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來盡燕噎住,放緩了語氣:「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教主您。」
杜若揉了揉額頭:「現在我就在為教內的事發愁,不如你幫幫我,去殺幾個人。」
來盡燕眼一亮,這是杜若自校場一戰以後,第一次對他鬆了口風,他高興的不得了:「誰?」
「第一個人,鏡湖山莊的莊主。」
這是要得罪王爺的事,來盡燕不說話了。
杜若視而不見,見他終於不叫喚了,安撫好來盡燕,送他出去,才繼續整理政務。
她實在沒功夫跟來盡燕爭辯漆眠風武功失沒失的事。
最近關於鏡湖山莊的狀況實在多,鏡湖山莊里除了明面上又多了一個「漆眠風」,甚至還有個與之形影不離,料事如神的女俠左冉冉。這兩個人在魔教的地盤「行俠仗義」,是近期魔教最大的敵人。這讓她略微有些頭疼。
但她很快就發現還有更讓她頭疼的事情。
夜晚,夜色幽幽。
杜若忙碌了一天,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兩手規矩的放在腰腹。她從小接受暗殺教育,睡相一直很規整。
今天事情很多,她沒有立馬睡覺。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一邊回憶桌案上的內容。
一聲輕的不能再輕的「咔嚓」聲傳入耳中,杜若耳聰目明,很快找到了聲響傳出的位置。
是漆眠風的房間發出的。
難道來盡燕又找暗衛搞鬼?今天的訓誡對他來說又是無效的?
杜若皺起眉頭,心裡有些不痛快。睡覺都不讓人睡好。
她翻身,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前,將門打開一條縫,看過去。
門外,一個黑衣人從窗戶跑出來,月光下,衣服上的暗紋比其他的地方亮一點。
暗衛是不會穿這種衣服的,這種暗暗的騷的風格,是漆眠風青睞的類型。毫無疑問,這個人是漆眠風。
杜若幾乎要嘆一口氣,不是失望,是心累。來盡燕那邊剛鬧完,漆眠風這邊就又出了狀況,武功都沒恢復,就急著搞事。
一個兩個,都當她不忙,忙著給她找事。杜若接手教主之位本來就不是因為興趣,此時更想著直接不幹了。但王爺當初選擇的人是她,她必須得擔著。
一會兒的功夫,漆眠風要走,杜若跟了上去。
一路跟隨,月色下房子的影子和反著月光的瓦片影影綽綽的,構成一幅美麗的光影畫面。他們來到了杜若白天辦公的地方。
陰影中,漆眠風對一堆案牘視若無睹,輕車熟路的去抽屜里找東西。
杜若:「......」
杜若想了一下抽屜里應該放什麼,放的應該是教主跟王爺之間來往的書信,原本是閱后即焚,偶爾也會留幾天。
他要這個幹什麼?鏡湖山莊不也有這東西嗎?
疑惑的空擋,杜若不小心一動,驚動了裡面的漆眠風。
漆眠風當即關上抽屜,往門外走去:「誰?」
杜若穿的也是黑色衣服,但她的黑色衣服料子很光滑,通體會反著月光,幸好她蒙著面。
她站在陰影里,沒有隱藏自己,露出的雙眼微微上挑,與漆眠風對視。
漆眠風冷漠的看著她,眼含殺意,他也蒙著面:「你是誰?」
杜若為防止與他打起來,連忙舉手展示自己沒帶武器,又輕聲說:「按照暗衛的巡邏時間,他們馬上就要到這裡了,你還不離開?」
漆眠風眯起眼睛,不像思索,反而像是審視:「你不是魔教中人?」
杜若不想搭理他,既然他沒得逞,她決定立馬撤離:「再見。」
話音一落,她剛後退幾步,漆眠風攻了過去。杜若只好回防,也生了怒氣,還手回去。
兩人從門前打到房頂,月色下,杜若一身黑衣反出了月光。
漆眠風正打算將人抓住,見此,動作一僵,杜若搶了一招,將漆眠風擊退。
「你......」
漆眠風似是糾結,沒有上前,但很快,他眼裡劃過一道決絕。剛才還和緩的招式化為殺招,招招致命。
杜若並不想殺他,一時被逼得退到角落。漆眠風雖然招式沒有恢復,但拼上全力,一時間杜若險象環生。
正在這時,兩人的打鬥同時停止。暗衛巡邏隊來了。
兩人收招回撤。漆眠風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往另一個方向去的杜若,似乎遇到了什麼重大難題。
杜若率先回到屋子裡,漆眠風的殺意她不是感受不到,一時間,她竟然感到十分氣憤和委屈。意識到這一點的杜若十分冷靜的剖析自己的心理,在她當暗殺者那些年,一個人獨來獨往,想要斷情絕欲,這是必要的基礎課。
意識到自己確實在母親去世的那幾天對漆眠風產生了一點依賴,杜若決定最近的這段時間,離漆眠風遠一點。
無法長期在一起的人,是她需要割捨的一部分。
接下來的幾天,杜若也真的這麼做了。來盡燕也察覺到杜若的心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十分樂見,杜若再次恢復獨自一人的狀態。
漆眠風彷彿不知道這件事,也可能知道了卻無法阻止,白天待在院子里,晚上往她辦公的地方跑。
但每每看到杜若,他都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話,但每一次,杜若都沒有聽完。
短暫的秋日很快過去,冬天降臨,小雪紛飛。來盡燕跟杜若在院子里聊天。期間,他們聊到賭坊最近收成減半的事。
來盡燕道:「再這麼下去,這年冬天,我們不好向那位交差啊。」
杜若心說交不了就交不了,正好把我換了。而且親眼見到了民間那樣的場景,杜若心裡有些不忍。但面上卻說:「大長老什麼打算?」
來盡燕正要說話,一道聲音終於忍不住,插了進來:「能有什麼打算,打算吃人唄。」
杜若和來盡燕兩人同時從聲音的發出者看去,漆眠風穿著舊了點的冬衣,站在房間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紛飛的小雪花落滿了他的頭髮,肩頭,將黑色的冬衣染白。
杜若是知道他的脾氣的,沒有多氣,但乍一見到他,心裡還是有些彆扭。來盡燕則看漆眠風不順眼很久,直接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