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死局
直至深夜,萬籟俱寂之時,楚堯澤才輕輕搖醒了身旁裝睡卻已沉入夢鄉的玄雷。四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難民區,疲憊不堪的難民們對此毫無察覺,依舊沉浸在夢鄉之中。
一炷香的時間彷彿轉瞬即逝,楚堯澤已帶著其他兩名身手矯健的暗衛換上了樸素的常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南陽府衙的門口。他們如同夜色中的過客,未曾理會那兩名在門口酣睡如泥的衙內,徑直踏入了府衙的大門。然而,府內卻是一片空曠,靜謐得只能聽見他們輕輕的腳步聲,在這空曠的府衙中迴響。
繞了一圈沒有看到其他人後,他微微示意身旁的暗衛,將門口沉睡的兩名衙內喚醒,並讓他們速去通報知府,就說太子殿下駕到。那兩名衙內哪裡見過如此顯赫的人物,被猛然喚醒后,神色慌張,手忙腳亂地跑去內堂通報。
片刻之後,只見一位身披官衣,神色匆忙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便踉踉蹌蹌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他一見楚堯澤,立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行禮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駕臨,屬下迎接來遲,罪該萬死!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楚堯澤微微抬手,語氣平和而威嚴地道:「免禮吧,劉知府。是孤來得唐突,未曾提前知會,怪不得你。」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空,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劉知府聞言,心中稍安,但隨即又緊繃起神經,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殿下深夜蒞臨,有何重要事務需下官效力?」
楚堯澤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與深意:「近日來,各地紛紛流傳著關於孤的流言蜚語,孤自然是要親自前來,探尋這謠言的源頭所在。劉知府,你覺得孤此言,是否言之有理?」
劉知府心中猛地一緊,暗叫不好,這分明是來興師問罪了。然而,他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連忙恭敬地回答道:「什麼人膽敢妄傳殿下的流言蜚語?下官定當竭盡全力,嚴查此事,絕不姑息任何一個造謠生事之人!」
楚堯澤看著劉知府那故作鎮定的模樣,心中不禁覺得有幾分滑稽與可笑。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淡淡地說道:「那可真是有勞劉大人了,如此盡心儘力地為孤著想,孤心中甚是感激。」
劉知府哪裡聽不出對方的揶揄,連忙試探性地問道:「天色已晚,殿下是否要先歇息片刻?下官這就命人安排住處,確保殿下能夠安心休憩。」
楚堯澤輕輕抬手,制止了劉知府的進一步言語,同時語氣淡然地提出要求:「那就有勞劉知府先行安排了。另外,孤還有一事相求。」
劉知府被這求字壓的有些頭疼,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恭敬的神色,連忙躬身問道:「殿下請講,下官定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楚堯澤的目光如炬,彷彿能穿透一切虛妄,他緩緩說道:「孤想借閱一下當地所有百姓的戶籍冊子。孤要親自過目,看看這南陽府的百姓,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傳出如此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
劉知府一聽,心中頓時明了太子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深知這戶籍冊子的重要性,以及太子索要它的背後深意。於是,他只好硬著頭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答道:「這個……戶籍冊子多年不曾拿出,需要下官仔細查找一番,還請殿下寬限至明日再行查閱。」
楚堯澤微微點頭,似乎早已料到劉知府會如此回答。他淡然一笑,說道:「好,那就勞煩劉知府儘快安排了。孤趕路一日,確實有些疲憊不堪。」片刻后,他便在一名下人的引領下,走進了為他精心安排的房間。
進入那間簡陋卻整潔的廂房后,楚堯澤靜靜地等待了片刻。不久,便見玄雷身形一閃,輕輕推開了房門,悄無聲息地閃身而入。他手中緊握著一本厚重的冊子,神色恭敬地遞到了楚堯澤的面前:「殿下,已經拿到了。」
楚堯澤接過冊子,細細翻閱,只見其上密密麻麻、井井有條地記錄著南陽府內百姓的戶籍信息。他心中不由一喜,輕輕頷首,對玄雷贊道:「做得好。」
而與此同時,在劉知府的房內,方師爺神色匆匆地趕了來,一臉焦急地稟報道:「大人,不好了!戶籍冊子不見了!」
劉知府聽聞此言,眉頭只是微微一挑,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輕笑一聲,「這太子殿下出手倒是挺快的。不過,這火都已經燒到他自個兒身上了,他自然是急得要趕緊滅火了。」
