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加大難度
隔日清晨,天邊剛剛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整個翰林院還沉浸在一片寧靜祥和的氛圍之中。而此刻,木卿羽已經乘坐著自家的馬車,悄然抵達了院落。他身著一襲淡雅儒衫,衣袂隨風輕輕飄揚,儘管眉宇間還殘留著幾分連夜趕工的倦色,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緊隨其後,子冉手捧兩大卷沉甸甸的冊子,步履穩健地跟隨著木卿羽。那兩大冊子里,凝聚著木卿羽一連數個日夜的心血。
快要走到文淵閣的門檻時,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那正是古初言,他正靜靜地立於門檻之側,手中同樣緊握著一冊厚重的書冊,一看便是在等人。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他們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
「怎麼比我還早,一起進去吧。」木卿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溫和而誠摯。
「卿羽兄此言正合我意。」古初言微微一笑,聲音溫潤如玉,彷彿能撫平人心中所有的煩躁與不安。
於是,兩人並肩步入文淵閣內,尋了一處光線明亮、環境清幽的座位坐下。他們交換了雙方的冊子,開始有條不紊地翻開了手裡的冊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文淵閣內的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透過窗欞灑進來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綢緞一般鋪滿了整個房間。它輕輕地拂過兩人的面龐,為他們的專註與執著增添了幾分神聖與莊嚴。木卿羽與古初言已經將對方的冊子翻閱了大半,每一頁都留下了他們細細品味的指紋與思緒的痕迹。
木卿羽微微傾身,以僅能讓古初言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初言,假使我早些時候把那些數據交付於你,想必你能從中挖掘出更多獨到的見解。」
然而,古初言卻搖了搖頭,謙遜地回應道:「木兄過譽了。你能拿到那些我拿不到的資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我們各自的優勢所在。而且,木兄在整理數據時考慮的更加細緻入微,這是我所不及的。我只要能盡自己的一份力,為此事添磚加瓦,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進度確實需要加快了,畢竟那一帶變數很多。」
木卿羽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那就先做手頭的事情吧。」
兩人再次相視一笑,那是一種無需多言便能心領神會的默契。他們一同拿起手中的冊子,埋首於書卷之中。
而此時的楚堯澤,已踏入那片難民聚集地,眼前的景象如重鎚擊心,令他胸口沉悶不已。難民的數量已遠遠超出先前的預估,不再僅僅是翻倍,而是隱隱有突破三倍大關的趨勢。難民們衣衫破舊,面容枯槁,眼中閃爍的,不再是應有的期待之光,而是深深的警惕與無助。
古旋義在一旁,故意擺出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他搖頭嘆息,聲音中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憂慮:「這可真是讓人心急如焚啊,難民人數激增至此,而米價又居高不下,恐怕我們連三日之需都難以維繫了。」
楚堯澤斜睨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滿是譏諷之意:「御史大人既然如此憂心忡忡,何不慷慨解囊,將自己的口糧勻給這些難民呢?我想,他們定會銘記御史大人的大恩大德。」
古旋義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他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支吾道:「下官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只是這糧食數量有限,恐怕也只是杯水車薪,難以解燃眉之急啊。」
楚堯澤並未在此等虛偽之人身上多做停留,他轉身走向江寒煦與蘇青來,將他們喚至一旁,低聲而急切地問道:「你們如何看待這突然之間激增的難民?」
江寒煦擰眉瞅了一眼難民:「這一定是古……江南一帶的某些勢力在背後動的手腳。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多了那麼多難民。我看著他們衣服破破爛爛,但叫喚的聲音極大。」
楚堯澤自然贊同這一觀點,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憂慮:「幕後的推手自然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行徑,而我們此次賑災行動也非秘密。恐怕孤身在此地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難民們完全可以藉此聲稱是因我的到來而聚集。往後,難民的數量恐怕還會持續增長,當前之急,是找到一個有效的控制策略。」
蘇青來心裡也找不到具體的方法,只好分析眼下的局勢:「難民們的到來,我們實在是難以控制。邊防這塊,我已經詢問過小將軍了。他帶來的人馬維持現有的秩序都有些困難,更別提之後了。」
江寒煦也蹙起了眉頭,嘆了口氣:「我來之前,確實沒有預料到會有那麼多人。因此,我只帶了一小隊的人馬。現在看來,這點人手實在是杯水車薪。」
楚堯澤聽了他們的話,伸手拍了拍江寒煦的肩膀,以示安慰:「無妨,寒煦。即使你多帶了人馬,也可能會被那些有心人懷疑有異心。現在的情況,我們需要的是智慧和策略,而不僅僅是人力。」
