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今天抽什麼邪風了?
一步一步,最後,夏眠停在了門口,離夏家最遠的席位上。
訂婚宴當然不會因為一個遲到的賓客錯過吉時,主持人見夏眠落座,開始進行下一個環節。
恰好,周憑川添完彩頭,到了該走的時候,跟大哥打了聲招呼,從後門離開。
夏眠趕緊跟了上去——他有話想跟周憑川說。
結果「三」字沒等出口呢,眼前一黑,緊接著膝蓋一彎。
緩過來時,他已經被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保鏢壓的趴在了地上!
夏眠哪受過這種虐待,立馬破口大罵:「有病嘅?快放開我?」
保鏢不僅沒鬆手,反而抓的更緊:「你幹什麼?」
「我找三爺有事要說,」夏眠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哎不對,你們該不會把我當歹徒了吧?」
越想夏眠越氣:「你見過長成我這樣的歹徒嗎?」
呃.......保鏢被問的不知所措。
聽到這句話,從進到宴會廳內,到剛才為止,一直沒關注過其他人的男人終於撩起眼皮,居高臨下地乜了夏眠一眼。
眼神冰冷,似乎看的並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
夏眠不由自主抖了下。
靚仔,爆靚!
本以為周霆已經夠好看了,沒想到他三叔比他更有味道。
周憑川拿過手杖,用鹿角那端慢條斯理地挑起夏眠下巴:「想說什麼,說。」
男人聲音低磁,帶著些微微的啞,搔的人耳朵麻酥酥。
夏眠道:「三爺,我是夏家的夏眠。我來找你是想與周家親上加親。聽坊間傳聞三爺尚未婚配,您看……我可以嗎?」
是的,剛發現自己穿書,夏眠就想通了,與其搞事作死,不如放過主角受,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而且跟主角受搶周霆沒意義,周霆的身家根本養不起他,他早盯上了反派大佬,已經不能用簡單「巨富」形容的周憑川。
如果能找到機會去反派大佬身邊,除了生活滋潤,還能第一時間獲取主角受和反派大佬的動態,見勢頭不對趕緊跑路。
等周憑川按照劇情喜歡上主角受,開始對夏明昭強取豪奪,那就更好了!讓那對癲公癲婆互虐去唄,他有錢有閑還不用侍候老公,可以把精力都花在回現實世界上。
簡直美滋滋!
夏眠沒談過戀愛,更沒說過這種類似於求婚的話,臉都紅透了,眼睛卻依舊一眨不眨的望著周憑川。
周憑川把手杖遞給助理,彎下腰。
夏眠這才發現,男人戴著一副黑色手套。皮質包裹的手指修長,骨節處微微突出,讓人不禁浮想聯翩,手套下那隻手該有多好看。
卻聽男人道:「想爬我的床,你還不夠格。」
瞧狗血文這糟糕的台詞,夏眠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眼睛有問題吧,我不夠格?那還有誰能夠格,你說個名字我聽聽!」
沒人敢對周家家主這麼說話,眾保鏢全聽懵了。
走廊內一時間靜的鴉雀無聲。
片刻后,周憑川忽然笑了。
他接過手杖,示意保鏢放人,從容帶頭離開。
現實生活中,夏眠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月」,花團錦簇的「花」,沒人敢把他壓在地上。
更沒人敢如此漠視他。
見周憑川不發一言,越走越遠,夏眠徹底忍不住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結婚嘛!」
因為急,男生尾音微微上揚,莫名聽出幾分埋怨撒嬌的味道來。
像一隻嬌養出的小貓,嬌貴、傲慢,但不討人厭。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輕哧一聲:
「今晚八點,去周公館找我。」
.
