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對錢沒興趣
等於非來到靖王府的時候,府門前已然停滿了馬車。
向侍衛通報姓名和身份后,那侍衛把於非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恨不得把衣服全扒了以防夾帶暗器,檢查過後,才領著於非進了靖王府。
殿前的廊下此時站著牧北城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員,多為武將,三五成群的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戰事。
於非掃視了幾眼,發現韋縣丞與張縣尉也在場,便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幾人寒暄了幾句,就見一個侍衛從大殿走出來道:「郡主請諸位大人前去大殿議事。」
眾人這才停止了交頭接耳,跟著那侍衛進了大殿。
於非遠遠的跟在人群後面,等走近大殿之後,才發現一位身穿金色龍鱗戰甲的女子正站在案前,指著桌上的沙盤和幾位將軍商討著什麼。
想必這位便是策北郡主了,於非壯著膽子偷瞄了策北郡主一眼,心裡頓時一驚,這不正是那日在城西河邊見到的女子嗎?
是了是了,這個世界又有哪個女子會對火器感興趣?而且言談舉止也與普通女子不同,不是郡主還能是誰?
想到那日因為打擾到自己釣魚,還大聲訓斥過她,於非額頭不禁滲出冷汗,要知道這位策北郡主可是奉皇命在鎮北關鎮守的,手握生殺大權,想殺自己那真可以說易如反掌。
想到此處,於非不禁縮了縮脖子,往一根柱子後面又藏了藏,生怕被這位郡主娘娘認出來……
本以為能這麼糊弄過去,沒想到策北郡主忽然抬頭問道:「於縣令何在?」
於非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一聲倒霉,快步走上前去低著頭道:「卑職在。」
策北郡主看了他一眼,表情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淡淡道:「城中秩序便交給於縣令了,若是有人敢散布謠言擾亂民心,定要嚴懲不貸。」
「卑職遵命。」
策北郡主揮了揮手,於非連忙退到人後,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還好沒被認出來。
「此次金軍南下,似有勢在必得之意,諸位大人要同仇敵愾,若是能撐過此劫,朝廷定然不會虧待爾等。」
「誓死效忠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策北郡主點點頭,又繼續說了些鼓勵人心的話,然後一一安排各自的任務。
做完這一切之後,才讓眾人離去。
於非正想混在人群中溜走,身後卻突然傳來策北郡主的聲音:「於大人請留步,過會兒本宮還有話要說。」
於非心中一陣悲鳴,雖然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敢違背這位掌握生殺大權的郡主娘娘,只好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等大殿中人都走光了,策北郡主才道:「別傻站著了,坐吧。」
於非尬笑幾聲,拱拱手道:「不用麻煩了,卑職站著就行。」
「怎麼?那日也沒見你這麼謙卑呀?」
本來於非心中還抱有僥倖的心思,祈禱郡主娘娘貴人多忘事,可如今人家都這麼說了,也只好承認道:「那日卑職並不知是郡主大駕,無禮之處還望郡主恕罪。」
策北郡主笑了起來,片刻之後才道:「於大人過慮了,本宮並無追究之意。」
「如此就太好了,多謝郡主海涵。」
「坐吧,來啊給於大人上茶。」
片刻之後,侍衛捧來香茶哐當放到於非身前桌案上,粗魯的動作把於非嚇了一跳。
「於大人勿怪,本宮手下這些大頭兵總是笨手笨腳的。」
「不敢不敢……」
於非哪敢說什麼啊,捧起那宛如白玉般剔透的瓷杯抿了一口贊道:「好茶。」
「此茶乃是皇上御賜之物,自然是好茶。」
「那怪不得。」說著於非面不改色的又喝了一口。
策北郡主神色一愣,暗道,這人倒不是溜須拍馬之徒,若是換做平常的朝廷官員,聽到這是御賜的茶水,恐怕又要向南一拜,感謝聖恩了。
「若是於大人喜歡此茶,回頭送你一盒。」
