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聽獨孤策一開口,眾女盡皆愣住了,紛紛朝他看了過去。
史湘雲第一個回過神來,笑道:「策表哥不提,我倒是忘記了,咱們這裡,真要說是有錢,誰還能比得過策表哥,正該讓策表哥來做這東道才是。」
說完,卻不見有人響應,納悶道:「怎的!?難道我說的不對?璉二哥和二嫂子的生意,還不是策表哥在拿大頭,我嬸娘都說,策表哥豪富,家中的錢財多的吃用不盡呢!」
史湘雲是個沒心的,說什麼都不過腦子,她這話一出口,屋內眾人的臉色都跟著變了。
李紈忙道:「胡說什麼,策表弟是客,能響應咱們這個詩社已經是難得,你還指望著客人出錢不成,豈不是亂了規矩,還是去請鳳丫頭是正經!」
李紈說完,便打發了小丫鬟去請王熙鳳。
獨孤策還要再說,卻被李紈給止住了:「策表弟是好意,可這詩社終歸是三丫頭起的頭,沒有讓策表弟壞錢的道理,況且誰還差了那幾個錢,不過玩鬧一番,當不得真!」
李紈都這麼說了,獨孤策也沒有再堅持的道理,便安坐不語。
時候不長,獨孤策就聽到門外傳來了王熙鳳那標誌性的笑聲,緊跟著門帘一挑,王熙鳳邁步走了進來,看到眾人都在,笑道:「今日這是怎的了,好好的都聚在大嫂子房裡做什麼!?」
不等李紈開口,探春便起身道:「請二嫂子來,自然是有正經事!」
王熙鳳笑道:「正經事?你們湊在一處,無非就是玩玩鬧鬧,哪裡來的正經事!」
賈寶玉道:「我們正籌算著起個詩社,這難道不是正經事!?眾姊妹才華橫溢,人物風流,人人都有道不盡的錦繡文章,若是不起個詩社,讓眾姊妹展才,豈不是可惜了!」
王熙鳳想來和賈寶玉友善,聞言笑道:「寶兄弟這麼一說,倒還真是正經事,只是你們要起詩社作詩,找我來做什麼?難不成還指望著我來做詩拿狀元?」
眾人聞言都不禁笑了,誰人不知王熙鳳就是個睜眼瞎,大字都識不得幾個,指望著她來作詩,豈不是難為人。
李紈上前道:「哪個指望著你來做詩,不過這起詩社,少不得要添置些酒宴,咱們寧榮二府,誰不知道你是個大財主,我們正謀划著向你討錢來用!」
王熙鳳聽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鄙夷,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一桌宴席能費幾個錢,大嫂子帶著姊妹們玩樂,難道便拿不出這幾個錢來,況且姊妹們大了,早晚都有嫁人的時候,便是讓你費錢,又能廢的幾回,還值得巴望著向我來討!?」
這番話,王熙鳳雖說是笑著說出來的,可言語之中夾槍夾棒的譏諷,李紈豈能聽不出來,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又不好翻臉。
「瞧瞧這鳳辣子,我只說了一句,倒是引出她這一大堆車軲轆話!」
王熙鳳道:「嫌我話多,便不該請我來,罷了!到底是咱們這大觀園的盛事,我做不得詩,若是當真再吝嗇不拿錢,豈不是成了大觀園的反叛了,我出五十貫錢,平兒,回頭讓人送來,也讓姊妹們高樂一回!」
王熙鳳出手果然不凡,一出手就是五十貫錢,要知道這年頭錢貴物賤,早先劉姥姥來時,王熙鳳拿二十貫錢就足夠劉姥姥全家一年吃用了。
史湘雲聞言,拍手笑道:「好!還是二嫂子爽利,有這五十貫錢,不知道夠咱們起幾回詩社了!」
探春也道:「正經該謝二嫂子慷慨解囊!」
王熙鳳笑道:「值得什麼,若是沒錢了,只管向我那邊去拿,別的沒有,難道給姊妹們整治宴席的錢,我還拿不出來!」
王熙鳳一邊說著,一邊拿著丹鳳眼去看李紈,獨孤策注意到,李紈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白了,顯然被氣得不輕。
王熙鳳出了錢,只略坐了片刻便起身走了,她可不像李紈,整日里只玩玩笑笑,帶著小姑子們做些針線便行,偌大的榮國府內內外外哪件事少得了她。
王熙鳳一走,獨孤策等人也起身告辭,他今日閑暇無事,便跟著黛玉,惜春一道又去了瀟湘館。
剛一進門,惜春便忍不住道:「二嫂子嘴上不饒人,大嫂子今日可是吃了她的苦頭!」
黛玉笑道:「你倒是警醒,連這也瞧出來了!」
惜春道:「我又不是個呆的,二嫂子那些話分明就是在擠兌大嫂子,誰還能聽不出來,往日只說她們妯娌和睦,今日才算是見著,果真和睦的有趣!」
