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集 聽雨軒茶社

從學校出來，張國維、王應熊唏噓不已。

張國維道：「王凌這是要打造世外桃園嗎？」

王應熊驚嘆道：「一個學校六千學生加上老師與後勤要七八千人，這些人一年花費得多少銀子？王凌竟然全部免費，怪不得去查抄孔家，這傢伙肯定缺錢的很。」

兩人走在臨清的大街上，此時距離臨清之屠已過了半年，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往來商賈及百姓熙熙攘攘，顯得熱鬧非常。

兩人來到運河碼頭，更是一番繁忙景象，一船船貨物來到碼頭，被碼頭腳夫一包包的卸下，另一邊，堆積如山的糧食等貨物又一包包被腳夫們裝到船上。

遠遠的看，整個碼頭人山人海，車如水船如龍。

張國維和王應熊不由的看呆了，這幾年，大明北方連年天災人禍，到處是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一片蕭條的慘象，而王凌才來到臨清半年，這臨清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呀！

張國維不由得吟誦起大學士李東陽寫的《鰲頭磯》這首詩來：

十里人家兩岸分，層樓高棟入青雲，官船賈舶紛紛過，擊鼓鳴鑼處處聞。折岸驚流此地回，濤聲日夜響春雷，城中煙火千家集，江上帆檣萬斛來。

王應熊道：「是啊，現在的臨清確有李閣老詩中描繪之繁華啊！」

兩人走的累了，發現碼頭大街上有一家聽雨軒茶社，兩人便走了進去，而潘可帶領護衛以及這兩位大人從京師帶來的錦衣衛都在茶社外面等待。

進到茶社，一位十四五歲的漂亮小姑娘便迎了上來，待兩人坐好后，便問道：「先生，您要喝什麼茶？」

張國維問道：「你們茶社都有什麼茶？」

小姑娘脆生生指向櫃檯上方一個牌子說道：「先生，您看，本店所有茶品及點心都在這個牌子上了。」

兩人仰臉一看，果然櫃檯上方的牌子上寫著經營項目，如西湖龍井、鐵觀音、信陽毛尖、碧螺春、雲南普洱、大紅袍等種類繁多。

兩人要了一壺雨前龍井和兩份茶點共計三百文錢。

雨前龍井已是名貴茶了，要兩百多文一壺，而兩份茶點則只有二十文錢。

茶藝師煮好茶，小姑娘便端了上來，給每人斟了一碗，張國維喝了一口贊道：「果然好茶」。

王應熊也嘗了一口道：「此味道快趕上京師禪藝茶社的茶了。」

張國維問道：「小姑娘，哪裡人？」

小姑娘道：「俺是臨清府人氏，這家店便是俺家開的，祖傳三代了。」

王應熊道：「小姑娘家家，不在家學習女紅，幫母親下廚，在大庭廣眾拋頭露面，不好吧？」

王應熊本想斥責成何體統的，一想這是王凌的地盤，便改了口氣。

小姑娘咯咯笑道：「兩位先生是外地來的吧？每天都有像您這樣的外地人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嘴片都快磨破了。告訴你們吧，這裡是山東，這裡是臨清府，這裡是民生會轄地，我們這裡和大明不一樣，我們這裡男女平等，女人能頂半邊天，憑什麼女孩不能當店小二？憑什麼女孩只能在家繡花？」

王應熊道：「小姑娘！婦言、婦德、婦容、婦功知道是什麼嗎？」

小姑娘頓時臉黑了下來，怒道：「別拿這些糟粕思想來考教我，我問你，你說的女誡中這八個字是真理嗎？」

小姑娘這一反問，倒把王應熊問愣了，問道：「什麼是真理？」

同時，王應熊心道：小姑娘讀過女誡的，難道是書香人家，不像啊，她家就是個賣茶水的，竟養出此等厲害女子。

小姑娘哂笑道：「連真理都不知是什麼？還來教育我？告訴你，經過實踐檢驗的論斷叫真理，比如這婦女四行，說女子不要過分聰明伶俐，不要有出眾才能，不要刻意打扮，要學習女功等，這都經不起實踐考驗，我聰明伶俐便不能做女人？我才高八斗便不能做女人？我喜歡梳妝打扮便不能做女人？我不學紡布繡花便不能做女人？顯然不是，所以這只是有人蓄意戕害女子而寫的書。」

姑娘懟的王應熊啞口無言，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國維贊道：「小姑娘好口才！」

茶社老闆姓侯，侯老闆聽見廳里小姑娘的聲音，便知道自己女兒又和顧客吵架了，趕忙跑了出來。

侯老闆走到兩人面前，道歉道：「對不住了，兩位大人，小女惹您生氣，老漢給您道歉了。」

張國維笑道：「老闆，客氣，我們哪裡會生氣？你的女兒好口才，把我們懟得啞口無言哩！」

侯老闆又歉意笑道：「這丫頭就喜歡和外地客人鬥嘴，要不是這裡夥計難找，我才不會讓她在店裡呢。」

王應熊聽茶社老闆的話心裡好受了許多，說道：「是應該讓她在家裡好好學習一下女功了。」

不料侯老闆一番話將兩位大人驚的口裡的茶差點噴了出來。

侯老闆道：「本來孩子剛從黑風盪中學畢業，也通過了民生軍考試，再過兩個月便要去當宣教兵了，她的幾位男女同學組隊要去兗州魯王府、曲阜批孔景點以及登州、萊州遊歷一番，因為店裡缺人，我沒讓她去，她便天天與我治氣。」

王應熊驚訝道：「女孩子遊歷四方？還是男女同學一塊去？」

侯老闆回道：「對呀！在臨清這沒有啥的。」

張國維問道：「什麼叫批孔景點？」

小姑娘氣呼呼拿了一份大明民生周報讓他們二位看。

那份周報卻是一星期前出版的，上面有一篇報道說孔林被平恢復了三千畝耕田，孔廟裡面敬俸的孔子像也被粉碎了。現在辦成了批孔學習景點，遊客可來參觀，同時也可以了解孔孟之道對華夏犯下的滔天之罪。

王應熊已經不氣了，看到這篇報道，暗道：這事王凌這小子絕對做得出來。

張國維則大加讚歎道：「小姑娘，你竟然是黑風盪中學畢業的，怪不得口才這麼好，黑風盪學生個個是人才，老夫上午參觀過。」

小姑娘頓時自豪滿滿道：「那是當然，我們附近和我一樣年齡的男孩女孩就我一人考上了黑風盪中學，其它人只能上普通中學。」

王應熊則擔心孔家那三個女婿到曲阜見到孔廟變成教育基地，會是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