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依稀往事
拿著東西回到家的黎轍推開門，把默默蹲在堂屋門口的小人嚇了一跳。
小孩兒目光亮亮的看著他。
把院門關好，黎轍走上前來拉著小孩兒:「叔叔回來晚了，我們回屋子吧。」
小孩兒怯生生的點頭，乖乖跟在黎轍後面。
黎轍把東西放桌上，一把把小傢伙抱坐凳子上:「小陌餓了吧，叔叔馬上給你做飯，這桌上的東西不要動。」
黎陌乖巧的點頭，目光看著桌上的東西，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黎轍拍拍他頭:「不怕啊，這是別人送給叔叔的河螺，陌陌不要動，乖乖坐好。」
黎陌這才把縮回去的小身體，縮了回來。
黎轍看著聽話膽小怯懦的侄兒，心裡對黎江一家子的恨意更甚了，要是自己再早回來一段時間，大哥他們也不會死去，小陌也不會現在都不開口說話。
他還記得自己剛回來時，黎江一家子就已經在大哥家登堂入室的住起了，王環花還使喚不滿四歲的孩子在灶房裡洗碗。
他看見小小的一個孩子還沒有灶台高，要站小板凳上才能把洗好的碗放進柜子里。
他怒火攻心的把黎江一家人趕出了大哥家，還把黎江打了兩拳，最後在村裡人口中就變成了自己把黎江打了三個月都下不了床。
之後就獨自留在這裡照顧小侄兒。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清楚，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大哥和大嫂會突然死亡，小陌也變成不再開口說話的孩子。
黎轍在心裡暗自想，這一切都和黎江一家脫不了干係。
黎轍從袋子裡面舀出一點麵粉做了一個疙瘩湯，還在炒了一盤肉。
拿出一個雞蛋，敲碎外殼放進碗里加點清水，往裡撒一點鹽，放蒸屜里蒸熱。
把東西做好都半天了，天空黑暗下來。
黎轍急忙去屋子裡把蠟燭拿出來點燃，擱桌子上，把做好的東西端出來。
對黎陌溫和的說:「小陌，快吃飯吧。」
把給黎陌蒸的雞蛋放他面前，給他一把小勺子。
黎陌拿著小木勺小口小口的吃著蒸蛋。
黎轍看著桌上的河螺，想著剛才那小哥兒的保證，用手從大碗里拿了一顆河螺出來。
摳開外殼，捏著螺肉放進嘴裡。
黎陌正要阻止他，黎轍對他擺手:「快吃你的。」
目光驟然一亮，好吃的，感覺比肉還好吃，也沒有泥沙，不腥臭，菜哥兒是怎麼做到的。
黎陌看著叔叔眼睛突然亮起來，好奇的看著桌上的河螺，這個東西是臭的，為什麼叔叔要吃。
黎小寶以前就拿這個東西灌進自己嘴裡，這個河螺裡面都是沙沙，擱得他嘴巴疼。
所以剛看見河螺，他才嚇害怕的往後躲。
黎轍看著黎陌直愣愣的看著桌上河螺，還以為他想吃，拿了一個把肉摳出來，準備放黎陌碗里。
黎陌端著自己的碗往後躲了躲，一個勁兒直衝他搖頭。
黎轍見他不想吃，也沒有逼迫他，夾了肉在他碗里:「小陌不要就算了，來吃肉吧。」
黎陌這才把碗遞過來，接住黎轍夾過來的肉。
黎轍剛吃了一個就忘不掉這個味道，桌上的肉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一直伸手往那個破了一個缺口的大碗里拿河螺。
黎陌偷偷看著，叔叔為什麼要吃這個東西，臭臭的，還有沙沙。
叔侄兩人吃完晚飯，黎轍給黎陌洗漱乾淨，把他抱床上去。
將被子拉給他蓋好:「小陌快睡吧，不用等我。」
黎陌聽話的點頭。
黎轍來到另一個房間里，把今天剛收到的信拿出來。
這是他把雜物房改造的簡單書房，裡面放著一張寬大的大木桌。
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這些東西。
看完信后氣憤的一掌拍桌子上，這群人真是狗膽包天，居然偷偷賣燕國禁止販賣的五石散。
難怪陛下會要求自己暗中查探消息。
他是八個月前接到皇上密旨，據說在離他管轄不遠的西南這邊出現了五石散。
他可是聽軍營里的老人們說，這東西吸食后，會變得不人不鬼的，只要嘗過一丁點就會上癮。
吸食過的人會越來越瘦弱，還會出現意識不清醒，甚至傷人。
這五石散在燕國二十多年前就被明令禁止了，沒想到現在又開始出現了。
聽說他故鄉漁陽縣這邊也有，正好邊關的戰事休停了，就派他來調查此事。
他有十年沒有回來看過了，正好回來看看哥嫂他們，沒想到一來卻天人永隔了。
哥嫂離奇去世，他接手了他們留下的兒子黎陌，調查這麼久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黎江做事如此仔細，居然不留一點痕迹。
他二叔一家子把他大哥家房子霸佔著，還理所當然欺負他侄兒。
想著想著他把信收好，他起身端著蠟燭回到房間。
看著黎陌已經躲進被子睡著了，怕悶著他，就給他把被子往下拉拉。
吹滅燭火，感受到身邊睡著的黎陌蜷縮成一小團，黎轍用寬大的手掌拍拍他的背。
黎陌這才放鬆蜷縮的小身體。
借著窗外的月光，黎轍眼神發冷，到底是為什麼，小陌都四歲了還不會說話，黎江這一家子，對大哥他們做了什麼。
自從他被黎江為了錢送去參軍以後，在軍營里不僅沒有死，還幸運的活了下來。
一步一步摸爬滾打，從一個小小的士兵成了赫赫有名的威武將軍。
去年終於把前來進犯的匈奴打回他們的老巢。
這外患才處理完，國內卻不安分起來了。
黎轍聽著耳邊傳來的呼嚕聲，嘴角微抿，看來小陌現在應該開始不再懼怕自己了。
睡在身邊都打起了呼嚕，自己剛回來時，他一見自己就往床下面鑽。
就連自己抱著他睡覺，他也掙扎不停。
後來累了，睡著了，臉上也滿是淚痕，就連呼吸聲也弱弱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帶了他這七個多月，卻從未聽他說過一句話。
帶他去鎮上找郎中看，郎中說他是受到驚嚇后，就不願意開口說話了。
黎轍苦笑一番:「小陌啊，你到底看見了什麼，為什麼會把你嚇到失聲了呢。」
回應黎轍話的，只有黎陌淺淺的呼嚕聲。
窗外的明亮月光，開始隱隱躲進雲層里，只余留下淺淺一絲光亮，透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