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讓的故事
還朝儀隊一路吹吹打打,張讓遞過一個剝好的葡萄送到嘴邊「陛下,天下安定,何以還如此憂愁?」
劉辯苦笑著吞下葡萄,心想「安定嗎?只不過勉強達成三角平衡吧。手上可直接調動的兵力也就是呂布那3000禁軍,國庫更是空虛。」
「之前說的,你等十常侍願意捐出所有家產的事還記得吧」劉辯看向張讓。
張讓笑道「記得,只是這麼一亂不知道還剩多少,臣回去就按約定辦了。」
「不心疼?不後悔?」劉辯很好奇。
張讓剝著葡萄回道「人處貧賤,求錢財急口腹之飢;待若小康,貪錢財享淫樂之欲;步入青雲,斂錢財資上進之願;終及人臣散錢財搏人主之位;世間無非如此循環吧。奴才,得寵聖恩已是人極,不愁用度,疏才智,無後繼,錢財對於我等,不過是過眼煙雲。」
聽完這話,不是知道眼前是張讓,劉辯還以為站著一位古之賢者,吃下一顆葡萄說道「那你們為何還要斂如此多的煙雲?」
張讓嗤笑道「奴才不需要,先帝需要呀,那麼多軍隊、皇族要養。那些皇親、臣子拿得髒錢,卻要先帝潔身賢良,豪宅良田他們可曾少過?先帝就要不得?我等資產先帝一直有數,只是陛下新即,娘族勢大,我等確也動了藏私之心,想買安生落個善終。」
「你那部分該留還是留吧」劉辯回道,無利還指望效命那不現實。「待一切安定,朕准你帶著回鄉安享晚年」。
「陛下!」張讓匍匐跪下「臣已暮年,時日無多,陛下有先帝之姿,亦心懷天下,陛下用人之際,張讓願效死命!」
「忠僕!」劉辯拍了拍張讓的肩膀「但不是我要的!」在其位就該肩負他們的責任,張讓他們辜負天下不可原諒。
張讓跪拜抽泣道「陛下!多年前有家農戶,無糧為繼,賣兒入宮,長子沒挺過去勢,不得已再送次子入宮,此子才疏愚笨,十年仍是雜役太監,遭白眼,受排擠,難飽腹。終一日,一個聰慧少年,在雪地扶起他彎曲的腰,教他何為人,何為權謀...先帝也曾志在中興,可娘族棄他,世族欺他。『簾隔血淚親,錢折聖賢腰,天下黑鴉鴉,何獨污我身』,先帝終是累了。我等是先帝的常侍,也只為先帝謀事,身前身後名對我等來說不過煙雲。但是我更知道先帝的遺憾,請給奴才一次機會吧,若能助陛下實現先帝之志,奴才下到黃泉,亦能告慰先帝。」
劉辯攙扶起張讓「你若願改過,我亦願與你再續一段主僕情。但是以後你要聽我的,賣官索賄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那?明搶?」張讓驚訝地問道。
「文明人,怎能如此粗俗,朕自有妙法」劉辯鄙夷道「現在交給你第一道任務就是配合曹操抄家。朕知道其中難處,你記住一點,那些宅府、店鋪甚至金銀錢財都可以與他們瓜分。田、糧必須留著,少了一分田、一粒米朕拿你是問。」接下來的亂世,田糧勝過了一切。
張讓回道「陛下放心,少不了。」
回到都城,何大將軍的後事交由袁司徒操辦,這種國體大事,世家文臣最懂。張讓則專心負責抄家,抄沒收入官庫的良田十多萬畝,糧食二十多萬擔,白銀一萬兩,銅錢2000萬枚,手有餘糧心不慌,在朝堂上劉辯這個皇帝說話也有底氣了。
同時張讓交上另一份賬冊,登記各方勢力分去的資產,袁氏帶領下的世族要的多是豪宅、商鋪、古董字畫,董卓和丁原各分去了500萬枚銅錢,擴軍之舉已昭然若揭,兩人在朝堂爭吵不斷,兩邊的部隊也在洛陽城外摩擦不斷,大大小小衝突已經好幾起。
這幾日朝堂上人人歡喜,有的陞官,有的得利,鬱悶的只有曹操。宮亂事件每每追查到關鍵線索,相關人員不是在牢獄內「畏罪」自殺,就是神秘失蹤,宛若背後始終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臣追查不力,請陛下治罪。」曹操跪拜請罪。
