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葉瑾修被我預定了
第15章葉瑾修被我預定了
短租公寓其實是房主將商品房的一個樓層裝修過,將隔間分別配備衛浴並租出去,有個大客廳和廚房為公用區域。葉瑾修將宋千羽送進去,看到客廳有男人,他關上房間門,打量著門鎖,又反覆拉幾回門,扭頭看收拾東西的宋千羽:「這鎖不安全。」
她嘀咕:「古董,住這裡的人可多了。」
葉瑾修:「你再叫一句古董試試。」
宋千羽求生欲很強,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埋頭繼續收拾東西。過了一陣,葉瑾修問她:「你六級過了沒有?」
六級成績前一段時間出來了,那幾天正是她閑到發霉的時候,所以早就查過了,她悻悻地說:「過是過了。」
他看她這反應就瞭然:「壓線過?」
「沒有,」她放下手裡的衣服,抬頭看著他,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比我四級強,五百六十多分,算超常發揮了吧。」
「那還不高興?」
她噘了噘嘴:「你別挖苦我了。」
要是換作以前,考了這個成績她肯定樂瘋了,但是最近聽陳淑萌在耳邊各種吹捧葉瑾修,她就越來越貪心,沒法滿足於這個成績,她甚至都沒敢問他考了多少。她知道他的分數肯定比她高。
葉瑾修說:「你考得比我高。」
她愣了一下:「啊?」
「我差不多壓線過的。」
「多少?」
「四百五十分。」
宋千羽:「……」
他還真是差不多壓線過的。
她足足愣了有一分鐘,才叫出聲:「你四百五十分?真的假的?你可別哄我啊。」
他摸出手機,打開網頁又查了一遍成績,然後將手機屏幕對著她:「自己看。」
他自己心裡早有底——畢竟那張卷子他只認真做了聽力和閱讀,其他的題一個字沒寫。
宋千羽撲過來,拿著他的手機反覆看了幾遍,確認過後,十分激動:「你考得沒我好!」
他淡淡「嗯」了一聲,靠在沙發上,慵懶地扯了一下領帶,看她眼底抑制不住的欣喜就覺得好笑。
她將手機還給他,也坐在沙發上,試探地問:「你記不記得,考試之前咱們有個約定?」
他微微挑眉:「有這回事?」
「有的有的,分數低的人要答應分數高的人一個要求。」她的眼底有微光浮動,「我知道你這次可能是因為發揮失常或者沒複習好,但你可不能因為考得比我低就賴皮啊,說話要算數的。」
他擰眉做思考狀:「怎麼你知道我的分數之前就不提這個約定,這剛知道我的分數,你就想起來了?」
宋千羽乾笑兩下:「我這不是忘了嘛。」
她怕她輸了他再給她來個什麼不平等條約,所以之前選擇性失憶,現在知道自己的分數比他的高,就有恃無恐:「你是一個男人,要言而有信。」
他睨著她,眼神幽深,菲薄的唇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行了,你想要什麼?」
她摩拳擦掌:「什麼都行嗎?」
他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追我這事沒捷徑,要我直接答應,門都沒有。」
宋千羽:「……」
她有些頹廢:「你要不要算這麼精啊!」她摸著下巴想了想,「既然我答應過你過專八之前不能談戀愛,那這樣吧,我過專八之前你也不準談戀愛。」
「你是想我單身一輩子?」
「我會過的!」她氣惱,「那這樣,在我追上你之前,你不準談戀愛。」
他略一思忖,笑了:「你算得更精。」
在她追上他之前,他不能談戀愛,那意味著他就算談戀愛對象也只能是她。
她這是想預定他。
她自然知道他的腦子轉得快,這樣的要求他很明白意味著什麼,她有些不安:「不行嗎?」
「行啊,」他笑著抬起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怎麼不行。」
他笑容溫和,她還怔了一下,心跳就快起來,任他的手滑到她的臉頰上,他在那兒輕輕捏了一下:「真是一個小賴皮。」
她紅了臉,躲開他的手。
葉瑾修不大放心門鎖,不過得知這套房裡還住著兩個姑娘后,勉強同意明天換鎖,又再三叮囑宋千羽晚上睡覺警醒一點。
宋千羽將他送到樓下,回到房間之後抱著被子滿床打滾,心裡嗷嗷叫。
她預定了葉瑾修!這下就算她追不到他,別人肯定也是追不到的,他人就在那裡,跑不掉了,她可以悠著來。
但具體怎麼追,怎麼表達她的誠意,她還真沒想好,她沒追過誰,只能求助好友袁欣。於是第二天,她上班閑暇的時候就給袁欣發微信:要怎麼追求一個男生?在線等。
袁欣嚇了一跳,先發來三個震驚的表情:你要追誰?她掐頭去尾草草將事情和袁欣說了一遍,總結說:反正我現在就是要追他,大話我已經放出去了,不做點什麼好像說不過去。
袁欣:你有事沒事就找他聊天,多獻殷勤,送禮物,你有時間的話就多約他出來看看電影什麼的,也可以約會的時候用點兒特殊手段,撩他!宋千羽:怎麼撩?袁欣: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多看看言情小說和偶像劇,你要像那些傻白甜女主一樣,掌握平地摔等技能,創造各種機會和他發生各種肢體接觸,能直接推倒最好不過了,一步到位。這句話後面還跟了一個陰險的笑臉表情。
宋千羽拿著手機臉發燙,又打字發過去:我的書讀得少,你可別哄我,這招行得通嗎?
