了吧？專程來找我有什麼事？」

符不離沒有說話。

她當時只是急中生智想著來找季歸，其實也並沒有真的想好要和季歸怎麼說。直接告訴季歸自己就是符不離，現在自己變成蘿莉了，需要他來幫忙解決一下身份問題？

這麼做是沒問題，但是自己現在的身份難免和之前的「桃桃」有些關聯，在大廳自己也沒有否認自己就是「桃桃」，這時候告訴季歸自己就是符不離，其實等於告訴季歸在淑月身邊的君不棄，或者「桃桃」，其實就是她。

眼下還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和「符不離」是一個人，自己也沒有必要戳破這一層秘密。她對獵魔公會並沒有太好的印象，能讓他們盡量少的了解自己的情況，當然最好。

「難道要我來猜？你一個月前從小月飲樓離開，聽說是想一個人發展，我當時還挺好奇，你一隻小貓咪離開了主人究竟要去哪裡。我問過淑月你去了哪，她神神秘秘地不說，然後過了陣子小月飲樓就開始公開招聘貓娘助理，還是淑月親自面試，聽說前兩天剛剛找到合適的人選。然後今天你就出現了。」

符不離呆了呆。

什麼？公開招聘？招聘啥？

季歸走到符不離身邊，坐在了她身邊的沙發上，笑道：「我還以為你去了哪裡，看來是躲起來了？怎麼，和淑月鬧矛盾了，要我來調解？」

「……沒有……」符不離道。

季歸忽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因為戴著帽子，季歸只是隔著帽子摸了摸。

這個行為其實蠻奇怪的，通常來說不那麼熟悉打招呼也不至於是摸腦袋，但符不離倒是對這種行為沒什麼抵觸，反而有些習以為常。

「你的耳朵呢？」季歸問。

符不離道：「沒了。」

「哦？是因為淑月？所以你才生氣？」季歸道。

符不離搖了搖頭：「是我拜託她把耳朵藏起來，這樣才像個正常人不是嗎？」

「到底是鬧了什麼矛盾，你要專門跑出來？」季歸道。

符不離低下了腦袋，看向了自己的腳尖，並晃悠了兩下腳丫子，顯得心事重重。

矛盾當然並不存在，心事也完全不是季歸想的那樣。

季歸會這麼問，顯然是不知道「符不離」和自己是同一個人，這姑且算是好事吧。只是自己要怎麼開口為「符不離」解決任務的問題呢？

「在淑月身邊久了，想出來看看世界？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季歸道。

符不離沉默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你看，只要自己什麼都不說，人家就會自己找好借口。

「哦？所以現在淑月另外找了新歡，你生氣了？」季歸道。

符不離又沉默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季歸，皺眉道：「她又招了個貓娘？」

「你不知道？」

符不離點了點頭。

自己不在了以後，她果然會重新找個新人代替。這倒也沒有太出乎意料，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一位要遭她毒手了。

「原來你不知道。」季歸笑道，「這些日子你都沒回去？」

符不離又點了點頭。

「那麼你來我這裡，只是想找我傾訴，還是想要我為你做什麼？」

他的語氣十分輕柔，溫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頗有幾分老父親的感覺。

符不離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

「怎麼？看你樣子還在賭氣？不想回去？」季歸道，「今天我正好有空，你有什麼想玩的，我帶你去，怎麼樣？你想體驗普通人的生活，我可以帶你體驗體驗，玩個夠。等你玩夠了，我就帶你回去，和淑月好好聊聊，好不好？」

符不離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上班這麼隨便的？

「怎麼樣？想去嗎？遊樂園怎麼樣？」季歸道。

遊樂園？

那種地方她從來沒有去過。

可那種幼稚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什麼過山車，海盜船，她在視頻里看到的時候就一直嗤之以鼻。比起真正的獵魔，那些強行製造出來的危機感實在也就是逗小孩玩玩罷了。

季歸蹲到了她的面前，見她興趣缺缺，笑道：「不想和我說話？要不我給你安排個住處，咱們不去見淑月了？你是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告訴叔叔，叔叔幫你安排。你若不打算回到淑月身邊，總該有個自己的打算吧？只是賭氣不回去可就太小孩子氣了哦。」

「誰賭氣了……」符不離輕聲道。

「那你為什麼來我這裡，而不回淑月身邊？」

符不離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季歸又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還小，外面的世界很複雜，玩累了就早點回去，別讓淑月太擔心你。」

「她不會擔心，我也沒有在玩。」她終於還是開口了。

「那個出現在郊區的吸血鬼，不會就是你吧？」季歸道。

符不離一愣：「當然不是。」

「嗯，我也覺得不是。那位吸血鬼出現之後就逃走了，現場還找到了被吸血鬼咬死的幾隻魔化鴕鳥。說來也巧，兩天前符不離剛接了消滅鴕鳥與魔狼的任務，當天下午吸血鬼就出現在了任務地點，並且還恰好就殺死了鴕鳥，更神奇的是，符不離也不見了，我們的人在現場只找到了藏起來的鞋子和褲子。這麼看，符不離應該是被吸血鬼擄走了吧？」

符不離略微沉默了一下，隨後斜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

「桃桃，認真的告訴我，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你既然從淑月身邊離開，總該有個理由吧？告訴叔叔，叔叔替你想辦法。你的身份不比淑月，你不在淑月身邊，原則上我們是要把你視為魔物處理的。你也不想那樣吧？只要你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我可以盡量避開規則為你放行。」

「……」

想做的事情。

多麼令人迷茫的一句話。

將來怎麼樣？

將來能怎麼樣？

能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又能有什麼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

唯一想做的事恐怕也只有獵魔了吧，但剛出門就搞砸了。

在死士中被規訓到幾乎能夠剋制自己的一切慾望的自己，一直以來只是服從別人的命令的自己，早就忘了普通人該有的夢想是什麼了。

這些日子只有身體每天的變化成了唯一有趣的事情，放縱起來也就是吃吃貓條啃啃木天蓼，偶爾戲弄一下旁人……

「你該不會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只是單純的想要離開淑月？」季歸道。

「我離了淑月，就什麼都不是了是嗎？」符不離道。

「沒有淑月，你真的以為你做的事，我們就注意不到？你真的以為這獵魔公會，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季歸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

「你能在這裡有恃無恐，你以為是因為誰？」

「……」

「玩夠了就回去吧，好孩子不應該在外面胡鬧太久。」

「……我又不是什麼離家出走的小孩子。」

「成年人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更要有獨自生活的能力，你一個人能做到什麼？讓我們跟在你後面擦屁股？」

「……」

「任性也要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