方師爺聞言,心中的焦慮更甚。他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這火……不是,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輕易被解決了啊!那咱們要不要……」他的話音未落,就被劉知府笑著打斷了。
劉知府好笑地看著方師爺,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與嫌棄:「你這是想對太子殿下不利嗎?嫌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穩了?」
方師爺一聽,連忙擺手搖頭,一臉惶恐地解釋道:「不不不,我怎麼敢有此等念頭!我只是擔心三皇子那邊……如果我們把戶籍冊子輕易地交給了太子,三皇子那邊恐怕會心生不滿啊。」
劉知府聽后,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無妨,就給他吧。既然兩頭都不能輕易得罪,他自己拿了去,也好過我們親手交給他。這樣,至少我們還能落得個清白的名聲。」
隔天,天剛蒙蒙亮,玄雷就按照楚堯澤的精心吩咐,開始挨家挨戶地細緻詢問百姓的情況。他深知此次任務非同小可,因此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謹慎,生怕遺漏了任何一絲重要的線索。
而楚堯澤則留在府衙內,繼續與劉知府周旋。他故作困惑地挑眉問道:「孤昨日向大人討要的戶籍冊子,今日可否順利交到孤的手中?」
劉知府聽后,面上立刻浮現出刻意營造的恐慌之色:「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就親自呈交給殿下的,但今早卻發現冊子竟然失蹤了。下官已經緊急派人四處尋找,但至今仍未能找到。」
楚堯澤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但眼中卻閃爍著銳利的精光。他淡淡地說道:「哦?竟有此事?那孤可得好好幫你查查這其中的緣由了。」
就這樣,楚堯澤看似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實際上卻在暗中布局,陪著劉知府在府衙內對著各種冊子故作忙碌。
直至傍晚時分,突然有個衙役急匆匆地進來傳話:「大人,京中派人來了!」
劉知府聽到傳話心中一喜,他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對楚堯澤詢問道:「殿下,京中使者即將到來,您是否要一同前往迎接?」
楚堯澤微微頷首,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他步至門口,只見身著一襲華貴紫袍的古旋義與身著淡雅青衣的蘇青來已恭候多時。兩人見楚堯澤現身,連忙躬身行禮,齊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楚堯澤輕輕抬手,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淡:「免禮。」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只是短暫掠過,似乎並不願與他們有過多的交集。
然而,古旋義卻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說道:「殿下此行竟是悄無聲息,想來也是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吧。不知殿下對此有何高見?」
楚堯澤聽后,眉頭微微蹙起,他顯然對古旋義這番無意義的試探感到厭煩。於是,他淡淡地回應道:「孤乏了。」言罷,他便抬腿邁步,走得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留在原地的幾人見狀,只能再次躬身行禮,齊聲恭聲道:「殿下慢走。」
而等楚堯澤剛踏入屋內,玄雷便拿著冊子迎了上來。他神色凝重,似乎有重要之事亟待彙報。
楚堯澤見狀,眉頭愈發緊鎖,問道:「為何這副表情?是遇到什麼棘手之事了嗎?」
玄雷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挫敗:「殿下,事情並非棘手,而是根本沒有絲毫消息。」
楚堯澤的眉頭擰成了一座小山,他沉聲追問:「你且細細說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會一點線索都探查不到?」
玄雷的神色愈發凝重,他詳細解釋道:「這一帶還住著的人,幾乎都是年邁體衰、行動不便的老者了。他們中有的耳朵聽不清,有的說話含糊不清,根本無法為我們提供有用的線索。」
楚堯澤沒料到是這個情況,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真是該死!」
玄雷看著自家主子如此動怒,連忙上前勸阻道:「殿下,您小心些手!屬下再想想辦法,或許能從那些難民口中套出一些話來。」
楚堯澤無力地擺了擺手,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憤怒:「沒用的,昨日孤就看出來了,這些難民對官兵恨之入骨,他們行事防備心極重,又狡猾得很,現在咱們真的是陷入了一個死局。」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楚堯澤正心煩意亂,沒好氣地大聲問道:「是誰?」
敲門聲立刻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太子殿下,我是蘇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