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李定國的憂慮
這一天，一封急信交到了李定國將軍的手裡，信上還有尚若心的簽名，李定國的心思，其實一直都在如何打開廣東的戰局，如何能聯合鄭成功收復更多的疆土，對於孫望，他不再想提起過去，更不願憧憬與其有什麼未來。不過，尚若心在信中提及，這個人極有可能會投降大清，屆時，或許會對李將軍不利等等的話，還是讓他猛然驚醒……
的確，從成為張獻忠的義子以來，二人一直是張獻忠的左膀右臂，張獻忠犧牲后，孫望與他共率大西軍余部南下，攻佔了雲貴一帶，並堅持抗清。他們在這裡一起稱王，孫望成為國主，年號興朝。然而，在聯明抗清的問題上，孫望與他產生了分歧，乃至後來二人越走越遠。多年來，二人由共同抗清，到孫望不滿意他的戰功，想方設法排擠他，打壓他，甚至設計奪走他的兵權，是誰最了解他李定國？肯定是孫望啊！這位亦敵亦友的人，對他才真正算得上知根知底，孫望不光了解他的軍隊作戰能力，擅長哪些戰術，也清楚他的長期作戰部署，甚至連他軍隊里哪些人是從哪個部隊整合過來的，而哪些人是一直跟著李定國的，他都很清楚。那麼問題就來了，這信上說，孫望極有可能投降大清，根據孫望的手下透露，有個遲大人頻繁給孫望來信，而這個遲大人，正是尚可喜的手下，並且，肇慶一戰，他還曾經給李將軍您寫過一封信，那意思是，這不明擺著嗎？這位遲大人是站在大清那一方的，否則，孫望打了敗仗，對他又有什麼利用價值呢？並且，主將尚可喜在肇慶一戰和新會一戰中都立了戰功的，他的手下有什麼理由要跟你們交好呢？……
李定國拿著這封信，突然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些天來，他已經是第三次提筆寫信給鄭成功了，南明現在的形勢很嚴峻，如果不與人聯合，基本不可能取勝，他原本想，儘管他和鄭成功在戰略目標上存在一些差異，但他們都面臨共同的敵人。如果聯合起來，就可以集中力量對抗清軍，增加抗清成功的可能性。更何況，自己在西南戰場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優勢，而鄭成功在東南沿海擁有強大的水師力量，兩者聯合，完全可以形成戰略上的互補，對清軍造成巨大的壓力，不論怎樣，聯合對雙方都有好處，不光能鼓舞士兵們的作戰勇氣和信心，更能在一定程度上掣肘清軍，讓他們不敢貿然出兵。
現在，大清啟用尚可喜耿敬忠這樣的人來對付他，無論是兵力，還是戰術，自己都越來越沒有優勢了。肇慶之戰的失利，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為這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機會來擴大南明的勢力範圍，而新會之戰，更讓他痛心！他從沒想過，這場戰役能打得那麼激烈殘酷，特別是還出現了守軍吃人的慘劇，新會之戰的失敗，不僅是軍事上戰術上的挫敗，更是對他抗清意志的嚴重打擊。但是在面對失敗時，他仍然保持著對部下的關懷和對民眾的愛護。他在撤退時，還不忘安撫跟隨撤退的百姓，並在軍中發布文告，勸告百姓疏散，以免受到戰火的波及。他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將領，肇慶之戰，新會之戰的接連失利，不僅削弱了他的軍事力量，也讓他終於意識到，抗清鬥爭的艱難和複雜。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從未想過要放棄，相反，他一直堅持抗清的理想，一直在謀求與人合作，希望通過合作來擴充實力，增強信心，實現轉機。
但此時，如果孫望真的如這信上所言，要去投降大清，那麼，自己的處境將會變得更加糟糕！因為孫望是抗清的主力軍，投降，就意味著南明自損八百，而且孫望對自己最了解，他或許不了解鄭成功的實力和軍事部署，也無從知悉夔東十三家那些軍隊的作戰計劃，但對他李定國，絕對最清楚！這個人要是真的投降了，那自己怎麼辦？還要不要按照以前的部署走下去？又需不需要將兵力分散開來，以麻痹敵人的注意力？……
想到這裡，李定國長嘆了一口氣，現在，他開始格外的懷念義父在的那些日子了。孫望，他，劉秀文，艾奇，就像一家兄弟一樣，在軍中都表現得極其勇猛，相互間也非常信任。那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不是從義父走的那一刻，義父走之前，一直拉著他們幾兄弟的手，告誡他們一定要聯合南明去抗清，斷不可孤軍奮戰！義父說這話，是希望他的義子們能夠繼續抗擊清軍，並與南明合作，而不是投降清朝。因為他意識到明朝的正統性，仍有其價值和意義，所以希望義子們能夠維護漢族的江山，而不是為了一時的權宜之計而背離初衷。當時，孫望和他李定國都聽進去了，並且，在義父走後，幾兄弟都立下誓言，一定要繼續抗清！……不知道孫望還記不記得，反正他李定國記得。但是，他們之間，的確是走著走著就淡了，就因為，他主張聯合南明，但孫望想鞏固在雲貴的基業，不願與南明聯合，孫望的意思，就是要等南明自己的軍隊打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出兵。他想要做國主，不想為南明賣命！但自己一定要聯合南明，為保南明帝而戰…這也是義父當年的意思，難道自己錯了嗎？還是孫望錯了呢？或者，大家都沒有錯………但自那以後，孫望就再也不願意跟他商量著行事了，也不樂意聽他的建議，後來，自己立下許多戰功，孫望怕了，怕我超過他，於是，就想方設法的排擠我，打壓我，然後阻止南明帝與我關係密切，他覺得南明帝沒本事，所以就控制他，想等我們打下江山，他好篡位………於是，我與孫望再也無法共事，最終，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李定國閉上了眼，痛苦的將這一切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知道自己或許真的躲不過孫望這一劫數…但突然，他又想到了尚若心，那個思路清奇，沉穩智慧的年輕人，他能容忍孫望投降大清嗎？他不是一直都記著練無門的那筆血賬嗎，難道，他就能這樣輕鬆得放過孫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