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江中大學三十
林言一愣：「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他本以為顧小長受到湖底怪物的蠱惑理應藏在江中大學的某個角落準備伺機報復，但現在有人告訴自己他早就死了？怎麼回事啊。
老爺子抬起蒼老的手，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划痕，這次他終於抬了抬搖搖欲墜的老花鏡：「年輕人，你這問的什麼問題？他兒子……嗯………」老爺子不確定道：「是不是叫…顧小長？嗯，應該就是這個名字。」
「很內向的孩子，不過也是因為他的怯弱導致一些事情的發生。」
「他性格有點孤僻很執拗，認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像大概是三年前吧，他考進了我們這最好的大學，江中大學，可還沒等三個月，他爹就收到了他死亡的消息，學校給出的答案是死於正常的試煉，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每個進入江中大學的人不知道死期會何時來臨，但是他爹也很執拗，認定了他兒子的死另有原因，這不，每到新生開學之際他都會混入江中大學內，因為這個時間段檢查很松，領導也多，他好順勢調查找回他兒子的屍體。」
「三年了，屍體不會腐爛嗎嗎？」
老爺子搖了搖頭：「年輕人啊，我們是什麼呢？你應該很清楚，連真正意義上的人都算不上，我們死後屍體會和正常人一樣嗎？」
「我剛才有些話不對，顧二白並不是找回他兒子的屍體，他是找回他兒子，他認定他兒子就沒死！」
「不過………」老爺子話鋒一轉：「三年了，也沒見他找到啊，死了就死了吧，真是造化弄人啊。」
「再說了，他兒子要是沒死，怎麼可能不回來見他爹？」
老頭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蒲扇扇了起來，此時正當夏日，林言感受到被面前扇子帶過的氣流，突然察覺到他已經在這個副本待了將近半個多月了，這是他參加過最長時間的副本，可現在對主線任務卻只是稍有一點頭緒。
而就在這時，面前的老爺子突然神神叨叨起來：「年輕人，你說，人就是應該往前走，為什麼要困於這裡呢？」
「外面明明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很多人在等著他回來，你說有些人為什麼要一直困在原地不動呢？」老爺子眼鏡下的精光灼灼的眼睛變得溫柔悲涼：
「人啊，總要往前走的。」
林言心神不寧，他總覺得面前這個老爺子似乎話裡有話，但來不及多問，他卻站起來，步伐緩慢但很有力，雙手交叉拖到背後離開了。
剛才這個老頭的話讓林言久違地感覺到了一股焦灼之情，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告訴自己必須離開了，主線任務必須趕緊完成。
然而還沒等林言來得及行動，一道低沉地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林同學，好久不見。」
林言攸然回頭，來人一身黑色襯衫搭西裝長褲，右手還領著外套，好似不知熱似的，扣子扣的整整齊齊，一雙烏沉沉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林言。
明明昨日才和風頌見過面，但林言卻感覺隔了許久，明明才一日，林言卻能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疲憊和……
釋然？
林言一愣，緊接著就聽風頌說：
「林同學，這麼湊巧，我們不如一起走走？」
面對風頌的邀約，林言只思考了三秒就答應了。
說來也是，林言自從進入江中大學這個副本內，也只在它的周邊地區轉悠過，聽李長風說，這裡只算得上郊區，離真正的市內還遠得很，而風頌也真的只想轉轉，他領著林言來到了一處廣場，找到一個陰涼地坐了下來。
九月的空氣悶熱而躁動，一陣陣熱浪翻滾，燥熱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牽動人的心，林言坐下的一瞬間就後悔了，椅子不長，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難免碰到一起，有些尷尬。
風頌同樣也意識到這一點，他正襟危坐，率先開口打破這局面：
「怎麼樣？畢業作業完成的怎麼樣了？」
「還可以。」
林言不咸不淡的話讓場面又陷入了凝固。
一陣微風襲來，吹動風頌額前有些長的的頭髮，他目光落到遠處，若有所思開口道：
「我誕生之際也是這樣一個明媚的夏天，那時候的陽光總要比現在刺眼的多。」
林言不知道話題為何扯到這裡，但出於禮貌，他還是靜靜地聽著。
「我第一眼見到的人，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見我的一瞬間眸中迸發出亮光，那時的我真的以為他是為我的降生而感到喜悅，我不可自拔地陷入驚喜與忐忑，我沒有過往，更不會有未來，我的存在只為了另一個人。」
「但是那時的我不知道，總是想親近他，可他卻態度冷漠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我想那時的他大概面對我充滿愧疚，才會逃避。」
「後來，一切塵埃落定，他救出了他想救的人，而我卻被永遠的拋棄在這裡。」
風頌的語氣十分沉默，但隨即又變為釋然：
「我是怪物，他不喜我理應也是應該的。」
「他回來了，出於什麼原因重新回來了，這次還是為了想要拯救那個人，那我便順了他的願吧，畢竟我降生的意義就在於此。」
話落一瞬間，風頌扭過頭，漆黑的瞳仁倒映著林言的身影：
「你說，循環罔替，因果輪迴之間，他是否會對他曾經拋棄的、棄之如履的我…」
「感到一絲一毫的後悔與不忍心？」
林言呼吸一滯，心臟好像被人攥住，他張了張嘴想要回應這個與他毫無關係的話題，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風頌明顯也沒指望林言能夠答上來，他扭過頭，沉沉的目光落到廣場地面正在啄食的鴿子身上。
「江中市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多少人從生至死一直待在這裡，江中大學是一個很好的大學，無數玩家從這裡誕生，但最後又會回歸這裡。」
「這是他們的因果循環，也必將是我的，不過林言你不該停留這裡，你的最終歸宿在外面，宿命之網緊相織，眾生皆在網中行，而你將會是唯一一個可以破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