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之夜
第5章新婚之夜
在太陽出來時,蒼穹最終脫去沉重的顏色。
正卯初,薄霧還飄散在恢宏的皇宮內,卻有一頂轎子,在似醒未醒的清晨之下,悠悠地向璟霞殿走去,細細看去,轎頂盤龍,黃色瓔珞流蘇、黃色絲綢錦緞,上等精細雕花桃木,赫然是御用的龍紋!「母后,納妃一事您操心過頭了。」年輕的大瑞皇帝瑞熙琰,闊步走入璟霞殿,語氣雖然疏離,卻不帶一絲惱怒,彷彿在訴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皇上理應及早納妃為皇家開枝散葉,哀家也只是做了分內之事。」太后剛剛起身,輕整顏容便由翠翹扶了出來,面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的疏離,她似已習慣,面色雍容,說得一派義正詞嚴。
「朕若是不答應呢?」瑞熙琰坐下來,兀自玩弄手中的鏤金扇子。
「皇上貴為一國之君,理應擔負振興王室的責任,如今後宮空虛,民間沸沸揚揚的傳言想來皇上也有所耳聞。為了安撫民心,皇上必須迎娶浣塵。況且,皇上也喜歡她,不是嗎?」太后終於輕輕一笑。
瑞熙琰淡漠地扯著嘴角,笑容不達眼底:「看來這次,朕如何也拒絕不了了?也罷,娶就娶吧。反正母后硬塞給朕的,也不止這一樣東西。」
說完高大的男人也不行禮告退,直接走了出去。
太后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劃過一絲苦笑。
但願時間能夠改變一切,現在要緊的是,籌備大婚事宜。
這次納妃是宮中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件喜事,方方面面都被安排得分外隆重,甚至還邀請了臨近的友邦。
清和閣內,幾間禮品房都被王公貴族送來的賀禮堆滿,浣塵耳邊不時響起身邊宮女對張燈結綵的皇宮的極力渲染之聲,心裡覺得一切太過鋪張浪費,可是又不知如何出言勸阻。
浣塵進宮這幾日,除了太后偶爾會派人過來探望和統領後宮宮女的女官劉衾過來教她宮中禮儀之外,鮮有人過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有什麼皇親國戚來探望她。
至於那位未來的夫君,她更是一面未曾得見,不過,她全無好奇或期待,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她更多時候只是默念著心經,想到遠方的師父,希望師姐浣紗將自己入宮的消息帶給師父時,她老人家不要氣壞了身子才好。
「靜妃娘娘,您該過去試喜服了。」一個宮女走過來恭敬道。
沒錯,那道宣布婚期的聖旨下來時,也同時將她封為了靜妃。
浣塵在宮女的服侍下,將青衫素袍換下,穿上金黃團花的嫁衣,周身的流光溢彩將她的五官司襯托得越發清麗,也許她不是傾國傾城的那種美麗,但脫俗的氣質使她看起來像一隻雲上的鳳凰。
「娘娘真好看。」為她打理著裝的宮女忍不住道。
「大膽奴婢,娘娘的豈容你置評!」女官劉衾喝道。
「不必拘禮,你叫什麼名字?」浣塵看著剛剛出聲的宮女,心裡沒來由有一絲親近,在皇宮總算還能碰見一些真性情的人。
「奴婢叫皖月。」叫皖月的宮女連忙低下頭。
「浣塵不大習慣這宮中的規矩,大家對著浣塵可以免去這些俗世顧忌。」她笑道,笑容溫婉嫻靜,又有一絲屬於少女的稚氣可愛。
劉衾本想勸說,但念及身份尊卑,覺得還是先不要逆了靜妃之意的好,默默點了點頭。
大典當日,晴空如畫,君臣同慶。
然而,靠近君顏的大臣使者都注意到,皇上眼中並無喜意,依舊是如淵般的墨黑,臉上的笑意也淡漠非常,更像是一種嘲笑。
到了行禮的時間,當大瑞的靜妃在晴空之下踏出鳳輿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剎那之間,整個錦宸殿內外都響起了低低如海潮般的驚嘆聲,除了寶座之上的人。
浣塵戴著黃金珠翳,華麗的嫁衣長達一丈有餘,裙擺上面墜滿了鑽石和珍珠,精緻的刺繡娟紋和團花將它們襯得相得益彰,裙裾展開,宛如銀河之星泄滿一地。
十位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裙擺,一齊緩步走上錦宸殿。