蘇青來在聽到「異心」二字時,眼皮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了一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楚堯澤那銳利如刀、深邃似海的眼神。為了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重氛圍,他連忙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微臣昨日與小將軍已嘗試了一種策略,本欲僅對老弱婦孺發放糧食,而讓那些壯年男子通過參與勞作來換取糧食。然而,那些難民卻狡猾異常,紛紛裝病裝死,甚至惡意煽動,聲稱朝廷不顧他們的死活,企圖以此挑起更大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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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堯澤聽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那笑容中帶著很深的寒意:「再發展下去,他們就可以將污水潑到孤的身上,是嗎?這真是一石二鳥的妙計,既想阻礙我們賑災的進程,又想損毀孤的名譽。」
江寒煦也忍不住插話進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慨:「我昨日也…親眼目睹了那些無賴的行徑。他們仗著自己是難民的身份,簡直是無法無天,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蘇青來再次提議:「目前的情況,應急需將這裡的真實情況上報朝廷。賑災的銀兩和物資畢竟有限,恐怕難以支撐太久。而且,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手來應對這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楚堯澤如今只能選擇相信蘇青來,目光如炬,緊緊鎖定著蘇青來,語氣沉穩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之中,確實唯有世子你最適合撰寫這份奏報呈給朝廷。孤與江小將軍都是局中之人,這點大家都很清楚。只是,關於派遣何人前來協助,你心中可有定計?」
蘇青來並未直接回應楚堯澤的詢問,而是轉頭看向江寒煦,眼神中帶著幾分猶豫:「小將軍,是否可以讓楊副將幫忙,他武藝高強,護送一人至此應非難事。」
江寒煦聞言,目光在蘇青來與楚堯澤之間流轉,心中已隱約猜到了蘇青來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他微微點頭,回應道:「楊副將確實身手不凡,護送人至此自是綽綽有餘。」
楚堯澤自然也聽懂了蘇青來的弦外之音,他沉吟片刻,目光中透露出深思熟慮后的決斷:「僅有一人保護,恐難保萬全。我們需確保此行絕對安全無虞。而且,你提及的人選,不宜直接點名,只言此處亟需一位擅長治水的官員前來,指名道姓對他不利,他必須安然無恙!」
江寒煦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心中已然明了他們的打算。然而,對於他們口中那位不謀而合的人選,他仍充滿好奇:「你們心中所想之人究竟是誰?」
楚堯澤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江寒煦,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再次沉吟片刻后,緩緩開口:「寒煦,孤需要你派人……給江將軍送一封信。至於信中詳情,晚些時候孤會與你詳談。」言罷,楚堯澤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身後遠處那群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難民身上,心中暗自思量著應對之策。
他沒有轉身,依舊背對著蘇青來和江寒煦,聲音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斷:「從明日起,暫停全面放糧。僅對老弱婦孺發放每日兩頓的粗糧,以維繫他們的基本生存。若有人膽敢藉機鬧事,且勸阻無效,那便直接…打斷一條腿。」
蘇青來聞言,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他急切地勸道:「太子殿下,此舉恐怕會對您的名聲造成不利影響,也無法有效安撫民心啊!長遠來看,這對您的聲望和賑災都是極為不利的。」
楚堯澤輕輕偏了偏頭,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寒意:「就說米價飛漲,賑災的銀兩已經捉襟見肘。目前,已經向朝廷緊急請求補發賑災銀。而且……孤今晚便會『病倒』,沒個兩三日是無法康復的。」
江寒煦聽到這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脫口而出:「堯澤,你說你今晚就病了?這是何意?」話剛出口,他便恍然大悟,這定是楚堯澤精心策劃的一部分,「我明白了!你可真行!」
蘇青來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光芒,他點頭稱讚道:「太子殿下此計確實巧妙絕倫。一來可以激勵那些真正有能力的難民自力更生,減輕朝廷的負擔;二來又能讓那些企圖渾水摸魚的假難民無所遁形,藉此機會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然而,楚堯澤的神色並未因蘇青來的稱讚而有所緩和,他的臉色依舊凝重如霜。「此事遠非想象中那般簡單,還需看這一步棋能走出何種局面。」言罷,他邁開步伐,朝著馬匹所在的方向行去。
江寒煦見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擔憂,他連忙喊道:「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是否需要我隨同前往?」
楚堯澤並未回頭,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我去更衣,稍後即回。」
說完,楚堯澤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