惜春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這話說的獨孤策也忍不住笑了:「這話只好關起門來說,真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讓大嫂子在府里難做人!」
惜春卻想來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聞聽此言,當即反駁道:「要是讓我看,也確該有個人來點一點珠大嫂子,我們姊妹每月月例不過二兩,珠大嫂子卻和老祖宗相等,起社所用的花費,都捨不得拿出來,還要找二嫂子爭競,難怪要備二嫂子搶白,也是活該!」
看惜春紛紛不平的樣子,獨孤策笑道:「你道只有你瞧出來了?人家也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說,哪像你這樣,無端端的得罪人!」
惜春尚自不服氣,道:「得罪了又怎樣?就這等貪吝的性子,日後當真被蘭哥兒學了去,又能有什麼大出息!」
黛玉見惜春越說越氣,忙出來打圓場:「你們又鬧什麼,才剛好了,別又為了人家的事,起了爭執。」
獨孤策,惜春兩人聞言都是一愣,接著便大笑出聲。
獨孤策在大觀園裡混了半日,又在黛玉,惜春的陪同下,遊了遍園子,后在賈母處用過晚飯,這才回了自家。
誰知道,剛一進門,還不等換過衣服,門外就有小丫頭傳話:「大爺!汝陽郡公府那邊的大管事到了,說是有急事要見大爺!」
汝陽郡公府!?
獨孤策聽了,不禁滿心的疑惑,自上次竇母大喪,獨孤策與獨孤凌雲不歡而散之後,更兼竇母也不在了,獨孤策恨不能和這家徹底斷了來往才好,怎的無端端的會遣人上門來。
「可曾說了何事!?」
「不曾說,只說要見大爺!」
獨孤策心中不耐煩,剛要吩咐打發人走,卻被襲人給攔下了。
「大爺!好歹大爺也是汝陽郡公府出身,如今老公爺在老家為老祖宗守孝,怕是當真遇著了難事,這才上門來見,大爺要是避而不見,反倒是讓人說大爺的不是!」
獨孤策聽了,仔細想想也是那麼個理,長孫氏的為人,他可是一清二楚的,當初就是長孫氏讓人在外面編排他,才讓他的前身壞了名聲,這次當真要是不見的話,怕是用不了兩天,那邊又要傳出些個難聽的話。
獨孤策雖然不在乎這些,可到底積毀銷骨,誰還願意頂著一個臭名聲過活。
「罷了!將人帶去外茶房,我稍後便來!」
獨孤策說著,將剛剛拖下去的大衣裳又重新穿上,邁步出了房門。
獨孤策前腳剛走,晴雯就開始埋怨起了襲人:「就你一個是賢惠的,要我說,那一家子人,這輩子都不要登門才好!」
晴雯當初差一點就被獨孤盛給壞了清白,對汝陽郡公府的人可謂恨之入骨,方才襲人替那一家子人說話,她心裡自然不快。
襲人不願和晴雯起了爭執,忙道:「我也知道那邊都不是良善的,可你也該知道,大爺如今的聲望,總歸還是要在意些名聲,況且只是見一見,又礙得什麼!」
晴雯心裡不痛快,轉過身子也不說話。
襲人見狀,也是無可奈何,只好由得他去。
再說獨孤策這邊,到了外茶房,一進門就見著了汝陽郡公府的大管事,這人是當初長孫氏嫁過來時的陪房胡萊,當初獨孤策還在汝陽郡公府的時候,沒少給獨孤策難堪。
只是今日再見著,獨孤策已然貴為國公,雖說如今丁憂守孝,可誰敢小覷了他,胡萊見著獨孤策,連忙上前見禮。
獨孤策也懶得跟著這麼一個小人物為難:「你來見我有何事?」
胡萊哭喪著一張臉,道:「大爺!」
獨孤策冷笑一聲,道:「可別叫錯了,你家大爺是獨孤盛。」
胡萊一怔,也不敢和獨孤策爭執:「是!是!是小人叫錯了,國公爺!」
獨孤策也不理會,自顧坐下,道:「說吧!何事?」
胡萊忙道:「國公爺!是夫人讓小人來請大爺過府!」
長孫氏!?
難不成還在想著她那五個好兒子的前程。
「你只說什麼事。」
汝陽郡公府,獨孤策這輩子都不想再去,如今竇母已經不在了,那邊也沒有什麼是值得他惦念的了。
胡萊見獨孤策言語冷淡,想到家中的事,直接在獨孤策跟前跪倒:「國公爺!求您念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救救沖二爺吧!」
獨孤沖!?
那小子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