袁欣:肯定行。
宋千羽不大有信心,袁欣又發過來一條:老大那麼寵你,再說女追男隔層紗,你多主動一點肯定沒問題的!宋千羽受到袁欣的鼓勵,打起精神,先給葉瑾修發了一條非常沒營養一看就是沒話找話說的微信:你吃飯了嗎?結果那邊好半天沒回,她就一點一點頹下去了。
一邊,她惦記著他說輸給粱煜那句話,覺得他對她一直那麼好,昨晚又肯放下慶功宴去車站找她,還肯答應她的要求,應該多少還是有些喜歡她的;另一邊,她卻受自卑所困,覺得自己不配,不時想起她問他是否喜歡她時他模稜兩可的回答,她心裡沒底,等他回復的時間都變得無限漫長。
一個小時之後,那端終於有動靜了,直接打電話過來,說帶人來給她換鎖。
已經是下班的時候,她激動起來,趕緊回公寓等他。半個多小時后,他不但帶來換鎖的工人,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他們團隊一部分人回了家,另一部分人還想玩,打算組織著去附近的景區逛逛,計劃三天兩夜。
工人正在換鎖,她聞言愣了一下:「那你去嗎?」
他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揉脖子:「我沒想好,比賽這段時間太累,他們想放鬆,但他們看的那個景點去了是要爬山的,我覺得沒法放鬆。」
她盯著他的手看,這段時間,他們成天都加班加點地對著電腦,想來就很辛苦。她想起袁欣的話來,慢吞吞地挪到沙發後面,站在他背後,垂在身側的雙手蠢蠢欲動,話說得心不在焉:「那學姐呢,去嗎?」
「她要去,還勸我一起去。」
她的手搭在沙發靠背上,聽見回答緊張了一下:「爬山多累啊,比寫代碼還累,你還是別去了吧。」
她聽見他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的手指沒有停,在後頸繼續按,她抬起手在他後頸的一個部位點了一下:「這是大椎穴。」
他的動作停住。
「你應該多按按這個穴位,對疏通經絡很有效,還有……」她的雙手觸及他的後頸,找到穴位后開始有技巧地緩緩按揉。
整個空間突兀地安靜下來,一時間只留下工人換鎖的聲音。
她的手指是柔軟溫熱的,但落在穴位上的力道較之前那次有力許多,也不再是毫無章法亂按,被她觸及的地方發熱,緊繃的肌肉也逐漸鬆懈下來,良久,他沒回頭地問:「其實你是不想我和學姐一起去旅遊吧?」
她的力氣小,這段時間雖然經過學習有些進步,但男人的肌肉是真的很硬,她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此刻額頭都沁出了汗,聞言手指頓了一下才繼續,又隔了一陣,才訥訥地「嗯」了一聲。
他說:「說出來。」
「啊?」
「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我會答應你。」
她有些累,動作慢了下來,憋了一陣才道:「我不想你跟學姐一起去旅遊。」
「那我不去。」
她的指尖都麻了,氣息也不太穩,停住問:「真的?」
「嗯。」
她高興起來:「這麼聽話呀。」
他笑了笑,抬起手摸到後頸處拉住她的手,慢慢地摩挲兩下。
她緊張得舌頭都捋不直了:「還……還沒按完呢。」
門口工人幹完活,在這個時候直起身:「換好了,你們來看看吧。」
宋千羽心裡緊張,被這一聲驚得一下子將手抽了回去,葉瑾修掌心一空,回頭笑她:「膽小鬼。」
她抬手捂住臉。
他起身檢查一遍換過的鎖,拿好鑰匙,付錢給工人。送走工人之後,他從新鎖帶的幾把鑰匙中拿了一把,將餘下的給宋千羽:「備用鑰匙放我這裡。」
她沒反對,她對他實在沒什麼不放心的。
晚上,兩個人一起吃飯,恰好黑子打電話過來確定去旅遊的人的名單。葉瑾修果斷地告訴黑子,他不打算去了,宋千羽在旁邊豎起耳朵聽,他給黑子的理由是,他跟贊助比賽的一家公司談了一個合作,暑假最後這段時間要去公司寫程序。
等電話掛斷,她問他:「你這段時間真的要寫程序嗎?」
「對。」
虧她剛才還以為他真的是聽她的話才不跟陳淑萌一起旅行的。
明白自己被耍了,她憤憤道:「你就拿我當傻瓜哄。」
