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降生（五）
韓風沉默，艾蘭是上位者想要用做實驗的實驗體，而同時也是蘭達和艾瑪的親骨肉，更是一個降臨者，應該怎麼處理他，即便是韓風自己都想不清楚。
現在將艾蘭交到了蘭達手上，反而鬆了一口氣。
「韓風你走吧，快點離開這裡。」蘭達抱著自己的孩子，充滿溫柔的目光忽然堅定起來，「這件事情與你無關，艾蘭是我救出來的，你趕緊走，馬上離開這裡。」
「你是要從上位者手裡護住艾蘭吧。」
「是的。」
「那我先退下了，給你一個建議，抱著艾蘭去見上位者。」
「我會考慮的。」蘭達身下現出黑暗的影子，那影子形成空間隧道，蘭達抱著艾蘭潛入其中。
「看起來，他是不會去見上位者了。」韓風嘆了口氣。
「你呢，你打算怎樣？」小永夜在韓風內心深處問道，「既然蘭達不去，那隻能我去了。」韓風走出了第三間房，血腥的氣味被她留在身後，那是對艾蘭施虐應有的懲罰，韓風覺得那幾個醫療組的人死有餘辜。
她走出了第三間房，通過狹長的走廊，走下樓梯，最後在寬敞的殿堂中佇立，韓風面向黑暗單膝下跪，一言不發，而黑暗中的上位者也是不發一言，極致的靜默，一根針掉下所發出的聲音都清晰悅耳，窗戶上面的惡魔雕像們猙獰的表情恐怖滲人，窗前沒有光透過，因為城堡是被黑暗籠罩之地。
「那個孩子的名字是叫艾蘭吧。」上位者終於在黑暗中出聲了。
「是的，一切都瞞不過您的眼睛。」韓風雙手抱拳，單膝下跪，擺出認罪的架勢。
「你忤逆了我的意思，殺掉醫療組的組員，救走了艾蘭，將他交給了蘭達，然後回頭來到殿堂見我，是什麼意思。」
「艾蘭是艾瑪和蘭達唯一的孩子，我不得不救；殺死醫療組的組員，因為他們忤逆犯上，罪不可赦；因此忤逆了您的旨意，我願意受罰。」
「你也說了，忤逆犯上，罪不可赦！我要你的頭，你真的願意給嗎，我親愛的孩子。」
「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那如果我要你將艾蘭找回來呢？那個孩子你是見過的，他身上的力量如果不加遏制的話，早晚會毀滅約克城。」
「我做不到。」
「有意思的回答，那也就是說，你要縱容第十一位降臨者外逃，縱容約克城的毀滅可能無限增大嘍？」
「我相信有蘭達的照顧，那一天不會出現的。」
「看來你是想感動我了，我親愛的孩子。」
「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任何嗎？」
「任何。」
「將你脖子上的寒冰琥珀吊墜送過來。」
「寒冰琥珀吊墜？」韓風心中一凜。寒冰琥珀吊墜是韓風最珍貴的護身符，上面受到了無數種祝福力量的加持，能夠在關鍵時刻形成防禦屏障，還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為韓風替死一次，可以說是保命符。曾經，韓風在與冰霜巨龍的戰鬥中被帶到了宇宙深處，險些死亡，正是因為寒冰琥珀吊墜的保護，才讓韓風逆轉戰局，劍斬妖龍，獲得了勝利，現在上位者居然向她討要這枚至關重要的護身符。
韓風沉默了兩次呼吸的時間，然後摘下寒冰琥珀吊墜，將這枚釋放出陣陣微光的珍惜之物，送到了黑暗的近前，直到被黑暗徹底吞噬，韓風收回手，退回去，重新跪在那裡。
「罰你禁足。」上位者的聲音幽幽的傳來，「鋼骨暫時掌控執行組的一切事物，全力捉拿第十一位降臨者艾蘭。」
……
空蕩蕩的房間里韓風雙手抱膝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地毯上的紋理，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小永夜的聲音從韓風體內傳來：「為什麼將保命的護身符輕而易舉交出去，為什麼去見上位者，你這樣做還不如直接反了，反正最終之夜早晚會到來。」