周公館是周家老宅。
以周憑川的權勢地位,如果想處理一個人,無需回到老巢,隨便一個地方都可以。
也就是說,成婚一事應該有可以爭取的餘地。
棉棉,就知道你可以!夏眠在心裡狠狠誇了自己一句。
反正不管後續怎麼樣,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夏眠來酒店一是為了嚇唬夏家人,二是為了找周憑川,根本沒有回宴會廳的必要,也隨後下了樓。
他不知道的是,為空氣流通考慮,宴會廳門一直開著,因此主舞台和部分賓客看到了夏眠跟周家家主「求親」的全過程。
夏父夏母懵的一批,等反應過來時,那語出驚人的親生兒子已經不見了。
主持人倒十分專業,無論發生多麼離譜的情況,都很快調整好情緒,繼續之前流程。
「周先生,到您了。」主持人提醒周霆簽婚書。
——現在的環節是在婚書上簽字,剛才夏明昭已經簽完了。
周霆握著筆,怔怔的。
又是這樣。大家都在看著,夏明昭有點急:「阿霆,主持人喊你簽字。」
「……嗯,」周霆深吸口氣,筆尖落在紅色織錦捲軸上,洇出一團濃黑的墨。
周霆看著那團墨,竟生出幾分猶豫。閉了閉眼,睜開后,他落款處寫上了自己名字。
這是最後一個環節,在主持人「同心永締,百年好合」的祝福聲中,訂婚禮成。
終於到了宴席時間。
兩位新人手裡各執一隻香檳杯,要一一感謝今日參加訂婚宴的親眷。
倒酒時,夏明昭小聲問:「阿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的。剛才你遲遲不簽字,我都以為你後悔,不想和我結婚了。」
「沒有。」
「那就行……剛才夏眠突然過來,我差點嚇死。」
「你怕什麼?」
夏明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周霆並不知道他的身世。
「……我怕他衝撞到三爺。三爺位高權重,怎麼是一個無名小子隨便說兩句、就會締結婚約的呢?幸好三爺沒生氣,要不咱今天怕是……」
說著,夏明昭嘆了口氣。
他相貌清純,眼下生著一顆淚痣,嘆氣時小臉皺在一塊兒,誰看了都會心疼。
周霆腦子裡卻只有幾個字。
三叔……沒生氣。
「明昭,你先去敬酒,我去找三叔說兩句話。」
語畢,周霆沒等夏明昭回應,放下酒杯,快步跑下酒店停車場。
正趕上周憑川打道回府。
司機替周憑川拉開車門,聽到腳步聲,周憑川身形頓了頓:「阿霆,找我有事?」
雖然只比自己大六歲,但在周霆心裡,周憑川一直是需要仰其鼻息的長輩,今天膽子倒莫名大了起來:「三叔,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憑川扶著司機的手上了車,周霆見他沒表態,便硬著頭皮,坐到周憑川旁側。
張了張嘴,卻久久無言。
直到周憑川略帶喑啞的聲音響起:「有話直說。」
周霆終於下定決心:「三叔,你真想讓夏眠去老宅?」
「怎麼,」那位依舊闔著眼,「你有意見?」
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周霆自然沒意見,也不敢有意見,只道:「夏家兩兄弟中,夏明昭溫潤有禮,和煦善良。夏眠......」
「嗯?」
周霆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夏眠看他的眼神,清凌凌的黑葡萄,深吸口氣:「......沒什麼,他挺好的。」
「說完了?」
「說完了。」
周憑川「嗯」了一聲。
見周憑川八風不動,周霆咬咬牙:「那三叔,你讓他去,是打算和夏眠成婚嗎?」
身為周家家主,周憑川早到了婚配年齡,確實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阿霆,」周憑川終於睜開眼,「你多言了。」
周霆心臟驀地一緊,他能感覺到,身側這尊活閻王正在越來越不耐煩。
也是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確實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
比如,把准未婚夫扔在訂婚宴上,自己一個人跑開。
再比如,周家小輩中,他作為長房長孫,是最受重視的一個,和三叔見面次數要比其他兄弟姐妹多。但他和三叔並沒親近到可以隨便問私事的地步。
可他鬼使神差的上了三叔的車,還去問人家八卦。
他今天……是抽什麼邪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