葉瑾修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就想笑,抬手又想去捏她的臉,被她躲開,他心情好,渾然不在意。在吃過飯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路不說話,他問:「還生氣?」
宋千羽不吱聲,他略一思忖:「有個好消息,你聽不聽?」
她的腳步慢了一下,別過臉傲嬌地不看他,卻是有些好奇的。
「既然你不聽,那我就不說了。」
她裝不住了,回頭瞪著他:「有話快說!」
他勾著唇角:「我今天下午幫了你一個大忙。」
她眼角抽抽:「換鎖嗎?好像是你自己非要給我換的吧?」
「我聯繫了你的房東說換鎖的事時,順便租下了你們套間里的一間房。」
她激動起來:「真的嗎?是不是東邊那一間?那間房我當時也看了的,不過那個屋子採光不太好。」
「湊合,畢竟你們那裡只剩下這一間房了。」
「這樣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了!」她很高興,但很快察覺哪裡不對,秀氣的眉心蹙起,「這是你幫我的忙?」
他瞥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要追我,我搬過去自然就是在幫你。」
宋千羽:「……」
她嘆為觀止,「呵呵」兩聲:「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啊。」
他非常謙遜地笑了:「不用客氣。」
宋千羽被噎死了,實在說不出話來了。
翌日,葉瑾修果然搬了過來。宋千羽考慮到自己正在追人家,抓住這個獻殷勤的大好機會,請假沒上班,去給他收拾房間,又是洗被單擦桌椅又是掃地拖地,當了大半天的清潔工。他也沒閑著,跟她一起忙活,一天下來,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
葉瑾修給了她一把他門上的鑰匙:「放你那裡,備用。」
她卻想得有點歪:「那我隨時都可以進你的房間嗎?」
「你想隨什麼時辰?」
「二十四小時。」
「一般情況晚上不行。」
她噘了噘嘴:「小氣鬼。」
她也沒太糾結這個,畢竟現在他搬過來了,意味著她可以有很多時間騷擾他。她回到自己房間洗過澡,在身上套了一件卡通睡裙,然後又跑去獻殷勤,想問他換下來的衣服要不要她拿去一起洗掉。
公寓配洗衣間,配投幣式滾筒洗衣機,她裝模作樣地拿了一個臟衣籃,隨便找幾件自己的衣服丟進去做樣子,在門口先敲敲門,聽見他說進才推門進去。
她一進去就嚇了一跳。
葉瑾修剛從浴室出來,正擦頭髮,沒穿上衣,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結實的肩背一覽無遺,這個人穿衣顯瘦,但這一脫……
她胡思亂想著,視線忽地在一處定格。
葉瑾修的右邊肩胛骨下面有一道傷痕,看起來時間已經很久了,但新長出的皮肉細嫩,顏色和旁邊的截然不同,看得出當時一定傷得很重。
她回憶了一下,從小一起長大,她好像沒見過他受過這樣的重傷,忍不住開口問:「你背上那個疤怎麼來的?」
葉瑾修皺眉,放下毛巾扯過一件T恤套在身上,這才回頭看她,沒回答她的問題,打量她一眼:「你來做什麼?」
這次她的思路沒讓他帶著跑,臉色嚴肅了幾分:「你背上的傷疤怎麼來的?」
他靠著桌子,略長的髮絲因為濕潤而顯現出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柔軟,看起來有些凌亂頹廢,配上他這張臉卻更魅惑人心,他揚起唇角漫不經心地說:「你關心我?」
她還是沒接他的話,固執地問:「你在國外和人打架了嗎?」
她的語氣里已經一點笑意都沒有了,站在那裡還拿著一個臟衣籃,頭髮濕漉漉的,小臉上的表情十分倔強:「你別想和我打馬虎眼,告訴我怎麼受的傷。」
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目光灼灼,他在幾秒后挪開視線:「小傷而已。」