「為什麼？」韓風抬起頭，「沒有為什麼。」
……
黑色的礁石上，手持天誅劍的蘭達被血族執行組的精英們包圍了，那些人是他曾經的下屬，也是現在要誅殺他的人。鋼骨是這次行動的執刑者，他站在一個從未見過相同款式的飛行器上，緩緩從天空中出現。
鋼骨猛禽一樣的獨眼注視向蘭達背在身上的包袱，那包袱中的是這次行動的目標——艾蘭！
「交出孩子，跟我回去領罰，這是你唯一的出路。」鋼骨的聲音堅硬的像冷風中的鋼鐵一樣。
「艾蘭是我的親生骨肉，無論如何都不會交出去的。」蘭達露出了優雅的笑容，這笑容在海風中格外刺眼，「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情！我蘭達是城堡的王子，是上位者的繼承人，你對我不利要想好後果。」
「再給你一次機會，把孩子交出來，回去領罪。」鋼骨一點不吃這一套。
「做夢。」蘭達拔劍，一劍斬動天地，他手中握著的可是逆天斬神的天誅劍，蘭達幾乎不需要任何用劍的只是，只是揮舞它，便能產生毀天滅地的力量。
然而，這一劍的威力被吸收了，因為鋼骨手中玩具一般的圓球，那圓球打開之後，輕而易舉的將劍斬的力量吸收了。
「上。」執行組的精英們如同群狼一般撲向了蘭達，他們的心中只有上位者的命令，對於曾是上級的蘭達出手毫不手軟。
蘭達意識到他們是有備而來，望向身後的大海，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撲通撲通撲通……」身後傳來無數入水的聲音，那是執行組的精英們在追擊他，蘭達拔劍，天誅劍劍斬形成的風暴掀起高牆一般聳立的黑浪，然而這瘋狂的力量又一次被鋼骨手中的裝置吸收掉了。
與此同時，無數槍彈劃破水體，兇猛異常地撲向了蘭達。
蘭達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所有的槍彈都被綠色的火焰吞噬了，除了槍彈之外，還有執行組的組員們，他們的身體也被幽冥之火吞噬了，幽冥之火既能灼燒靈魂，也能傷害肉體，是能力最為強大的火焰之一。
執行組的組員們身體在海中燃燒，痛苦的呻吟和吶喊聲即便是海上的驚濤都難以遮掩，蘭達不屑地看了海面上高高在上的鋼骨一眼，轉身便要潛入深海。
然而異變發生了，被幽冥之火覆蓋的執行組組員們居然沒有死，他們不僅沒死，甚至以超快的速度划水撲向蘭達，用燃燒著火焰的身軀去擁抱他，纏住他。
蘭達震驚了，無法理解眼前的事情，他明明看到火焰中的人已經被燒的不成樣子了，卻不知為什麼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力的力量。
蘭達感覺到了無比深邃的惡意，轉身向著深海中潛去，襁褓中的孩子作為強大的降臨者，根本不會在意海水的冷寒和深海的壓力，更不會因為在水下而窒息。艾蘭甚至沒有哭一聲，反而興緻勃勃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圓睜的眼睛雖然有點恐怖，但畢竟是蘭達的孩子。
不可思議的是，被火焰覆蓋的執行組組員們，他們在水下遊動的速度超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條堅固的鏈子，快速游到了蘭達的前面，圍著他轉圈，將鏈子一圈圈的綁在蘭達身上。
鋼骨腳下的飛行器變成了潛水艇，他以一種睥睨一切的氣勢注視蘭達，望著蘭達的目光彷彿是在看一個小丑。
蘭達從未想過這些與自己日夜相近的人，原來一個個都如此強悍，一時間被打的措手不及，身體被堅硬的鎖鏈一圈又一圈的纏住了，爆發妖力想要掙碎鎖鏈，可是那鎖鏈居然出奇的堅硬。
「很意外吧，蘭達。」當鋼骨下降到相同的深度的時候，執行組組員們身上的火焰已經全部熄滅了，他們居然是不死之體，身體在火焰焚燒過後，快速復原了，「沒有靈魂的肉體是不會畏懼幽冥之火的灼燒的，因為我們是強大的血族。」