「什麼都沒追查到嗎?」劉辯示意張讓給曹操看座。追查無果能猜到,但是才智如曹操,不可能沒查出什麼,很多事情態度比結果更重要。
「沒有實證,臣恐錯言」曹操恭敬回道。
「猶記得曹孟德不畏權貴,杖殺蹇碩違法的叔叔,如今的孟德是也有忌憚了嗎?」劉辯看著曹操,「此殿中就只你我,朕赦你無罪,大膽直言。」
「是」曹操站直身軀。「雖無實證,但臣發現一些蹊蹺。一是宮亂前董旻將軍入宮過於頻繁,雖有刺文,但不合規制,可惜負責刺文管理的郭勝已死,無從查證;二是董卓將軍進軍只有印信,可查證的人也都不在了,而且平樂觀剿匪,有貓膩,臣核查到平樂觀周邊數個村莊百姓都不見蹤跡,村莊內有殺戮痕迹;三是趙忠族人都失蹤了,據傳宮亂那天被一群兵卒帶走,截至現在不見蹤跡;四是袁氏和董...」
「四是袁氏和董卓其實關係密切,董卓早年曾是袁家門卿」劉辯接過話茬,曹操能說得此等透徹,說明他的確用心追查,而且沒有和袁氏走在一起,進行遮掩。「你的用心,朕知道了,下一步你覺得該如何?」
曹操走上跟前低聲道「陛下!餘孽追查暫可放下,臣今日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彙報。這幾日,有大批百姓東進過關,臣感覺有異,今暗探核實回報,這些百姓多是董卓軍卒裝扮的,臣懷疑函谷關徐榮守將已被董卓收買,董卓在私下調兵。」
「什麼?為什麼是徐榮守那裡?」劉辯吃驚站了起來,「徐榮不是董卓的人嗎?」
「徐榮是丁將軍部下,作為制衡,派遣他去守關更為安全,只是現在看來...」曹操也不敢再設想下去。
挖走呂布,防他叛變,在平衡三方,想的就是能保持一段穩定。大意漏算其他人員,封賞名單中也未見到徐榮,劉辯按照自己所知以為徐榮就是董卓麾下,卻不想徐榮也是從丁原哪裡叛變過去的。
劉辯感嘆「丁建陽、丁建陽呀,這麼多手下叛你,歷史中你可是死得不冤。」
軍情危急,袁隗、袁紹、丁原和呂布已經召集到殿內,曹操把情報複述了一遍,丁原和呂布聽完已然坐不住,跳將起來就要統兵去斬了徐榮剿滅董卓。袁隗和袁紹兩人則沉默不語。
「袁司徒有何想法?」劉辯詢問道。
袁隗拱手回稟「陛下,當下情況無非兩種。一是孟德所查是真,徐榮和董卓狼狽為奸,意圖謀反,那發兵奪關滅賊無可厚非;二是孟德所查有誤,徐榮和董卓沒有問題,那發兵可就要引發軍變騷亂。」
丁原拍案而起道「什麼叫有誤?袁司徒,你是懷疑孟德和我?」
袁紹針對道「徐榮是你的部下,他叛也好,未叛也好,出現這個局面,難道你丁建陽沒有罪責?」袁氏叔侄態度很明白,他們更信任曾經的門卿,懷疑是丁原和曹操在做局。
此前劉辯精心謀划平衡下,袁紹統領西園軍,掌管約兩萬精兵,曹操兼西園軍典軍校尉手上另有3000精兵,丁原和董卓各領自己兩萬左右兵馬駐紮在京都附近,三方達成平衡。然而三方最平穩,也是最猜忌,後期的三國,相互之間的聯盟和背叛就不斷。現在董卓已經暗動手腳,殿內這兩方還在相互懷疑。
「袁將軍,你有沒有被馴養的狗反咬過?」劉辯打斷他們的爭吵,反問袁紹。袁紹被問得一愣,短暫沉默后,后怕地和袁隗交流著眼神。
劉辯站起拍板道「丁將軍回營整軍待命,由袁本初將軍奉旨領1.2萬西園軍精兵,直取函谷關,請徐榮將軍回來問話。若徐榮反抗,本初將軍可殺將奪關據守,彼時丁將軍配合袁將軍出軍剿賊。」
董卓已暗調兵馬過來,軍力不明,不容小覷,必須儘快拿回函谷關,遏制住董卓的后軍。同時,丁原兩萬大軍是不夠的,只有拿函谷關的控制權讓袁氏出兵,才能打消袁家顧慮,讓他們願意配合出兵,自己去看清董卓真面目。
城牆上看著袁紹得意地率軍遠去,劉辯心緒不寧,轉身對身旁的曹操說道「孟德,今日開始限制城內進出,城內也要加強監視盤查姦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