宋千羽覺得心疼:「那叫小傷?那麼長一道疤……」
她意識到他不想說,又有些生氣:「你不說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她很鬱悶,鬱悶到不想跟他說話,完全忘了跟他要換洗衣物這件事,回到自己房間就開始發怔。
從高三的暑假到他在國外,那一年多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聯繫,他是怎麼過的她完全不知道。他曾經說過他過得不好,他在國外染上了抽煙的習慣,她卻從來沒有細問過。那道疤很有可能也是那段時間留下的,他卻不肯說。
他對她有所隱瞞,她曾經也做過這種事,但被瞞著的人換成自己,她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令人難受,好像被他推了很遠,她再次感受到那種無形的距離感,滿腔挫敗。她煩躁地想,再也不要理他了。
宋千羽不理葉瑾修,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和過去很多次鬧矛盾的情況一樣,隔天她就完全忘了這回事。
早上上班時下起瓢潑大雨,快中午了,宋千羽接到葉瑾修的電話,他在那端問:「吃比薩嗎?」
她答得很快:「吃!」
「把你們店的地址給我,中午我給你送飯。」
「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下雨,我在電腦上寫好程序交過去就行。」
「太好了,那我等你,地址是……」
掛了電話,葉瑾修扣上電腦,心想,宋千羽這魚一樣的記憶真是太好了,大多數時候連哄都不用哄。
快中午時,葉瑾修冒著大雨到了店裡。
他之前就聽宋千羽提過她在這裡打工,不過他是第一次來,進去看一眼,店裡項目不少,除卻各類按摩以外,還有針灸、拔罐、刮痧之類的。
這會兒到中午,店裡人不多,很多員工都去吃飯了。他在前台問了一下,宋千羽還在隔間里忙,他只能拿著比薩盒坐在大廳先等著她。不多時,她從隔間送一個客人離開,他看到就皺了眉頭。
那個客人是一個發福的中年男人,一臉油膩,宋千羽倒還笑得挺開心的,和人說歡迎下次光臨。等人走了,她蹦蹦跳跳過來,笑眯眯地去摸比薩盒:「是水果比薩嗎?」
他的臉拉得很長:「你說工作,就是在這裡給那些人按摩?」
說話間,他的手一動,將盒子拿開,她摸了個空,有些不滿地擰眉:「不是,剛剛那個客人今天過來是做針刺減肥,這個不是我操作,是我師傅,我就在旁邊打打下手而已。我現在重點學的是肩頸按摩,不過這兩天有學一點刮痧,據說對頸椎病很好的。」
她頓了頓,眼睛發亮:「我已經買了刮痧板,回頭給你做一下?」
他還沒說話,她又道:「以後我再學學拔罐、艾灸和針刺,到時候全部給你做!」
「不用了,」他沒表情道,「我還年輕,沒活夠。」
宋千羽被噎了個半死。
旁邊傳來一聲笑,一個三十來歲戴著眼鏡身著白大褂的男人正摘一次性手套,開口道:「小宋,這就是你男朋友?」
宋千羽趕緊搖頭:目前還不是。
葉瑾修聞言蹙了蹙眉。
男人笑了一下,將手套扔掉后隨意地調侃她一句:「我看你男朋友該換了,你為他專門來學按摩幾天了,也沒見他來看過你一回。做計算機工作的都這麼忙嗎?」
宋千羽心裡又慌又虛:「那……那個,師傅你要不回去休息一會兒?等下還有個預約的客人要來做艾灸的。」
男人離開了,葉瑾修反覆回想了一下才問她:「你是為你男朋友才來學按摩的?」
她答非所問:「咱們吃比薩吧!」
他的眼眸眯了眯,盯著她的雙眼,像要看到她心裡去似的:「你男朋友是誰?」
她的臉一燙,別開眼,低低出聲:「未來的。」
「我為我未來的男朋友學的按摩,」她強裝鎮定,試圖用玩笑帶過去這個話題,「也不知道哪個男生有這個福氣。」
葉瑾修:「……」
多大的臉。
他任她從自己手裡拿過比薩盒子,這才悠悠問一句:「你未來男朋友是做計算機工作的?」
她拿著盒子,有些羞惱:「他做什麼工作,不都是你說了算?」
這次她總算答到他的心上,他滿意了,勾唇輕笑。
