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省領導的目光
山河省，省委書記辦公室。
費明書記與關建國進行了一番長談，兩個人隻字未提舉報信的內容，只是深刻的探討了一下嶺南的現狀。對於他們這種級別而言，看問題已經不看表面，而是透過表面看本質。
費明沉重的說道，「建國同志，現在咱們很多基層幹部啊，官本位的現象非常嚴重。隨著改革開放，地市級書記市長更換頻繁，有些省管幹部仰仗著是市裡面的元老，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已經不甘心屈居人下。他們現在想的不是城市的發展，而是自己的地位有多高。」
關建國贊同道，「是啊，這種現象不止嶺南，包括明海的劉鑫源，沙威的張克水，都反映過類似的情況。現在有些省管幹部佔據其位不謀其職，反而是拉著這個打那個，弄的烏煙瘴氣。費書記，我覺得可以透過這件事，在全省範圍內整頓整頓。」
費明嘆息了一聲，「建國啊，就算整頓，也是治標不治本，根源不在這些人身上，而是在於這些地市的當家人。現在山河省大部分地市的市長，都是更換了新銳的年輕改革派。而書記一職，基本上都是傳統的保守派。這些保守派大多數年事已高，他們寧可城市不發展也要穩定，這就形成了書記市長之間的話語權之爭。領導之間有紛爭，下面的人必然會鑽空子。要解決根本問題，還得從根源上抓起。」
「費書記，您這是準備召開一次基層書記幹部會議嗎？」關建國問道。
費明笑道，「咱們當省領導的，也不能老是開會。說實話，都坐在那裡昏昏欲睡，回去後傳達傳達文件，依然是我行我素。建國，我建議咱們分兩步走，紀委派出一支巡視組，在全省範圍內巡視摸底，發現情況就地解決。另外，我也準備下去走一走看一看。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我來當場拍板。」
關建國欣喜的看著費明，如果費明能夠支持省紀委的決定，關建國當然高興。
「費書記，我覺得這樣很好，要不，乾脆就讓巡視組跟隨您一同隨行吧。」
費明擺了擺手，「你們不用等我，我得處理處理手頭上的工作才能離開，估計至少是半個月之後。」
「那好，回去之後我馬上安排。就讓副書記喬明山帶隊，馮相中的第四督查室為輔，在這幾個地市先行巡視一圈。出現什麼情況，我會及時向您彙報。」
兩位省領導商量完畢，關建國起身告辭，雖然沒有提及張遠的舉報和李乘風的控訴，但這兩份材料，將作為重要的依據在巡視中處理。
此時，山河省嶺南規劃辦，李乘風一個電話就把李超給召了回來。規劃辦不少同仁本以為李超會傷痕纍纍無精打采，沒想到這傢伙歡快的跟個活猴子似的，根本不像是前兩天要死要活的樣子。
趙明才也對李超的勇敢稱讚不已，李乘風趁機說道，「趙主任，小李有勇有謀，這次的工傷也為咱們規劃辦打開了突破口，雖然小李的行政級別只是個科員，我覺得在咱們規劃辦，應該給他加點擔子了。」
李超激動的舔了舔略顯乾澀的嘴唇，趙明才明白李乘風的意思，但是現在，幾個科室的配置都很完善，除了周迪被李乘風拿下之後，綜合科還缺一位副科長。但周迪畢竟是科級幹部，總不能聽命於一個科員的指揮。
李乘風才不管那一套，反正臨時機構的幹部又不在組織程序之內，當即就給李超任命了一個副科長，成為劉正剛的副手。李乘風兌現了承諾，至於補償，中區的兩萬塊錢對於李超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
李乘風剛安排完李超，辦公室王長樂打來電話，說是華素村的村幹部前來拜訪。
李乘風看著趙明才笑道，「看到沒有，一場大風，讓他們主動來求和了。趙主任，還是你來接待吧，我就不出面了。」
趙明才欣然答應下來，別看他進村的時候小心翼翼，但在規劃辦，趙明才還是有一定的官威。更何況現在主導權在他這邊，真要是更改了華素村的規劃，那些村民還不得把幾個村幹部罵死。
果不其然，華素村的村幹部代表全村百姓，同意規劃辦提出的拆遷方案。至於加高層，他們甚至連提都沒敢再提。不過，華素村唯一的要求，就是懇請規劃辦，給予那些死者家屬提供一點補償。
趙明才巴不得趕緊推進規劃進度，當即表態對於此次受災嚴重的幾戶人家，在原有的價格上提高百分之十的補償比例。並責令單鴻志等人，下午就去醫院現場簽署搬遷協議。