年輕的皇帝站在莊嚴神聖的大殿盡頭,平靜地看著那個朝自己走來的靜婉超俗的女子,目光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只是看著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不,她是母後派來的女人。
帶著一絲譏諷,他默默想道,同時將腦海中那抹派粥的善良單純的身影揮去。
這種這麼輕易就答應入宮的女人,怎麼會善良單純?浣塵隔著珠翳,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夫君,優雅翩翩,眼神如淵,不似想象中那樣嚴肅,只是神色中的淡漠和譏諷讓她微感意外,她突然覺得這個皇帝應該有許多難過的往事。
半個時辰的新婚儀式,浣塵和皇帝只是配合著司儀機械地進行著一道又一道繁複的皇家儀式,兩人沒有半分眼神交流。
禮成之後,浣塵被送到了元坤殿等待,皇上繼續和大臣們慶祝。
大典從早上一直進行到了晚上,此時的新月已悄悄爬上了雲端。
「今晚的月色真迷人……」見四下無人,浣塵再也不理什麼婚俗禮節,徑自掀開了喜帕,走近窗邊,頭上一輪明月正靜靜地俯瞰著人間的生靈。
從今以後,自己是就靜妃了啊。
饒是她定力再好,還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婚禮擾亂了心神。
未來,這宮中的生活恐怕沒有想象的簡單。
「娘娘,今天真熱鬧啊,大家難得這麼狂歡!」皖月邊說邊走進來,看見浣塵竟自己掀開了喜帕,嚇得手裡的喜酒也端不穩了,「娘娘!您怎麼自己把喜帕掀了?您快坐好,蓋起來吧。」
浣塵似沒聽到她的請求,腦海閃過那個神色淡漠的皇帝,輕輕道,「大家在狂歡么?可是他們會是真的高興嗎,狂歡也只是一群貌合神離的人的孤單罷了,倒是一個人的孤單,才更像是狂歡……」她腦中閃過那些各懷心事的使者大臣,有些東西,淡然的人反而看得更清楚。
「娘娘……」皖月聽得似懂非懂,正思索著,門外的太監們齊聲說道,「參見皇上。」
皖月趕緊扶娘娘坐好,飛快將她喜帕蓋上后,連忙關上門走了出去。
一會兒,門就「吱——」的一聲,被推了開來,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他周身有淡淡的酒香,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但是卻並不急於掀蓋頭,只是靜靜地坐著。
浣塵十指微握,她畢竟是一個少女,新婚之夜,心頭還是會有些緊張。
等了許久,仍是不見動靜,浣塵猶豫著要不要讓他喝點醒酒魚湯。她正在思前想後時,眼前突然一亮,喜帕已被掀開。
下一秒,年輕的帝王那的精緻臉龐在她瞳孔中無限放大,此刻的他醉眼迷離,滿嘴酒氣,眼神不似白日里深淵般黑暗,他一手捏過浣塵的下巴,「母后是怎麼說服你進宮的呢?嘖嘖,連一個出家人也會受不住誘惑,你們女人,是不是都爭先恐後的要進宮把自己獻出去啊!」
浣塵被他尖銳的說辭激得有些氣惱,脫口道,「這天下,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樂意與別人共享一個丈夫的,皇宮更是深似海,沒有人會真心喜歡進宮。」
「真心?這麼說,這麼說,你進宮也不是真心的了?」瑞熙琰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之所以進宮,是因為太后請求,實非我本意。」浣塵不習慣宮中的稱謂禁忌,一著急就隨口說了出來。
「欲迎還拒?你這小尼姑還真有兩下子。」瑞熙琰捏著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
浣塵被他捏得發痛,心下覺得屈辱,一把掙脫開去,站了起來,「皇上已有心魔,便是我再怎麼說也無益,皇上要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
瑞熙琰看著有些發怒的新娘,眼角滑過一絲玩味的笑容,卻不再與她糾纏,「朕有什麼心魔?是你們這些愛慕虛榮地位的女人才有心魔。好了,朕今晚要看舞蹈,你自便吧。」說罷,竟是丟下她自己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