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江中大學四十一——他人之舌。

「鈴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外面嬉鬧的學生全都停下手裡的動作，一股腦地湧入教室，一切都很正常，但當老師拿著書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卻被一桶水澆了個冰涼。

「哈哈哈哈。」

教室內惡作劇的學生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們臉上放肆的笑容格外突出，他們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麼惡，又做錯了什麼事，只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鬧劇罷了。

「老師，你好搞笑啊，你衣服全都濕透了，真的好像一個掉進水裡的拔毛雞啊。」

老師面色鐵青，似乎忍受不了這樣的言語羞辱轉身離去，而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

回歸這裡，一道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戰鬥，所有怪物再次停住整齊退去，林言臉色變了又變，在他們抓住怪物弱點的時候突然終止，這幕後之人真是好計算啊。

算了，林言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武器收好，現在場面已經很混亂了，是該休整一下了。

如今一方隊伍分成兩方人馬，林言將目光落在對面的文卿身上，卻發現她死死盯著這邊的顧二白，也是，在她的認知中，顧二白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為何不歸順張岑呢，大概她隱約也察覺到某些事情開始發生改變了。

但事情無法挽回，她註定來不及了，但不管如何，路還是要向前走的，李長風他們幾個人收拾出一塊空地，圍在一起，原來，不知不覺中，人總會分道揚鑣的。

現在無事，幾個人乾脆又聽安廈講起顧小長。

張岑離開后才是一切災難的開始，顧小長被霸凌的更加厲害了，之前張岑在時，還有幾個人對顧小長的遭遇無動於衷，只是冷眼旁觀，一開始還會感嘆他真可憐，可是隨著霸凌的時間一長，人們不僅開始思考為什麼顧小長會被欺負這麼長的時間？難道他人真得很差勁嗎？那些關於之前的顧小長所幫助他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眼下死氣沉沉，整日擺出一副衰臉的他。

於是在張岑走後，這些在他們腦海中細小的感慨懷疑終於化為確定：「哦～原來他是同性戀呀，哦～原來他人真得不行啊，張岑不是走了，怎麼還天天掛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這是在隔閡誰呀？」

「原來他被霸凌是有原因的啊，怪不得……」

有時候語言比更實際的行動更能刺傷人的心，一開始，顧小長遭受的只是身體的傷痛，現在他要遭受語言上的霸凌。

對於這一切，安廈和安廣看在眼中，出乎意料的他們無可奈何，雖然張岑走了，但是臨近中考，他們並不想多事，只求時間快快過去，一切都會消散。

於是，顧小長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張岑離開前的話徹底打破了他對未來的幻想，他每日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是我？」

對啊，為什麼是顧小長呢？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為什麼是顧小長呢？

不對，世界上這麼多人，肯定也有和自己一樣承受這一切的人啊。

啊，顧小長知道了，他不是一個人，世上有這麼多先例，所以自己不是特殊的，所以自己是正常的，所以自己面對的事情也是平常可見的，所以這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自己為什麼要感到傷心呢？自己為什麼要反抗呢？

自己到底為什麼覺得這是錯誤的呢？

啊…顧小長迷茫的雙眼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原來自己才是錯的那一個啊，怪不得呢，原來老師之前說的是對的啊。

那自己錯了應該怎麼辦呢？顧小長又迷茫了，他想起爸爸從小教育自己的話：「犯錯了要主動道歉，並且承受後果。」哦，所以自己遭受這一切是在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啊，但是……顧小長有些猶豫，腦子裡總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告訴自己：「沒錯！你沒錯！」

可是最後爸爸的聲音還是蓋住了這道小小的聲音，爸爸是不會騙自己的，顧小長知道了，於是他決定覺得遵循爸爸的話，做贖罪的那個人，將一切罪與罰全部收納。

他的罪孽太過深重，所以張岑要拉上他一輩子用來陪葬。

年幼的顧小長一字一句寫下稚嫩的筆跡，雙手用力甚至劃破了紙張，也不知道是在為了堅定什麼……

「兒子—」

顧小長連忙將手裡的筆記塞進桌子里，拿起一旁的書本蓋住。

「兒子，早點休息，別太累了。」

胖胖的男人將一杯牛奶放到了顧小長的桌子上，然後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感受頭上傳來的溫熱觸感，顧小長眼睛一酸，想要把這一切全盤托出。

「兒子，你有意向的高中了嗎？」

「爸聽說那個江市一中挺好的，你有想法嗎？」

顧小長渾身一僵，生硬道：「是挺好，但是爸，我不想考那個學校。」

「行，沒事兒子，那你想考那個高中？」

顧小長低低道：「爸，我哪個高中都不想考。」

「為什麼？！難道你想一輩子跟著我賣餛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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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父的話一下子嚴肅起來，顧小長啪嗒啪嗒掉起了淚，沒想到顧父更加生氣了：「小長，有點男子氣概！不要說一句就哭！」

顧小長雙眼噙著淚，握著筆的手指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微傷口，可是顧父沒有看見，他一個人拉扯顧小長長大，一個人操持小吃店，太累了。

或者說，他看見了也並不在意，一個男人身上多一些傷口咋了？很正常的一件事。

「爸，中考完我想和你一起打理小吃店，我不想去上高中了。」

「什麼？」

顧父勃然大怒：「你不想上學了？這怎麼可以！為什麼？」

顧小長搖了搖頭，大滴大滴的淚落在，哭道：

「爸，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去上學了。」

「不行！你必須去上學！告訴爸，你是不是在學校遇見什麼事情了？」

顧小長哭著更厲害了，他喘著氣，甚至連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只顧著搖頭。

顧父強忍著怒氣等待，但這時候店門口突然傳來呼喊聲，有客人進來了，於是他只好扔下一句「回來再說」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來了！來了！」顧父臉上堆著笑：

「您看您要什麼？」

「老闆，怎麼剛才裡面鬧哄哄的啊？」

「沒事，沒事，小孩不聽話教育了一下。」

「哦，要我說，孩子不聽話就該多打多罵。」

「是是是。」

「那行，給我來一碗麵條吧。」

「好嘞。」

沒想到這一忙就是好幾個小時，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顧父這才再次推開房門，卻沒想到顧小長已經躺在床上入睡了。

顧父一愣，隨後輕手輕腳走到了床邊，看見顧小長紅腫的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走到他的書桌，上面很整齊，零散擺著幾張紙，顧父抬起手拉開桌子，發現裡面有一本很小的黑色本子，他盯著看了幾秒，隨後還是沒有打開看，算了，孩子大了，自然有心事了。

而這時的顧小長並沒有睡著，他感受爸爸走到了桌子拉開了抽屜，他呼吸一停，無比希望爸爸打開那本裝滿心事的本子，但是他最後還是失望了，輕微的關門聲響起，顧小長的心也徹底死了。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桌子上擺了一個嶄新的的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