她拿著盒子往後面走,經過長長的走廊,後面有個房間是員工休息室,她將比薩放裡面的桌上,轉身看他跟到門口,就趁著休息室沒人將他拉進來,拉過椅子給他坐,然後關上門。
她洗過手,開始切比薩。
他還惦記著一些事兒,問她:「你在這裡都學什麼?」
「我才來一周啊,就還是肩頸按摩。我師傅說我要是有心學,按摩做得差不多了可以試試刮痧還有拔罐和艾灸,這些都比較好掌握,針刺就要難很多,不過也看是什麼穴位……對了,這裡還有全身按摩,足療,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學的。」
聽到「全身按摩」幾個字,他頭皮發麻,再加上「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學」,他覺得狹小的休息室好像變得燥熱起來。
他喑啞著聲音:「不必了。」
她戴上塑料手套,拿了比薩給他,他搖頭:「你吃。」
比薩是水果比薩,她喜歡一切甜食,但他覺得這東西發膩,就在旁邊看著她吃,並用她的杯子在飲水機前給她接了一杯水拿過來。
她咬了幾口比薩,喝他端過來的水,一臉滿足,問他:「全身按摩和足療,你都不喜歡嗎?」
「不喜歡,」他刻意板著臉,「刮痧那些也是,不要學了。」
「針刺也不喜歡?」她皺皺眉頭,「針刺學會了很實用的。」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覺得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光明正大地拿針戳我?」
她嘟嘟嘴:「好吧,你不喜歡我就不學,那我只學肩頸按摩。」
他點頭,又問:「你學這個的時候,要給別人按嗎?」
「當然,」說到這個她就有些苦惱,「不過在這裡我只能偶爾給同事和我師傅按一下來練習手法,這裡來的客人都會指定技師的,不會讓學徒上手,我多數時候都在打雜。還不如在社團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搭檔可以上手。」
他打斷她的話:「你在社團的搭檔是誰?」
「Alex啊,我跟他比較熟悉,」她又切了一塊比薩,「就算我按疼他了,他也不會生氣,還會指導我一點。」
他的語氣倏然變涼:「Alex怎麼指導你的?」
「他會給我按摩,示範正確手法讓我感受。」
她側過臉,對上他像刀子一樣的視線,覺得渾身涼颼颼的,聽他說了一句:「社團退了,這裡也辭掉,什麼都別學了,回去待著。」
她捏著比薩,有些發愣,反應過來什麼,小心地問了一句:「你吃醋呀?」
他笑得不懷好意:「你不是追我嗎?追我就只能給我按摩,懂嗎?」
她想了想,眨著眼睛:「那別人可以給我按嗎?」
「不行。」
她眯著眼,眼角彎彎的,壓低聲音像是怕別人聽到:「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懶得理她:「能學就學,不能學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你今天就辭職,下學期社團不準再去。」
她咬了一口比薩,沒說話。
他面色沉沉:「聾了?」
「我知道你不指望我。」她的面色有些頹喪,「是我自己想為你做這些事,也許在你看起來很多餘,但是我能為你做的事本來就不多,你覺得我沒誠意,可我已經在努力證明自己,你不能不給我機會。」
他沒說話。
她慢吞吞地將比薩吃完,回頭看他:「外面還下著大雨呢,你要現在回去嗎?」
他站起身,她會意,起身走幾步去給他開門,手剛搭上門把,她的背脊一僵。
他從她身後靠近她,幾乎了無間隙地貼上她的背,一隻手按住門板,阻止了她開門,另一隻手往前,落在她搭在門把的那隻手上,掌心貼著她手背,攥著她的手慢慢摩挲了兩下。
她的腦子立刻就停擺了,聞見他身上清冽的氣息,瞬間有些眩暈,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都怕驚擾到這一刻而變得壓抑。
他拉住她的手,看她的掌心,看她的手指,最後低聲在她耳邊開口:「我不喜歡你的手給我以外的人按摩,也不喜歡別人給你按,工作辭了,好嗎?」
