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離別前
「想啥呢這麼用心,我剛剛說話你都沒聽見。」
謝一城緩過來神看著胡碧芸:「說啥了?我在想我二哥那邊情況,回頭我要不要再去養殖場看看他瞧瞧情況。」
「你別去了,之前下山順路才讓你去的,現在都要走了,好好在屯子里多歇歇吧,咱哥一走又是這麼多年不回來,多陪陪咱哥。」說完胡碧芸頓了頓,「也陪陪我跟孩子。」
謝一城聽著忍不住低頭看向胡碧芸,胡碧芸也感受到,抬頭和謝一城對視。
「行。」謝一城點頭手上勁加大一些,「二哥那邊我回頭回了小隊,找時間順道過去看看情況。」
「你那順道順的可夠遠的,直接順山下去。」胡碧芸低頭靠在謝一城胸口,「要不我跟二嫂說一聲,讓她回頭的下山去看看二哥,孩子讓大爺大娘他們帶著就行。」
「別了,她一個女人開槍還不如你能咋下山,還是要跟人一塊。
「後面眼瞅著就要下雪,最近天降的越來越快,夜裡在外面凍的都打哆嗦,讓她好好在家帶孩子吧,也讓我二哥在下面忙活,不擔心家裡。」
兩人聊著屯子里的事,沒有再繼續忙活,有些事到位了就行,過猶不及。
今後日子還長著呢,非要整多遭那罪幹啥,沒必要。
後續幾天,謝一城也確實哪裡都沒有去,就在屯子里謝一國上各家閑聊,陪著胡碧芸跟孩子。
家裡曬的糧也已經存放好,托前幾年提前開荒的地,今年糧食減產那塊地補了很大一部分,其實跟去年比差距沒有特別大。
蘿蔔頭也是知道謝一國要走,這幾天媳婦孩子都顧不上,天天圍在謝一國面前嘮嗑聊天。
謝一國實在受不了:「蘿蔔頭,你圍著我幹啥,你媳婦孩子都在家,跟著媳婦孩子睡熱炕頭暖被窩不比在我面前受凍強。」
「哥,我就是想再多看看你,現在不多看看,今後可能都看不著了。」
謝一國聽著氣笑了:「媽了個巴子的!說的啥渾話!啥叫現在不看我今後就看不著了?我是要死了還是咋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蘿蔔頭趕緊換話:「我不是那意思,你這不是要回部隊了嗎,部隊那邊啥情況我也知道,一回去下次再想回來,起碼都要一兩年,下次見面久著呢。」
謝一國掃了蘿蔔頭一眼:「咋了?你還想跟我重新回部隊不成?」
「我這想回也回不去,身子養了兩年還沒養好呢。」
「那你就老老實實待屯子里過日子,別想其他的事,等你翠花養兩年,到時候再要一個。」謝一國拍著蘿蔔頭肩膀,「你可多使使勁,你老張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沒別人了,下勁忙活多生點孩子。」
「生生生,肯定生,生老多,回頭房子住不下,還要蓋新房子。」
「那最好。」謝一國說完頓了頓又道,「你也別胡來,別這邊剛生下來沒一陣又懷上,你找老葯叔提前問問,懷孩子情況他知道的多,提前跟他說。」
「哥,你連個媳婦都沒有,還事事交代我,你娶個媳婦再說我吧。」
謝一國聽著一時間拳頭都硬了,瞧著蘿蔔頭大大腦袋,就想敲上去。
現在白敏蘭謝一城他們都不說這件事,蘿蔔頭又開始提上。
「讓你注意是為你好,好不容易娶個願意跟你過日子的媳婦容易嗎,好好過你的日子。」
蘿蔔頭笑了笑,話音一轉:「哥,王明那小子現在啥情況了?」
「問他幹啥?」
「這不是之前跟他一道,咱們一群人除了你就數他最有能耐,我這離開部隊后就沒見過他,你這回來也沒提過。」
「提他幹啥,這小子現在牛上天了,自打之前繳獲了一把洋鬼子狙擊槍后,這小子可是能耐起來。」
謝一國回想著之前王明的戰鬥,忍不住感慨:「自打之前部隊僵持住開始打狙擊戰,這小子算是能耐起來,直接混了個槍王的稱號。
「現在人家是連級幹部,看不上咱老部隊咯。」
「他小子一個連級幹部還看不上咱老部隊,哥,你都當上團長了指著他鼻子罵娘,他動一下老子見面錘死他狗日的。」