兩天後，華素村一片哀鴻，舉辦了一場莊重的集體葬禮。李乘風也來到了現場，並以私人的名義每家上了一份重禮，也算是略表心中的歉意。村民們不明真相，亡者家屬頓時對李大主任感恩戴德。
嶺南中區，嚴法和被處理之後，劉虎那邊也沒有過於糾纏，顧梅畢竟是凌渡出來的領導幹部，即便李乘風不打招呼，精明的劉虎也得給顧梅一個面子。況且慶剛等人屁事沒有，只不過是陪著李乘風演了一場戲而已。錢不錢的劉虎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李乘風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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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市政府韓波的辦公室，中區區長顧梅再一次來到了這裡。
韓波看著顧梅頭髮也沒怎麼梳理，調笑道，「顧梅同志，你現在可是中區的區長，又是女同志，更要注重自己的個人形象？」
顧梅自嘲道，「韓副市長，我這兩天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哪還顧得上整理自己。我這次來，可是專門代表中區政府向您提要求的。」
「要求？除了要錢，什麼都可以提。」
顧梅苦笑道，「韓副市長，您可不知道，這兩天把我和張遠忙的團團轉，我們現在是手裡面缺人手，您和霍市長得趕緊安排一下。現在中區的狀況非常混亂，嚴法和被拿下之後，孫建宏書記託病在家，現在有些工作沒有孫書記的批准，根本就執行不下去。而且包之城副區長也請了病假，整個中區政府就我和張遠還在運轉。」
韓波眉頭一皺，「其他幹部呢？難道都請了病假？」
顧梅嘆息道，「說白了，都在暗中與我較勁。其實我也很生氣，想著調整幾個科室幹部，但孫書記託病在家，中區的科級幹部調整，沒有他的批准根本就調不動。」
韓波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孫建宏這是心裡還不服輸。在市委常委會議上被批評了一頓，這個火氣都要撒到顧梅的頭上。中區和其它區縣不一樣，孫建宏的權力要遠遠大於一般的縣委書記。這一點，韓波也理解顧梅的處境。
「顧梅啊，不要著急，昨晚謝副省長給我打來電話，說是省紀委巡視組已經出行，他們第一站是明海，很快就要到咱們這裡。而且全市處級以上幹部會議即將召開，孫建宏要是不在會議上做檢討，李乘風那小子也不會算完。先等等再說，至於副區長的人選，我和霍市長也在考慮。如果你那邊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建議一下。」
「韓副市長，我現在確實有兩個人選，原本我還覺得不太合適，但張遠說如果他們倆能來，中區肯定會大變樣。」
韓波一聽，好奇的問道，「那兩位？」
「周岩和高展。」
顧梅自從與李乘風談論之後，原本覺得這兩個人都不太合適。第一周岩未必能適應基層工作，二來高展的奢華行為也讓顧梅有所顧忌。但是跟張遠商議之後，張遠卻建議就要他倆，只要他倆能來中區，絕對能攪的天翻地覆。中區需要變革，就得用這種猛葯才能改變。
韓波苦笑的看著顧梅，「顧梅同志，張遠那傢伙，出不了什麼好點子，他這是想把李乘風那幫傢伙都綁在你們中區的戰船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乘風那小子護短，黃健東挨的那一腳，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孫建宏真要是欺負了周岩，估計到時候頭疼的就是我了。
周岩肯定不行，至於高展嗎~我覺得你再考慮考慮。現在的高展可不是以前的高秘書，你知道全市的高檔酒店中，有多少是他存放的高檔煙酒。」
顧梅笑道，「李乘風跟我也是這麼說過，怕我養出一個腐敗分子。不過高展在經濟上卻是很有一套，中區的大市場即將停擺，中區政府確實需要這樣的經濟型人才。」
韓波想了想，說道，「那行，只要你覺得沒問題，下午我就可以決定。但要記住，一定讓張遠把他看住了，作為高展的老科長，高展如果走了下坡路，那就是他的責任。」