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一動,滑過她的手指,粗糲的指腹又在她的指尖輕輕蹭了兩下:「既然你是為我學的,以後只給我按不好嗎?」
她感覺全身跟過電一樣,那種熱燙從指尖一路傳到心裡,當真磨人,她整個身體都酥麻了,腦海一片空白。
好好好,他說什麼都好,她還有什麼不能答應。
空氣里都是他的氣息,她覺得自己真快暈過去了,僵硬而機械地點著頭。
她正迷迷糊糊地想著這算不算是一個擁抱,結果男人的頭垂得更低,他抬起手,手背在她的臉頰上摸了一下,又捏捏她的耳垂,獎勵似的給她一個字:「乖。」
宋千羽覺得自己的血槽都空了。
他太犯規了。
等他放開她,她撐著打開門,卻沒走,臉紅紅的,讓他先走。
她已經腿軟得都走不動了,腦子裡還是他碰她臉的那一下。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眼裡的笑意掩飾不住:「這就受不了了?」
她說了個「滾」,但是沒什麼力氣,軟綿綿的十分嬌嗔。
她覺得大家都被葉瑾修騙了,包括她自己。他平時看起來明明總是給人一種清冷的疏離感,此刻的他卻像一個妖孽,在遊刃有餘地撩撥過她后,還能看她的笑話。
妖孽看完她的笑話,撇下她出去,然後她聽見他在外面跟人說話。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拍拍臉,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走出去。她看到他正在和店長說話,走近了才聽清楚,他在幫她辭職。
哪怕剩下半天,他都不想讓她待在這裡,指不定她和這些人討教按摩手法的時候還要上手,他想直接帶她走。
宋千羽已經答應他,就沒反對。她要辭職,店長和店裡的人都是有些可惜的,畢竟沒幾個人肯不要錢在這裡打雜。也因為不要錢,要挽留的話就不能說太多,她跟大家打過招呼就跟著葉瑾修離開了。
宋千羽早晨出門的時候是沒有下雨的,而葉瑾修出門時則沒預料到她辭職的事兒,結果兩人就只有他帶來的一把傘。
好在她當初找公寓就是考慮到公寓距離這家店很近,所以步行就十多分鐘的腳程,當葉瑾修撐開傘,她在心裡嘆一聲——真是天助我也。
她理所當然地黏在他身邊,然而傘不大,她很快就留意到像以前一樣,傘是傾斜的。他為她遮擋大片風雨,他另一側的肩頭卻被雨打濕。
她心軟得快滴出水來了,想起袁欣的建議,於是抓住這天賜良機,鼓起勇氣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他怔了一下,她已經欲蓋彌彰地抬手扶正傘柄,語氣帶著埋怨:「你怎麼傘都打不好,這樣……」她挽著他的手臂,貼得他更緊,「我們就都不會淋雨了。」
回去這一路上,宋千羽的心跳已經和淅淅瀝瀝的雨聲同步,而葉瑾修則心猿意馬。
他自控力再怎麼強也是一個男人,她溫軟的身體就這樣緊緊地貼著他的手臂,他怎麼可能沒感覺。
所以一回到房子里,他就將她直接轟去了她的房間。
宋千羽有點蒙,沒明白自己哪裡惹到他了,回去之後苦惱了半天,最後和袁欣在微信上聊起這事兒,她十分迷惑。
袁欣看完她發的一大堆字,回過來:我也很迷惑,不是你追老大嗎?怎麼他大雨天的主動去給你送吃的?你倆到底誰追誰?宋千羽:他正好閑著,看下雨天覺得我吃飯不方便就給我送飯啊,這沒什麼吧。
對於葉瑾修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已經習以為常,沒覺得哪裡不對。
袁欣:到底是你從店裡出來吃個飯或者點外賣不方便,還是他走一站路給你送飯不方便?你是方便了,對老大來說就是麻煩,我懷疑老大是不是覺得你追得不太積極,給你一點兒暗示?
宋千羽:那你感覺他給我一個比薩是想暗示什麼?袁欣過了一會兒才回復:不然你請他吃個浪漫的燭光晚餐?或者親自下廚給他一個驚喜。不是說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嗎?