「豈敢豈敢,無功不受祿,卑職就不奪愛了。」
策北郡主卻笑道:「此言差矣,於大人不僅有功,還對我大乾有大功。」
於非一愣:「此話怎講?」
「於大人跟我來……」說著,策北郡主起身還對於非招了招手。
心中好奇的於非也連忙起身,默默跟在策北郡主身後。
望著策北郡主曲線婀娜的高挑背影於非不禁暗贊,這身高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讓,身材更是極品,穿著這麼沉重的甲胄都掩蓋不住的曲線,特別是某個部位,依前世老一輩的話講,就是那種好生養的類型……
跟著策北郡主七拐八拐,剛開始於非還勉強能記住方向,到後來直接轉暈了,看哪都一樣,只能緊跟策北郡主唯恐迷了路。
「好了到了。」
策北郡主突然停下,正欣賞郡王府的景色的於非,一頭撞在了郡主娘娘身上。
本來應該是很香艷的事情,可惜甲胄硬邦邦的,反而撞得於非手臂生疼。
「抱歉,沒注意到。」於非連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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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北郡主卻並不在意,笑著道:「跟我來吧。」說著向前方走去。
於非連忙跟上,這才發現兩人來到了一處極其雅緻的小樓前,小樓雕樑畫棟,上下兩層,很是別緻。
跟著策北郡主進了小樓,入眼處是一樓的客廳,看上去像是接待訪客用的。
「請坐。」
於非點點頭,跟著策北郡主在矮榻前就座,一旁侍立的婢女也麻利的端上香茗和瓜果點心。
讓於非驚訝的是,這馬上要進入冬天的天氣竟然還有西瓜……
察覺到於非好奇的盯著西瓜,策北郡主拿起一片遞給他道:「這是用冰塊從南方運過來的,你嘗嘗。」
「多謝郡主……」
於非接過西瓜咬了一口,別說還挺甜,和剛摘下的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怎麼樣?」
見於非點頭,策北郡主笑眯眯的端起香茗抿了一口,忽然抬頭向樓上喊道:「秋月?秋月?」
「來了來了……」樓上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片刻之後就見秋月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毛線球。
瞥見還有外人在場,秋月連忙停下腳步,向於非福了一禮,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我房中那桿火銃拿過來。」
「是……」秋月看了於非一眼,快步跑上樓,片刻之後抱著一桿火銃走了過來。
「於大人看看這火銃如何?」
於非聞言,接過秋月手中的火銃,當看到撞針上的火石時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震驚:「郡主還真的造出來了?」
策北郡主得意一笑:「這還要多謝於大人的奇思妙想。」
「卑職也就隨口一說,反倒是郡主從寥寥幾句就能把這個想法實現,實在是讓卑職佩服。」
策北郡主嘆了口氣:「這可不是我一人之功,把這東西做出來可真費了一番功夫,於大人覺得,與你所說之物,可有出入?」
於非擺弄了一番,點點頭道:「簡直是一模一樣。」
「如此便好,本宮已經著人製作了,估摸著年底就能造出一批出來,到時候送於大人一桿。」
於非連忙道:「那就多謝郡主了。」
把火銃還給秋月,策北郡主又道:「聽說於大人還是翰林院出身?」
於非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正是……」
策北郡主點了點頭:「於大人文武全才,能效力朝廷真乃我大乾之幸。」
「郡主過譽了。」於非被她誇得老臉一紅,在前世自己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本科生,可從來沒被人如此誇獎過。
策北郡主看了秋月一眼:「去取些金元寶來。」
秋月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小樓。
片刻之後,秋月捧著一個托盤過來,十錠金燦燦的元寶放在其中,足有雞蛋大小。
「還請於大人收下。」
