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局就空襲!
季夏從炕上起來,衝出了房間,看到天井裡圍了不少人,這些人群中,一男一女跪在天井的中間,而她模樣熟悉的奶奶,穿著一件灰布褂子,滿頭烏髮朝後梳著,在腦後綰了個髻,別了一根銀簪子。
她的懷裡摟著一個衣衫光鮮的女子,兩人抱頭痛哭,很是帶勁。
季夏的目光著重落在那跪著的一男一女身上,背影是如此熟悉,她魂牽夢繞過多少回,忍不住熱淚盈眶,喊了一聲,「爸,媽?」
兩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神情很尷尬,任誰,自己被審判的現場被子女看到,都會難堪。
季夏三步並做兩步沖了上去,一左一右將爸爸媽媽拉了起來,怒氣沖沖,「是誰讓你們跪的?」
她並沒有朝爸爸媽媽發火,滿腔怒火都沖著這個家的最高統治者,她奶奶飆去。
很好,又見面了!
重啟前,她之所以沒有討還血債,主要是沒時間,爸爸媽媽重生是她的當務之急,而且她知道,重啟之後,她遲早還會遇到這些人。
而這一次,她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不會讓這些死,她要的是鈍刀子割肉,讓這些人生不如死。
季老太見季夏竟然敢瞪她,先是一愣,后想到這死丫頭居然還敢翻翹,也是怒瞪道,「好你個小賤貨,你還管起老子來了,是我讓你爸媽跪的,你想咋樣?」
「你憑什麼讓我爸媽跪?」季夏嗆了回去。
季建國一向疼女兒,看到女兒心疼自己,要為自己討公道很感動,但這件事的確不是季夏能夠管的,人逢大變,他滿心不是滋味,女兒的舉動稍微安慰了她。
「夏夏,你回房去,不要管大人的事!」季建國要從女兒的手裡拯救出胳膊來,但季夏的力道不是他能夠撼動的。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今年二十歲了,家裡的事我憑什麼不能管?」季夏依舊怒瞪季老太,「更何況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怎麼,奶,你還想復辟當皇太后不成?」
嘶!
四周響起了倒抽涼氣的聲音,有個跛足的老頭兒笑道,「夏夏,現在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
季老太立刻意識到了時局問題,她拔下手中的鞋子,朝著季夏的臉颳了過來。
季夏怎麼可能會被她打到呢,她抬腳一絆,季老太一歪,朝天井裡撲了過去,季爸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眼疾手快,鞋板子朝季爸的臉上扇了過去。
季夏怎麼可能讓她打到人,她出手如電,將季老太的手腕扣住,咬牙切齒道,「這麼喜歡打人?要不,我也打你兩耳光試試?」
季老太說是當了奶奶的人了,可年紀也不大,不到六十的年紀,保養得很好,頭上連根白頭髮都沒有。
反觀此時的季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季老太是姐弟倆。
旁邊又有個和季老太年紀差不多的老太道,「夏夏,這種犯上的話可不能說。」
季夏氣笑了,「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做,怎麼,難不成我們一家三口,就該被奶打死罵死不成?」
「滾,你們仨都給我滾!我這種老東西,何德何能,敢給你當奶?我怕我當不了三天,就要被你送進棺材里去,你這樣的孝子賢孫,還是去給別人家當晚輩吧!」
季老太幸虧沒有讀過書,要是能夠識文斷字,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文學家。
她只要開口,就沒有別人擦嘴的餘地,各種文學修辭手法層出不窮,比喻、排比、反諷、比興……用得爐火純青。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半輩子給別人養孩子,把屎把尿養大了,半點孝心都沒有,專門來氣我啊!還有我的兒啊,一落地就被人抱走了,這些年,在外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原先和季老太抱頭痛哭的女人嗷地一聲哭起來,季夏看這人的臉,這不是以前在財經雜誌上出現過的季紅梅企業家嗎?
祖上是紅色資本家,熬過了特殊時期,季紅梅女承家業,將家族企業大放異彩,改革開放后,不知道為國家掙了多少外匯。
季紅梅怎麼會在這裡?
「爸,怎麼回事?」季夏問道。
季父嘆了一口氣,胸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季母道,「這是你奶的親生女兒的,當年你奶生她,你的嫡親奶生你爸,湊到一塊兒了,結果不知怎麼回事,兩家抱錯了。這回,你親奶他們下放,正好到我們村裡,才知道是抱錯了孩子。」
現在是七零年,正是文革鬧得最凶的時候,季家解放前是資本家,哪怕是紅色資本家,在這樣一個年代,都很容易被打成黑五類。
多少人沒有挺過這個時期。
自縊的、服毒的、用剃鬚刀自刎的,抱著石頭投湖的……,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那些人怎麼可能會走上絕路。
季家既然被下放到這裡來,日子肯定不好過。
世界重啟,時代背景不同,但人際關係不會變化。
兩邊季家的孩子被調換,重啟前,季夏就知道是季老太乾的好事,不用問,只有一個可能,季老太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受虐,正好可以把她爸,這個季家真正的兒子推出去。
呵呵,過得好的時候,讓女兒在季家當大小姐,現在要被批鬥,要遭罪了,就歸她爸做季家的兒子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要她爸走也可以,本來,她就有這個打算,一開始是想著分家,不讓她爸在季家做牛做馬;可走也不是這麼做法。
「季老太,你既然說我爸爸不是你兒子,這麼多年你怎麼不說?現在,季紅梅成了黑五類,你就說我爸爸不是你的兒子了,你有什麼證據?」季夏問道。
是啊,季老太怎麼一看到季紅梅就承認是她的女兒?
村裡來圍觀的人也議論紛紛。
季老太有點心虛,被問得啞口無言,季二叔在一旁道,「我就說哥怎麼和爸媽都不像,這好用問嗎?你看看紅梅姐,和媽長得多像,一看就知道是媽的女兒。」
季夏看季二叔今天穿了一件的確良襯衫,就知道,季紅梅必定是為季家帶來了好處。
資本家壞分子,如果想提前藏點好處,還是有這個可能的,畢竟家裡別的不多,錢肯定是不少。
「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就憑這,算什麼證據?」季夏道,「季老太不願意認我爸,我爸肯定也不會死皮賴臉地賴在這個家裡。不過,話要說清楚,當初抱錯孩子,究竟是怎麼抱錯的?是奶貪圖人家季家的富裕故意抱錯的呢,還是不小心抱錯的?」
季老太被戳中的肺管子,氣得罵道,「你這個賠錢貨,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養兒防老,你爸是個沒本事的,你媽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你一個丫頭片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季夏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讓季老太付出代價,「我明白了,當年抱錯孩子,是你故意的。那邊季家有錢,生的又是兒子,你一個童養媳,怕生個女兒這邊容不下你,你就生了這歹毒的心思;
現在有二叔了,你怕我爸留在家裡將來分家和二叔分家產,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我爸踢開,也正好不用讓季紅梅被批鬥,老太太,你真是打一手好算盤啊,算計得明明白白!」
突然,季夏的耳邊傳來陣陣飛機的轟鳴聲,飛機離這裡的距離應該不近,但五感提升之後的她聽得清清楚楚,還有炸彈墜落,劃破空氣的聲音。
想到自己所在的時代……
幾乎來不及多想,季夏便喊道,「空襲來了,大家快跑!」
她說完,一手一個,提起自己的父母就衝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