宋千羽盯著手機皺眉頭,像一個陷入苦思的老學究。她直覺葉瑾修不是這樣的人,他即便不滿,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但袁欣的提議倒是讓她蠢蠢欲動,畢竟給他做飯和請他吃飯是不一樣的。
她在房間坐了一會兒,便打起傘出門,去了樓下超市購物。
短租公寓內,有燃氣灶和抽油煙機,但要做飯首先得有鍋碗瓢盆,然後得有調料,最後還得有菜和米面,這些都需要自備。
葉瑾修這個下午要在房子里寫代碼,估計是不會出來的。她路過他門口停了一瞬,聽見裡面輕微的敲擊鍵盤的聲音,那聲響像是一種鼓舞,讓她士氣高漲。她雄赳赳氣昂昂地下樓開始瘋狂採購,最後的結果是她掏押金給超市,租借了超市的購物車——東西太多,她根本提不動。
購物車滿滿當當,推著都重,她推得吃力,手中的傘也拿不穩,等回到房子里,她渾身都是濕的,但興奮勁兒猶在。她收拾好東西,去沖了個戰鬥澡,隨便套了一件睡裙就跑去廚房開始折騰。
與此同時,在房間忙碌的葉瑾修收到來自袁欣的微信。
袁欣:老大,在嗎?聽見信息提示音,他沒第一時間看,還在趕手頭的工作。等他忙完已經過去好一陣,他拿起手機瞥了一眼,沒太明白袁欣為什麼突然發信息給他,但還是回復了:有事?
袁欣的反應很快:老大,我們千羽其實人可好了,雖然有些傻乎乎的,但是心地很好的!
葉瑾修先是蹙眉。
在他面前管宋千羽叫「我們千羽」,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再說他還能不知道宋千羽是什麼樣的人嗎?看完這句沒什麼重點的話,他回復袁欣:你到底有什麼事?
袁欣:我就是想說,千羽以前在感情的事情上受過傷,老大你對她好一點兒。當然,你們的關係肯定不用我多說,不過我希望你要是對她沒那個意思,就不要讓她白忙活,你要是願意和她在一起,就不要過分為難她了,她追你真的很用心的,下這麼大的雨還出去買東西給你做飯。她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想看到她再受傷害,她是我的好朋友啊,你們也是好朋友,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他剛看完這條信息,還在思考,屏幕上這一長串文字忽然消失了,只留下「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一行字。
袁欣緊跟著發來:老大,剛才那條信息,你沒看到吧?他簡直無話可說:看到了。
袁欣:「啊,完蛋了,千羽說要給你一個驚喜的,我怎麼一下就說漏了嘴!老大,你等下看到她做的飯,記得要驚喜一些啊,不然她會不高興的,千萬別和她說我告訴你了!」
葉瑾修:「……」
他真的是好驚喜啊。
袁欣還不消停,又發消息過來:老大,你記得一定要很驚喜哦,這都是她的心意,要是你沒反應,她會很失望的。
他拿著手機看了一陣,屏幕黑下去,他的視線又轉向窗外,還是大雨瓢潑。剛才他在忙工作的時候其實有聽到外面客廳里的一些響動,但他沒理會,以為是其他人在做什麼,沒想到是宋千羽出去買東西了。
她特意給他做飯,想給他驚喜,可她會嗎?他可是清楚得很,她被宋媽媽慣得懶根深種,後來沒了宋媽媽,她也改不了懶病,以前在家裡就是靠保姆,一旦保姆有事,她就只能點外賣或者出去吃,甚至寧可用速食麵對付也不願意自己做飯。
他想起袁欣撤回的那段話里有一句是這樣說的:她追你真的很用心的。
這些女孩子之間是真的什麼都說,而他一向不善於用言語表達太多。最後,他還是給袁欣回復了一條信息才放下手機,揉揉脖子,起身推開門,就聽見由廚房傳來的切菜聲,那聲音並不規律,聽起來磕磕絆絆的,這是當然的,她一點兒也不熟練。
他垂眸靜靜聽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
宋千羽先將廚具全部洗過,用開水消毒,然後切菜。她很有信心,一來百度上的菜譜寫得很明白,二來現在超市裡的食材其實已經做得很精細化,很方便了。
她是第一次做飯,因為不熟練,菜切得並不好看,在將土豆絲切成不規則的土豆條后,她決定不再做那種看得出刀工的菜,第二道菜便投機取巧,選擇了做番茄炒蛋。她還想做可樂雞翅,但在擺弄了一下買來的新鮮雞翅后,十分嫌棄地擦掉手上沾的血水,然後放棄了。
在炒菜之前,她用電飯煲燜上米飯,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扭頭一看傻眼了,竟是葉瑾修過來了。
