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妹子胸大也不能這麼凶啊。
沈慕白一覺起來起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漆黑。他覺得有些詫異。自己睡著的時候,依稀記得,彷彿已經天光乍破。而如今,他再能睡,也大概應該可能好像,不應該睡到天色大黑吧?何況,他身邊還有那麼一隻兇猛無匹的黑豹……
沈慕白默默的汗了一下,自己是有多神經粗大啊。
宅男睜開眼,盯著頭頂依稀有些熟悉,卻仍舊陌生的七顆北斗七星排列的夜明珠。越看,越想摳下來。
身邊傳來貓科動物特有的低吼聲,那種聲音含在喉嚨里,依稀有些聽不清楚,但是有一些粘軟。沈慕白伸手順了順黑豹的毛,這具身體微涼的指尖劃過黑豹優美流暢的脊背,微微用力向下按壓,還能夠感覺到黑豹一粒一粒的脊骨。
黑豹很是喜歡這樣的撫觸,黑長的豹尾靈巧的一勾,將沈慕白的腕骨捲起,遞到了自己肩胛的部位。沖著沈慕白髮出低低的嘶吼。
若是初次見面,沈慕白一定要被他嚇死了。然而在他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這是枕黑的小夥伴兒,這是枕黑的小夥伴兒」之後,居然真的能面不改色的把黑豹當作枕黑對待了。
一人一豹玩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極為輕巧,若非沈慕白如今的身體五感通明,他近乎都感覺不到。另沈慕白驚奇的是,那隻黑豹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到來,倏忽躥到了床邊,在他的床邊趴好。待到來人推開了房門,那隻黑豹已經褪去了眼裡的神采,依舊兇猛無匹,只是不見了初見時候的靈秀。
只是,這些,沈慕白還來不及深究。
雕花的木門倏忽打開,竄進來了一縷涼風,吹動了厚厚的床幔,還沒來得及讓風吹起床幔,門就被輕巧的闔上。一個身穿鵝黃短裙,腳蹬鹿皮小靴,巴掌大的小臉埋在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里的小姑娘輕巧的走進來。
沈慕白躺在床上沒有動。身為一個宅男,又是和數據代碼打交道的技術宅,沈慕白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但是這些年看了若干穿越小說,也總知道,以不變應萬變,敵不動,我不動。
小姑娘輕手輕腳的走到沈慕白窗邊,黑豹支棱起耳朵,沖著她呲樂呲牙,發出警告似的低吼。小姑娘瑟縮了一下,在沈慕白的床邊站住了腳步。
「尊主,可是起身了?」小姑娘保持著離床邊五步遠,低頭小聲問道。因為她識趣的在床邊停下腳步,黑豹不再呲牙,卻依舊死死的盯住她,渾身的肌肉緊繃,蓄勢待發,彷彿隨時都要發動攻擊一樣。小姑娘在原主身邊的時日應當不短,沒有被這隻猛獸嚇哭,聲音里也沒帶顫音。
沈慕白頓了頓。他自然聽到了黑豹警惕的喘息聲。方才黑豹對他的態度,彷彿就是對待一個所有物,而如今,竟彷彿是衷心護主。沈慕白心中怪異的感覺更深。可眼下,也卻是沒有時間去探究。
因為,小姑娘已經拍拍手,一群訓練有素的婢女侍童魚貫而入。顯然,她已經知道沈慕白已經醒了。
婢女靜立在床邊,而侍童則端著一盆新鮮的血肉,恭敬的將黑豹請到屋子裡另一個角落,以免血肉污穢,衝撞了沈慕白本尊。小姑娘見黑豹被牽走,鬆了一口氣一般,走到沈慕白的床邊,將床幔勾起了,又取過放在腳爐上烘了一夜的白靴,放到沈慕白跟前。
沈慕白萬非感謝本尊留下的規矩。要是讓他親眼看著一匹黑豹在他面前大啖血肉,估計他絕壁會被揭穿。畢竟,他有一張面癱的臉,可是他沒有強悍的胃啊。他的胃絕壁會抗議,會痙攣,他會……吐的……
沈慕白穿上靴子,只感覺通體溫暖。雖然本尊的身體也並不感覺冷,但是一想到要光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沈慕白才不會承認,一開始他在床上睜開眼睛,卻不願意下床,是因為這個原因。
沈慕白穿好鞋站了起來,小姑娘連忙地上一件細棉裡子的錦緞外袍,稍稍踮起腳,為沈慕白披上。沈慕白看小姑娘身量不足,夠著他的肩膀還猶自費力,便自然而然的彎了一下膝蓋。
「尊主……」小姑娘顯然被沈慕白這個動作驚呆了,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多謝尊主。」
沈慕白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彷彿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只是彎了一下膝蓋而已啊,只是彎了一下膝蓋啊。妹子你要不要這個樣子,你這樣小爺很為難啊有木有~