「沒有靈魂的肉體？那不就是軀殼嗎，你在說什麼。」蘭達疑惑不解。
「你不必明白，愛普森莊園的大少爺。」當鋼骨露出勝利的微笑的時候，襁褓中的艾蘭同樣笑了，她笑的很開心，像是對他們的表演表示滿意。
然後，
然後，
然後，
艾蘭的笑聲越來越刺耳了……刺耳到形成一波波的衝擊浪席捲深海，蘭達都無法掙脫的鎖鏈就這樣被震碎了，因為一個孩子的笑聲。衝擊波一圈圈的擴散，執行組的組員們和鋼骨被迫後退，等到他們重新站穩腳跟的時候，蘭達和艾蘭已經失去了蹤影。
「給我追！天涯海角也要將他找出來。」
房間里的韓風，低頭注視著自己的腳和腳下的地毯，她的目光亮如華晝。
命令的齒輪已經轉動起來，齒輪如同狂鯊一般互相撕咬，最終必會指向相同的方向，而那個方向，便是最終之夜。韓風要在最終之夜來臨的時候救贖約克城的千萬子民，上位者要在最終之夜降臨的時候，解除施加千年的詛咒，何去何從，終會見分曉的。
而在那疾風驟雨之前，一定是狂濤駭浪，波瀾雲詭。
蘭達出現在約克城的城市中心，他從陰影中現身，身後背著一個襁褓，而襁褓中的孩子是他和艾瑪唯一的親生骨肉艾蘭。他已經逃亡三個小時的時間了，這段時間真是漫長的如同酷暑寒冬。
蘭達混入人群，換了一身衣服，將顯眼的襁褓換成了一個雙肩包，背在身後。孩子是第十一位降臨者，本身擁有超強的實力，別說是放在雙肩包里，就算放入火山口都不會死去。
蘭達準備離開的時候，街頭巷尾忽然出現了很多人，這些人蘭達再熟悉不過，都是血族執行組的精英，手持各種武器，奉命捉拿他。
蘭達抬起頭，看到鋼骨站在飛行器上從天而降，好奇地問道：「你們來的也太快了。」
「你唯一的出路是回去領罪。」鋼骨仍是一副睥睨一切的架勢，手中握著一個小圓球，就是那東西一次次地吸收掉天誅劍霸道無雙的斬擊。
「失去靈魂的生物才不會被幽冥之火殺死，也就是說，你們的靈魂已經不在了，可是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為什麼我之前沒有發現這件事情呢，你們到底是怎麼隱藏這個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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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的大少爺，你的問題上位者會解答的，如果主人願意的話。
「按理說城市的監控系統即便可以捕捉到我的樣子，你們也不會到來的這麼快！換句話說是有別的辦法找到我了。」
「又能怎樣呢。」
「我不會將孩子交出去的。」
「隨你。」鋼骨一個手勢，圍攏在周圍的執行組精英們向著蘭達射擊，銀質的子彈撕裂空氣怒嘯，槍口的火焰有著黃金的顏色。
當蘭達的身體被擊中的時候，他發現了，擊中自己的子彈蘊含著致命的病毒，會麻醉侵蝕他的身軀，阻礙血族強大的復原能力發揮作用。
蘭達這次壓根沒有揮劍，直接將艾蘭擋在了身前，艾蘭興奮的笑了，沒有眼皮的眼睛始終圓睜著，看上去極為嚇人，稚嫩的小拳頭攥緊了，一股股力量以艾蘭為中心向著周圍釋放，一下子就將所有的子彈都彈開了，蘭達趁機躲入影子里，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鋼骨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能力還真是煩人啊。」他打開了一個裝置，裝置上竟然能夠顯示靈魂的強度，和韓風在第三倉庫中找到的裝置是一樣的，原來上位者早有準備，難怪蘭達無論逃到哪裡，都能被輕而易舉地找到。