於非盯著那幾錠金元寶猶豫片刻還是搖頭道:「卑職既食朝廷俸祿,替朝廷效力也是理所應當,這元寶……卑職就不收了,多謝郡主美意。」
並不是於非裝,而是沒必要收,一來他現在身為縣令自身有俸祿,雖然這俸祿還要和曾岳和孫關平分,但溫飽還是綽綽有餘的,要是把這些金子收了,回去還要和曾孫二人平分,白白便宜了他人,借用前世某雲的話說就是,他現在對錢沒興趣。這二來,俗語云,干一行愛一行,給上官留個好印象總歸是利大於弊。
所以於非權衡之後,還是決定不收為妙……
策北郡主只是一愣,也不強求,對秋月揮了揮手贊道:「是本宮唐突了。
兩人又聊了會天,於非便起身告辭。
策北郡主叫來秋月的妹妹春風,送於非出府……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暗贊此人倒是一個可塑之才,心中不禁有了惜才之意,直到於非的背影看不到了,策北郡主這才收回目光,剛轉過頭就發現秋月正定定的盯著自己,距離之近幾乎貼在一起。
「好近……」
策北郡主無語的退後一步,伸出手掌在秋月臀部上打一巴掌,嗔道:「沒規矩,你幹什麼?」
秋月嘻嘻一笑,捧著小臉道:「奴婢在感嘆,小姐終於開竅了。」
「什麼開竅了?」策北郡主秀眉微蹙,表情有些疑惑。
「沒什麼,奴婢還要織毛衣就不陪小姐了。」說著一溜煙的跑上了樓。
策北郡主無奈的搖了搖頭,暗道這丫頭怎麼神神叨叨的。
……
……
回到衙門,曾岳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見於非回來連忙迎上去道:「於大人,聽韋縣丞說,郡主單獨找於兄弟問話了?」
於非點頭:「是找我談了一些事情。」
「不知都談了什麼?」
「就說了一些公事。」說罷,於非便打算繞過他去大堂。
曾岳卻一個移步擋住他的去路:「郡主具體問了何事?」
於非眉頭一凝,站在原地盯著曾岳。
曾岳笑容一滯,連忙收起笑容,拱手道:「是卑職逾矩了。」
說完拱了拱手,退後一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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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非冷笑一聲,徑直回了衙門大堂繼續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訴狀。
雖然曾岳名義上是師爺,可他除了勉強認得字,這些寫寫算算彎彎繞繞的訴狀卻完全無力處理,而孫關和曾岳差不多一個文化水平,整個衙門的事務全部由於非一個人干,這兩人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至於他身為「乞丐」為什麼會寫字認字,他給那二人的解釋是自己曾參加過科舉,屢次不中后心灰意冷,又遇家中大火,就剩自己一人才淪落為乞丐。
對此曾岳和孫關倒是沒說什麼,對於他們來說於非以前是幹什麼的不重要,只要能配合他們演好戲就成,會寫字反倒是省去了他們很多麻煩……
在一處拐角處,孫關見曾岳走過來,便問道:「問出來了嗎?郡主找那人什麼事?」
曾岳搖搖頭:「他只說問了一些公務。」
「公務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非要單獨留下?」
曾岳搖搖頭,嘆道:「也不能逼問太甚,否則真來個魚死網破你我二人還得去落草。」
孫關嘆了口氣:「長此以往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這人就會脫離我們的掌控。」
曾岳沉著臉,他又何嘗不知?萬一這人得到郡主的賞識,自己二人豈不是任他捏圓搓扁?到那時三人所建立的脆弱同盟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可若是現在就戳穿他,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策劃這麼久連根毛都沒撈著,未免又有些不甘心……
他沉默良久,又想到剛接來的妻子,不由悵然一嘆:「再等等吧,等我們撈夠了錢再撕破臉也不遲。你嫂子剛安頓下來,此時動手還不是時候。」
「也只能這樣了……」
曾岳拍了拍孫關的肩膀:「走吧,去喝一杯。」說完就率先離開了縣衙。
