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周裴回家（二）

長嬴呼吸一滯，房間里靜得嚇人。

芍藥跑到每一扇窗戶跟前開窗查看，都沒發現有人偷聽。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了，我有系統。」周裴步步逼近長嬴，眼尾泛紅，「長嬴，我不想害你，可這鬼地方我也待夠了。什麼主子奴婢的，我受不了！我要回家！」

長嬴不明白她為什麼「受不了主子奴婢的」，這就是她的生活，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生活。長嬴也不知道如果沒了奴婢，沒了主子，甚至……沒了皇帝，是什麼日子。

她果真不是這裡的人？

她所存在的世界，又會是怎樣的？

「你要回家，只有殺我這一條路嗎？」

短暫的心緒起伏后，長嬴迅速調整好心情，坐在桌前，平靜地看著周裴。

「是。」

「那為什麼不動手，反而划傷了自己？」

「我沒殺過人。」周裴冷冷看著長嬴倒茶的手。

纖細，蒼白，甚至有些無力。

她又是如何給親妹妹下毒的？

她為什麼可以下得去手，但自己不行。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可以做到，而你做不到？」長嬴微笑著看她。

周裴沒有回答，長嬴又自顧自地說：「我的妹妹沒有死。就算她死了，我也不在乎。因為如果是我死了，她也不會在乎，甚至，除了芍藥，大概也沒有人會在乎。」

「這就是你下毒的理由？」周裴問。

「不，我的理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今日不殺我，來日便是你回不得家。」

長嬴搖搖頭，「本宮可以殺你的，只是這樣的話，恐怕安德海要恨死本宮。他對本宮忠心耿耿，本宮也不願對他無情無義。你既然猶豫了，說明你不是這塊料，你不適合皇宮。」

「難道有人天生適合皇宮么？」周裴冷笑，「依我看，你也不適合，你被洗腦了。」

「洗腦？」長嬴慢慢咀嚼這個詞的意思，突然笑了，「你果然有意思……我可以幫你回家。」

「你？」周裴嗤笑，「就憑你？」

「怎麼，難道你比我強？」

周裴沉默了。

「說吧，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情況，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周裴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掏出那本古書，遞到了長嬴面前。

「這本書寫了你的故事。有結局，而且會實現。」

長嬴半信半疑伸手要拿過書，芍藥緊張地按住她，「娘娘，這書上萬一有毒呢？還是奴婢來吧。」

周裴翻了個白眼，「我都被抓了，現在才毒死她就是自尋死路，你當我傻啊。」

芍藥不理她，用帕子擱著替長嬴翻頁。

書上記載的很簡略，只大致講述了長嬴這一生中的重要節點。

看到「幾度小產，元氣大傷」八個字，長嬴不禁笑出聲來，「這書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說著把書丟在桌上，不看了。

周裴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你就不看了，你不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呵，它連已經發生的事情都寫不準，還好意思說後面？」

「什麼？！」周裴大叫道：「這不可能！這可是上古預言書！」

「什麼大放厥詞的預言，本宮根本沒有小產過。不過其他事情倒是寫對了，也不能說它一點用沒有吧。」

「沒有小產……？你是裝的！？那你……難道不想看看後面的事預知災禍？」

「既然是預言書，我看了就會影響事情軌跡。既然結局能讓那個所謂系統派你來殺我，說明我以後的路會一片光明，否則哪用得著你提前動手呢，是不是？」

長嬴眯起眼，繼續道：「說不定本宮能做點不一樣的事業。」

周裴咽了一下口水，眼前的女人太可怕了，竟然不在乎預言書。

她可是個古代人，怎麼也不迷信啊！

長嬴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周裴，本宮不信神佛，也不信報應，如果真的有報應，本宮的繼母早就該死了，她的女兒也成不了王妃。」

周裴像癟了的柿子，跌坐在椅子上。

「那你說該怎麼辦？」

她現在是對眼前這個女人徹底服了，身在局中卻能看得如此透徹，自己做不到的事，她說不定真能做到。

「你平時怎麼跟系統交流？」

「我直接叫他一聲，他以前會出來，剛剛是他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已經被我浪費了。」

「他一直在你身邊嗎？」

「不是，開始我只有這本書，我被打入秘獄它才從書里跑出來找我，幫我出了獄，帶走了書。」

「是么……它讓你帶上書？「

長嬴重新拿起那本書，「它現在在裡面嗎？」

「應該是吧。」

長嬴勾起唇角，「系統，你出來吧。」

系統沒有回應。

「你要是不出來，本宮就撕了你。」

系統還是沒回應。

長嬴冷笑一聲，兩隻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捏住薄薄的書的上方，稍稍一用力，書皮就慢慢裂開一個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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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裴驚得捂住了嘴巴。

「誒誒誒誒！！！！疼！疼疼疼疼疼疼！！！！！」

「讓她回家。」

「唉，你這不是為難我么？」

「你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還逼迫她殺人，你們這才是為難。」

「我也是為了KPI……」

「本宮不管什麼K什麼東西，你要是不送她回家，本宮就撕了你！」

「唉……難辦，本來還想用這個激勵她一下的，這下叫你搞黃了。」

周裴氣的牙痒痒，「什麼叫激勵，你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

「人在絕境會不會違背意志自相殘殺，這是我們一直喜歡做的實驗。」

「變態。」

「你打定了主意她不會撕書，因為她要回家不敢冒險。但本宮不一樣，撕了就撕了，她回不去也不影響我。」

系統無奈，「明日卯時，去冷宮門口，梆子一響，你繞著龍亭轉一圈，就可以回家了。」

「你當真？不能騙我！」

「那是自然，我只會傳送，不能殺人。」

長嬴滿意點了點頭，「今晚你就睡在隔壁，明天本宮親自送你過去。」

周裴心情有些複雜，她動了動嘴唇，「長嬴，我欠你個人情。」

長嬴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你一定來自一個很好的時代。如果可以選，本宮也想去你的時代看一看。」

周裴覺得鼻子酸酸的，「你……你會是個好皇帝。」

長嬴微微睜大眼睛，「什麼？」

「沒什麼！」周裴突然間意識到天機不可泄露，不禁后怕給長嬴看了那本書，「你……你好好活著！」

「那是自然，」長嬴微笑著，「本宮一定會活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