城堡里，小永夜無聊地在韓風體內哼唱著小曲：「我們就這麼苦逼的等待嗎？一點反抗都不做，甘願自我禁足？韓風這不是你的風格吧。」
韓風沒有答他，無聊的將手中的硬幣拋起又接住，拋起又接住，好像這件事情與她完全沒關係一樣。
小永夜無奈地嘆息一聲，躲在韓風身體裡面不說話了。
窗戶的方向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地面甚至因此顫動了一瞬，隨著蘑菇雲的升起，幾乎可以斷定執行組方面使用的武器質量越來越高了。
然而韓風只是若無其事的拋起硬幣，然後接住，彷彿整間事情與她無關，彷彿心甘情願地領罰，小永夜無語的要命，甚至連小吃都說：「永夜哥哥，媽媽是不是傻了啊。」小永夜是沒有性別的，是純粹的靈體之身。
「肯定是了。」小永夜又一次嘆氣。
韓風對兩個小傢伙的評論絲毫不為所動。
當蘭達出現在城市中心的時候，鋼骨早已經等候多時了，蘭達終於意識到鋼骨手中一定有某種機器，能夠準確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他能夠想到的，是韓風曾用來找到使者的靈魂探測儀。
「原來如此，靈魂探測儀原來不止一台。」蘭達沒有轉身逃走，而是舉起手中的天誅劍。
「好用的裝備又怎麼會只有一台呢。」鋼骨不屑的冷笑。
「現在想想，我雖然是城堡的王子，卻連你們怎樣製造的如此尖端的武器裝備，在哪裡製造的它都不知道呢。」
「大少爺，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快跟我回去吧，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如果我說不呢。」
「你也看到了，我手中的裝置能夠吸收天誅劍的斬擊，不怕告訴你，這個裝置也是來自第三倉庫的，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了吧。」
「也就是說，上位者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嘍。」
「BINGO。」
「韓風呢，韓風怎麼沒有帶隊過來。」
「韓風比你聰明多了，離開你的第一時間就去面見上位者領罪。」
「那她現在人呢？」
「不要想著韓風會來救你了，大少爺。」
「我從未那樣想過。」蘭達又一次拔劍，天誅劍戰天滅地，釋放出的毀滅性能量卻唯獨突破不了鋼骨手中的那個圓球形的小裝置，被輕而易舉的吸收了。
蘭達真的有點絕望了，將天誅劍放入空間戒指看起來是徹底棄用了，然後將身後的雙肩包摘下，放在胸前背著。
艾蘭呵呵呵呵地笑個不停，甚至對著天空拍手，蘭達對她說：「跟哥哥姐姐們打個招呼。」
艾蘭很聽話，嘻嘻嘻地笑起來，恐怖的能量波蟒蛇一般席捲天空。鋼骨大呼：「該死，又是這招。」卻沒有想到，這一次蘭達沒有逃走，而是高高舉起雙肩包，天藍色的雙肩包中，艾蘭露出頭和四肢，弟弟被完全壓在身下，藏在背包裡面，閉著的眼睛和背包中的黑暗融為一體。
艾蘭咯咯咯的像個不停，笑聲和普通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別，然而笑聲中的能量卻是驚人的，化作一條條巨大的蟒蛇，纏捲住執行組的組員們，將它們絞死。
笑聲停止的時候，能量的衝擊波也停下了，鋼骨目光兇狠地說道：「再不住手，我就要動真格的了，大少爺。」隨著他話音的落地，那些被殺死的執行組組員們奇迹般的復活了，他們是從鮮血中復活的，復活時的樣子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蘭達震驚地發問：「這是我認識的執行組組員？」
「天真！」鋼骨的聲音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