瞧著蘿蔔頭這嘴上罵不停,要是王明在面前估計能給腦子都噴出來,謝一國卻絲毫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王明跟蘿蔔頭,血濃於水這個詞在他們兩人身上並不合適,可即使沒有血緣關係,戰場上兩人互相救命,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兩人都是從基層入伍,入伍后同在一個班內。
打仗、吃飯、休息、前往豫南進行農業生產,再到一起前往東北進入半島作戰。
雖然時間上來看只有短短兩三年,可是在部隊中,兩三年的捶打戰場上的生死遭遇,一切都變的不一樣。
只有真正經歷過,才知道這種是什麼樣的感情。
尤其是蘿蔔頭知道王明現在已經當上幹部,還是連級幹部,嘴上罵沒消停過。
眼裡並沒有羨慕嫉妒,臉上帶的也是笑就知道,對於王明進步,蘿蔔頭是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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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多關係相近的人,對於這種事情不會說恭喜反而會嘴上罵罵咧咧,這種情況謝一國見的多了。
當時跟他一起進部隊的戰友時間長了也是這樣。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裡面,有不許打人罵人的一項,但是在現實部隊中,這一點打人是被嚴格禁止,罵人也不被允許,可私下裡熟悉間口頭上罵上幾句是比較正常的。
這種情況即使到了後世也一樣有,部隊內部不允許打罵,這是規定死的。
至於什麼「提干」「鍛煉」項目,明確不允許,但是私下裡關係較好的戰士之間幾句髒話,並不會引起矛盾,反而能拉近距離,前提是不要觸碰到對方逆鱗。
更不要說在戰場上,真急眼了,罵人也多,都到要死的份上,罵幾句粗話也不算什麼。
罵上一陣后,蘿蔔頭聲音也慢慢降下來,看著謝一國開口問道:「哥,王明這小子現在真被人喊成槍王了?」
謝一國點頭回憶著:「真的,死在他手上的洋鬼子我知道的就有好幾百,最高還狙殺過一名米軍上校軍官,可是立了大功。
「他現在的連級幹部還是戰爭沒結束,部隊還沒有回國的時候定的,後面應該還會提級。
「再之後他被調離我們部隊被抽調走,直接上最前線打狙擊戰,後續啥情況我就沒再知道。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一點,這小子肯定還活著。」
「活著比啥都強,啥槍王,活著的才叫槍王,死了的啥都不算。」蘿蔔頭說著看見謝一國笑容逐漸收起,選擇了閉嘴。
蘿蔔頭沒有忘記在戰場上犧牲的戰友們,那些人就這麼倒在他面前,他能撿回來一條命還是謝一國硬背回來的。
蘿蔔頭更知道,謝一國比他在戰場上待的時間更久,部隊里犧牲的戰士也比當初更多。
現在說這些話,對於謝一國來說,也是觸碰到傷痛點。
半晌過去,謝一國突然長嘆一聲:「有時候,活著的人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活著,是為了已經犧牲離去的人活著。」
「這點我懂。」蘿蔔頭點頭答應著,「哥,今後再有機會下山去看望同志們家裡人,能帶我一起去嗎?」
望著蘿蔔頭堅定眼神,謝一國點頭道:「不用我帶你,下次你自己喊上人就可以去,地點我給你。
「但是我要額外說一句,千萬不要讓他們形成習慣,不要經常去,不要給過多錢物。」
「哥,你不是說他們家裡面日子並不好過嗎?」
謝一國望著頭頂天空輕聲道:「我們去看戰友家屬,只為了心裡安慰,家裡人跟他們並不一樣。
「有些時候,給的東西多,給的太頻繁,時間一長讓人習慣一切就變質了。
「人心,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