孫關望著他的背影無奈一嘆,也跟著出了縣衙……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牧北城一直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下,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距離牧北城西北方向不遠的地方,鎮北關穩若泰山般坐落在山谷之間,獨特的凹字形城牆橫在谷口,正好扼住南下要道,可謂是固若金湯,若是想攻破此關,恐怕要數倍於人的兵力才有可能。
此刻的鎮北關的城頭上,一尊尊火炮擺放在城樓之上,黑黝黝的炮口對著城牆之下,負責守衛的士兵也是披甲執銳,嚴陣以待。
策北郡主此刻身披甲胄,金燦燦的甲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站在女牆邊,靜靜注視著城下,明艷中帶著英氣的臉上滿是憂慮。
她有種預感,金軍到來應該就在這幾日了。這些天她吃住都在鎮北關的箭樓里,焦慮讓她看上去清減了不少。
看了一會,正打算回去忽然見關外遠處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並沒穿鐵甲,而是穿著比較輕便的皮甲,還沒到城門前就大聲喊道:「速速開門,我有要事稟報策北郡主!」
這人策北郡主倒是認識,是王總兵手下副將,名叫呂文光,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有緊急軍情,連忙讓守城將士打開城門放他進來。
經人通傳,呂文光快步跑上城樓,單膝跪地道:「卑職呂文光見過郡主。」
策北郡主點點頭,急切的問道:「可是發現了金軍動向?」
呂文光抹了一把汗,道:「昨夜王總兵命卑職夜探時,發現了金軍動向,看規模足有十萬有餘。還請郡主早做準備。」
策北郡主點點頭,見呂文光鬍子邋遢,眼圈泛黑,顯然是連續幾日沒睡好的緣故,便對呂文光道:「本宮曉得了,呂將軍回去休息吧。」
「卑職告退……」
呂文光舒了口氣,拱拱手告辭離去。
待他走後策北郡主召集守城將領,開始有條不紊的布置城防。
翌日一早,負責守城的士兵忽然發現關外的山頭上出現了一個騎士,那騎士身穿胡服頭戴皮帽,一人一馬停在山頭靜靜地注視著鎮北關,緊接著,兩個、四個、八個,接二連三的出現了幾十個,只一盞茶的功夫,山谷上便人頭攢動,戰馬嘶鳴,烏壓壓的出現一大片,正是金國軍隊。
那士兵連忙敲響了城樓上的警鐘,一時間,震耳的鐘聲回蕩在山谷之中……
策北郡主神色凝重的注視著城下,對身邊打旗語的士兵道:「傳令下去,等敵人靠近聽本宮命令再開炮。」
那旗語士兵連忙揮動紅黃兩色旗子,打出旗語,負責點火的士兵也是緊握手中的火把,緊張的注視著城下來者不善的金軍。
在金國軍隊中,為首的一位兩鬢斑白,扎著小辮的絡腮鬍大漢垂首對旁邊的年輕騎士說了些什麼,那年輕騎士勒馬上前排眾而出,用蹩腳的漢語高聲喊道:「聽說你們的策北郡主生的國色天香,不知可否出來一見?若是果真生的漂亮,待我們攻破城池,給我們小可汗做婆娘可好?」
那士兵的話頓時惹得金國士兵鬨笑連連,一時間市井葷話層出不窮,聽得策北郡主身旁的親兵咬牙切齒,怒道:「開炮吧郡主!」
策北郡主卻搖搖頭,表情平靜道:「再等等,此人明顯在激我們開炮,試探火炮的射程。」
這位金國老將也算是策北郡主的老對手了,正是扶持年僅八歲的小可汗登基的金國名將,巴扎爾,此人生性狡詐多疑,對大乾威脅極大。
面對這麼個人物,策北郡主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像是應證她的話一般,金軍在城下辱罵一陣,見城上士兵不為所動,也就漸漸安靜下來。
而巴扎爾也似是耐心耗盡,抬手用馬鞭一指鎮北關,淡淡道:「進攻吧。」
戰鼓擂動,旌旗飄飄。金軍步兵率先舉著盾牌緩緩靠近鎮北關。
策北郡主認真的注視著城下金軍的動向,心裡暗暗目測著距離,緩緩抬起了素手……
「開炮。」策北郡主一揮手,負責點火的士兵沒有任何猶豫,點燃了火炮……
隨著呲呲聲響起,火炮的引信變得越來越短……
「嘭嘭嘭……」在一連串的轟鳴聲中,一個個沉重的實心彈丸向著城下快若雷鳴般飛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