「你……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忙工作嗎?」
這個點兒本來就很少有人用廚房,葉瑾修住進來之後還沒來過這地兒,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瞥到料理台上盤子里的菜,淡淡回復她:「我來看熱鬧。」
她腳步一動,趕緊用身體擋住那些菜,有些窘迫:「做飯有什麼熱鬧可看的。」
他斜靠著冰箱,手插褲兜,看著她慌亂的眼神有些想笑:「你沒做過飯,怎麼突然想做?」
她胡亂地找借口:「因為總在外面吃,不健康啊,所以我想自己做。」
「哦,」他像是信了,「那我今晚可以蹭飯嗎?」
她見他相信了,心裡就有了些底氣,下巴揚了一下:「既然你都開這個口了,那我就分你一些吧。」說完,她心裡已經左右開弓抽自己。
原來設想的是什麼?她做好飯主動端給他,深情款款地告訴他,這是為他做的飯,給他一個驚喜,結果現在成了他來蹭飯,她還很傲慢地答應了。
「謝主隆恩,」他看著她傲嬌的樣子,忍俊不禁,「要我幫忙嗎?」
「不用。」
他站在這裡,背後多一雙眼睛,她就止不住地緊張,說:「你回去忙吧,等飯好了,我給你端過去。」
他低眸往她身上睇了一眼,眸色暗沉沉,一言不發就轉身離開了。她方才鬆一口氣,正用水過濾土豆絲,他又折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件他的外套,往她身上披。
她有些愣:「幹嗎?」
他將她手裡的盆拿走:「你把衣服穿好。」
「我穿了呀,這睡裙又不透……」她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明白過來了。
她沒穿內衣,還挺明顯的。
在家一個人,在宿舍都是女生,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穿著。她的臉頰發燙,套上袖子之後又低頭看一眼,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就聽他沉聲說:「這裡還有別的男人,你以後穿衣服注意點,別總是大大咧咧的。」
她的臉還是紅的,說不出話,為了掩飾尷尬,她只能繼續做菜,他卻沒有離開,靠在一旁的冰箱上靜靜看著她。她有點著急:「你怎麼還不走啊?」
他確實有事,沒打算繼續逗留,直起身拍拍她的肩頭,說了最後一句話:「記得做熟。」
宋千羽想給他這張俊臉來一鍋鏟,她的臉漲得更紅了:「你別瞧不起人,至少……至少米飯是能熟的!」說完,她聽見男人離開時發出的低笑,又想給自己一鍋鏟了。
宋千羽這頓飯,過程很曲折,但到晚上七點,她總算將兩道菜完成了。她獻寶似的端菜給葉瑾修,他盯著菜皺眉頭。
「雖然菜的賣相不好,但是你要看內在。」她王婆自誇般殷勤地遞上筷子,「你嘗嘗。」
她看著葉瑾修吃菜,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他嘗完菜,先皺眉頭,她就著急:「怎麼樣怎麼樣?還可以的吧?我已經嘗過了,不難吃啊,我是第一次做,這樣算是不錯了,我以後肯定還有進步空間的,遲早能做好的。」
她越說越頹喪,最後聲音也小了:「我嘗過了,至少熟了的呀!」
葉瑾修聽不下去了,笑出聲。
她神情哀怨地看著他,他終於捨得開口:「你著急什麼,我有說不好吃嗎?」
她反應過來,在他的肩頭捶了一下:「我很緊張的,你還嚇我。」
他就看著她笑,不說話。
兩個人在他的房間一起吃過飯,宋千羽見他忙,便主動請纓洗了鍋碗,最後回到自己房間的洗手間洗過手,她就想起一些很久遠的事情來。
其實她做的這些不算什麼,葉瑾修很早以前就給她做過飯。
她小時候是真的不太懂事,宋媽媽剛過世的那幾年,她吃的是百家飯,軍區大院那些善良的阿姨都可憐她,經常給她吃的,尤其是葉媽媽。葉瑾修那時候經常送飯給她吃,有些時候飯菜不合她的口味,她還挑剔,葉瑾修那時候才多大啊,也就十來歲的年紀,找菜譜學著做她愛吃的菜,每一回她吃完,碗都是他為她洗的。
現在她覺得,那時候她的臉皮可真厚。
她從那時候起就將他所有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
飯後,葉瑾修還在忙,她沒有再去打擾他。這個晚上,她是抱著他那件外套睡的,雨淅淅瀝瀝一直沒停,她閉上眼,呼吸里有他的氣息,這感覺讓她無比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