顧梅點了點頭，「我也會把他叮囑好，畢竟是我要過去的人，出了問題我也得負責。」
高展做夢也沒想到，他在市政府沉寂了這麼多年，眼看著稜角都要磨平了，居然突然爆發了小宇宙，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直接干到了副處。別人都是天降大任又是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倒好，帶著一身肥肉開著豪車走馬上任。
得知高展晉陞的消息，李乘風當即打電話給老高賀喜，「老高，恭喜你啊，終於踏上了處級幹部行列。」
「乘風，恭喜個屁啊，我都準備辦個停薪留職，下海經商了。這倒好，給我發配到了中區。」
「你這傢伙別不知足，想當年你老高做夢都想著當個科長，現在居然連副處級都看不上眼了？」
「乘風，我是看開了，當官真沒啥意思，天天虛頭巴腦的，還不如甩開膀子干自己的事業實在。」
李乘風心說這傢伙確實變了，原本還以為是給顧梅舉薦了個人才，可別真給人家塞進去了個禍害。
不管怎麼說，李乘風也為高展感到高興。現如今他們哥幾個都在成長，反而是原本晉陞最快前途最好的周岩，成了幹部隊伍中的邊緣人。李乘風覺得抽空該給韓副市長說道說道，周岩被調任信息辦也有四五個月了，總不能老是窩在那地方無所事事。
就在高展被任命的第二天，嶺南電視台內部接待室，穆燕也把孫建宏和錢偉約到了這裡，準備給孫建宏寬寬心。如今彭金超擔任著宣傳部副部長兼嶺南電視台台長，在這裡商議事情比較方便。
看著一臉沉悶的孫建宏，穆燕淡淡的笑道，「老孫，不必這麼灰心喪氣的，關二爺還有敗走麥城的時候，何況是咱們。我覺得兩天後的幹部會議，你一定要參加，人在仕途，有時候該低頭的還得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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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建宏煩悶的說道，「讓我在會議上做檢討？以後我這老臉往哪放。」
穆燕淡淡的一笑，「話不能這麼說，檢討也不過是幾句話而已，影響不了你什麼。但是你要是託病不出面，霍金喜可就抓住了你的把柄。更何況，這是給呂文多面子，你老孫越是低調，他呂文多越是會把重心偏向你這邊。霍金喜是外調的幹部，老呂可是咱們土生土長的嶺南人。霍金喜可以不計後果，呂文多卻要想一想以的退休生活。所以說，別跟老呂過不去，必須把他綁在嶺南的戰船之上。」
錢偉也跟著說道，「孫書記，呂書記是個念舊的人，當下的形勢必須得讓他支持您。如果連呂文多都得罪了，這對咱們影響可就太大了。我覺得您還是抽空私自去拜訪一下呂書記，聽取一下他的意見。」
穆燕贊同的點了點頭，「老孫，中區那邊你也不能老是不出面，現在霍金喜和韓波正在對中區幹部進行調整，那個高展可是張遠的老部下，這幫當過秘書的要是沆瀣一氣，鬥心眼你未必能斗得過他們。更何況高展跟李乘風是什麼關係，這明顯的是要從你手裡奪權。」
孫建宏當然知道中區的變化，況且張遠的事情還讓他憋著一肚子火呢。但是現在，孫建宏把重點都放在了幹部會議上，他實在是舍不下臉面去公開向李乘風道歉。不過，錢偉的建議他覺得可以試一試，私下裡拜訪一下呂文多，總得把這道坎邁過去。
說完孫建宏，穆燕又看向了錢偉，「老錢，我覺得你也該去報到了。此一時彼一時，老是空崗，韓波和霍金喜真敢換個人上任。你現在已經不是省管幹部，霍金喜完全有權利停你的職，還是先把位置佔下來再說。」
錢偉也不像剛調離時候那麼倔強，現如今連孫建宏都被人針對，錢偉也知道是該收斂一下了。想當年穆燕身為常務副市長的時候，他們這個集團紅紅火火，現在是一片凋零，房子山也進了監獄。
錢偉更是覺察出穆燕正做著收山的準備，市裡面那兩家洗浴中心也被穆燕關停，種種跡象表明，穆燕開始斬斷以前的所有線索，也不打算再跟韓波斗下去。既然穆燕都在退守，錢偉明白自己再不沉穩下來，必將成為一枚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