作為一個根正苗紅,長在國旗下的一代,沈慕白除了過年的時候為了紅包,給長輩們跪上一跪,是么時候見過這陣仗啊。妹子這麼乾淨利落的一跪,沈慕白清楚的聽見膝蓋磕在青磚上發出的悶響,覺得膝蓋好疼。
「不必如此。」沈慕白說道。原主的聲音十足的冷清,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里,如同結上了一層不曾融化的冰。沈慕白可恥的……萌了。
若說宅男原來除了喜歡看小說還有什麼別的愛好,那就是聽廣播劇了。這種清冷的帝王攻音,尼瑪森森的戳他的萌點啊。若非沈慕白還綳著一根名叫理智的弦,他絕壁要變身話癆,滿足自己對帝王攻音的愛好吶。
小姑娘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來。直到看到沈慕白兀自從一派婢女手中取來洗漱用具,開始洗漱,並沒有要治罪的意思,才顫抖著敢站起來。一張雪白的巴掌大的小臉卻已經血色褪盡,立在一旁不敢說話。
這時候,一個拎著食盒的綠衣女子從門外走進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眼立在一旁的一身鵝黃的小姑娘,在沈慕白身邊盈盈一拜,淺笑言道「尊主,映梳妹妹剛剛入府,還不懂咱們府的規矩,今天就當給雲水一個面子,尊主就饒了她吧。」綠意女子身材纖細,但是胸前的確是波濤起伏。望向沈慕白的眼神,也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髒東西盯上了。
沈慕白微微皺眉。他將嘴裡的水吐到青銅盂中,接過旁邊的婢女遞過來的錦帕,拭凈嘴角的水漬,方才言道「本君何時說過,要罰她?」
說完,是沈慕白自己愣了。他沒有聽錯,自己說的是,本君。作為一個面癱的,熱愛某點熱血小說的宅男,他的確幻想過什麼「朕」啊,「本尊」啊之類的自稱。但是,這麼自然而然的說出來……真是太奇怪了。
綠意女子顯然沒有想到沈慕白會這麼撂她面子,愣了一下,垂下頭「水雲知錯。」雖然這樣說,卻也沒有如同剛才的小姑娘一般,跪地認錯。
沈慕白有些無語。捉摸不透原主是對所有人都嚴厲,還是因人而異。這樣一來,扮演原主的難度……無形之中就增大了豈可修~
黑豹這時候已經吃完了他的午餐,任由旁邊的侍童為它洗乾淨了嘴邊的血跡,清潔了口腔里的肉絲,和爪子里的殘肉,才躥到了沈慕白的身邊。靜靜的依偎在沈慕白的腿邊,對著這個名叫水雲綠意女子露出了森白的牙齒。
水雲被嚇白了臉,卻還是強自笑了笑「尊主莫氣,還是吃飯吧。」說罷,還向前走了兩步,湊到沈慕白身邊。
黑豹簡直是被激怒了一般,一聲怒吼,猛得向水雲撲了過去。水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被黑豹撲到在地上。而黑豹鋒利的牙齒,劃破了水雲白皙的脖頸,並且,還有繼續向下咬合的趨勢。
屋子裡是水雲凄厲的叫聲,然而,這個叫聲卻戛然而止了。黑豹鋒利的爪子劃破她的聲帶,她再也發不出慘叫,只能在喉嚨中發出模糊的嗚咽之聲。
沈慕白臉上是很淡定,卻是一種扭曲的淡定。他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隻豹子。方才它還在他身邊,撒嬌賣萌,彷彿放大版的枕黑。如今卻毫不猶豫的撲到一個柔弱的女子。雖然只是劃破這個女子的聲帶,但是血染紅她的大半衣袍,顯得尤為滲人。
沈慕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樣大的勇氣。走到黑豹旁邊,摸了摸它的毛髮,低聲清呵「放開,好了,放開她。」
黑豹在有人觸摸到它的皮毛的時候全身猛然繃緊,順勢鬆開了咬住水雲脖子的牙齒,獸瞳圓瞪,驟然轉過身。在嗅到熟悉的氣味的時候,方才放鬆下來。
身邊一直侍候黑豹的侍童上前一步,對沈慕白說道「尊主,游臧大人一向不容旁人近您身,這次是水雲放肆。」劍侍語氣平淡,只是陳述事實,並沒有為自己和黑豹辯白的意思。
沈慕白微微一頓。若說方才那個水雲說那個滿身鵝黃的小姑娘名叫映梳,他還只當作巧合,那麼這回,侍童說的,這頭黑豹名喚游臧,便徹底篤定了他的猜測。
有婢女映梳,有寵物游臧。原主的身份,應當是……袁不破。
想到這個為了主角遍尋靈草,最後踏遍五湖四海,江湖飄蕩的絕世高人,作為地地道道的宅男的沈慕白……森森的蛋疼了。
他揮揮手讓人收拾了地上的血跡,又讓人帶水雲下去療傷,頭疼的坐在床邊,苦惱的掐了掐眉心。屋內的大幫婢女侍童全部退了下去,只剩下一隻闖了禍的黑豹乖乖的趴在床邊,緊緊的貼著沈慕白的腿。
一時無話。沈慕白的手指無意識的勾勒著袁不破的名字,不知不覺中,竟然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