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生活層次

第111章 生活層次

有月牙那一晚,風煞了,世界嫵媚起來,如妖精誘惑著那些焦渴的靈魂,臆思像水漫過心坎,耿懷秀經風歷雨,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耿仲禮逢人便誇,獲讚不絕口,心就癢酥癢酥,那是他最後的傑作。他想跳更想唱,耿懷秀才跳過十五歲的坎,便有人上門提親:好東西誰不愛?因為稀缺,所以有人想捷足先登。他頭就像波浪鼓似的,一個勁搖,像喝醉了酒,那隻狼大灰狼沒有能等到這一天,就被車西洋設一計殺了,且至今無人知曉,隨著車西洋慘死,這事被埋在歲月底層,浪拱不上來,除過將來桑田能變滄海,把它撅出來,讓它重見天日,殘缺不全,很難還原事情真相,包括李如故精準推出他父親李默海死因,卻無法洗去歲月的污垢,如果真要那麼殘忍,他父親頭上的「烈士」稱號得削去,這是他母親最不能忍受的,李如故至今想不明白:李宏圖咱就如螞蟥叮住母親不放?母親並沒有超出常人的地方,心執一念,就活得一步三嘆。

耿懷秀像一隻蝴蝶,到處亂飛,尤其是這樣的春夜,虛十六歲是個炸裂的年齡,她在尋找適合自己的一片花海,少年青春樣樣紅,無論她走到哪兒,都能迎來一片青睞的目光,學習上她馬馬虎虎,混個初中畢業,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在人堆里,閃閃發光:我負責貌美如花,那個她相中的你,負責掙錢來花。努力的結果不一樣,男人得撅腚勞神努力攀爬,只有高高在上,才能在無限險峰里,看到無限風光,要不然就活瞎了,耿懷秀在十里花場有渾名:港口小美人!這個封號居然來自於蝦鱉海將中的瘸腿王車春旺,別看他是個鱉三,目光那叫一個獨具,他能越過歲月的佛塵,透吸未來,那時他已經凌落成泥碾作塵,但他一語中地戳破未來的走勢,這個港口不正是男人通關的地方,船再大,心再野,最終落腳地方是港口。

耿懷秀不是那種粗枝大葉的美,而是細節上的美,眼睛大而存水,水濕水動,男人心酥,都說那是心靈的窗戶,有多少男人踮著腳去偷窺這扇窗戶里四季變化的風景?鼻子高聳,大通梢鼻子像極了外國人,至於嘴的豐腴,粗描細描即可,兩腮上的兩個深深的酒窩,那就是老天爺格外賞飯吃,一笑起來,不用大笑,微微地,那酒窩就像漩渦,可以旋轉嘞,那下巴不似錐子尖尖,而是被上帝摶土造人時來回摩挲過,圓潤平滑,至於脖子,長長細細,口不似櫻桃,牙白且大小遠超糥米,氣和韻在臉上走出飛揚,看一眼如酒初嘗,滋味舌尖上,倏地一下,滑過喉嚨,進入腹腔,意猶未盡。

耿家有女初長成,散在鄉人被人識,一朝有人到鄉下,聞著香粉識得人,死拽硬拉上城裡,哪管鄉下人多痴,耿仲禮深知其女價值,待價(嫁)而沽,所以,每每有人削尖腦袋,像錐子往裡鑽,或是旁敲測擊想要敲山震虎一樣震落些什麼,耿仲禮就揚起臉,笑笑,「別沒事瞎打聽,又有什麼人家托你啦?那個人家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家底厚不厚實?我跟你交個實底,她是名花有主,你想想:好東西,有幾個不惦記的?她現在還小,通常不於考慮。」

這話你得幾聽幾解:家庭不行,甭耽誤功夫,已經被人家惦記上了,你說的沒戲,可以商量,但要慢慢來。是不是兩個手推著,三個手指勾著?

耿懷秀從十五六歲不上學就招蜂引蝶,她就像一朵開得艷炸的花,男人是視覺動物,蜂湧而上,拿語言像水一樣撩撥她,總想藉助一塊撇瓦,投進她的波心世界,攪動起心裡漣漪,但她視這個為雕蟲小技,能讓她高看一眼的男人還沒有出現,全是蝦鱉海將無戲系列的,那些話她不是不懂,而是裝作不懂,手捂嘴,莞爾一笑,扭頭一偏,閃過去,「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聽不懂,煩死人了,跟地蛆,老是拱,不嫌累呀!」

情竇要初開,可不就像河蚌的嘴,一張一翕,把大量污泥濁水吸進去,再咬緊牙關滋出來,刺撥起漂亮的水花,那些混在水裡的東西,就被過濾在嘴裡,咀嚼著,消化一些日時,吐出一堆廢渣,營養那部分被她吸收了,她像風裡飄的那片花瓣,你想銜香吸咂,門都沒有,風不僅可以吹落她的一個花瓣,更可以向上吹,扶搖能直上,追不上的。

難為家鄉那些惦記她的人,初飛不離地方,再飛就飛到你的世界之外,空留餘音繞天際,讓你思念至如今,相思是一種苦味釀的酒,像蛇,用血紅的芯舔你臉,讓你酥癢難抓。吃不的葡萄都酸得蜇嘴,有些疲了累了就乏了放了,這是一群聰明人,有些人執著如螞蟥吸盤,矢志不渝,近乎瘋癲,日思夜想,近乎得了魔症,她就那麼好嗎?僅僅是皮囊吧?靈魂是否有趣,有待商榷,能不能生活?會不會與你同頻琴瑟能否合鳴?你如果這樣問,有人則答:不試試怎麼知道?所以許多人願做一塊試金石,哪怕生活一地雞毛,也在所不惜,皮囊這東西太重要了,人是視覺動物,春風蕩漾的年紀,甜到膩歪,哪管什麼對什麼?青春的吸管是貪婪的,直到吸得脹了肚,才肯鬆口,港口不美人的確像一股旋風,所過之處,全部力拉崩倒,她對你笑一下,你會吐出心底濁氣,對你呼一聲,你會向人聳聳肩「看見沒有?她叫我嘞,咋沒叫你?」滋味就千秋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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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懷秀一枝獨秀,曾經就耿圩村的驕傲,那種天然去雕飾的美,像酒一樣,醉到一大片,然而的然而,真的如人們說的那樣: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就為你關上一扇窗戶,這句名言,說到了根上,它血淋淋扒出事實的真相。

持美嬌寵,這是規律,耿懷秀文化不高,像一塊土地,那些年盡在拋售虛榮,販買姿色,扛著美的大旗,到處招搖撞騙,最終被個外地人收實,並且無情拋棄了她,她連人家姓啥名誰都不知道,更不要說人家家庭的情況了,既騙錢,又拿色,最終人財兩空,在外頭混了兩年多,只好一臉菜色回到了耿圩子,當她路過賈家溝時,憨二就立在大水渠上,在「嘍呴~!嘍呴~!」兩聲之後,就用他那劈劈的、野野的高亢嘹亮的嗓音唱著,「妹妹你好才,賣了良心你才回來……」,耿懷秀先是一愣,後來就是一哆嗦,她認識遠近聞名的憨二,知道他是個楞子,不是專門對付她的,她的淚水卻撲簌簌掉下來。

那是一個周六的午後,我剛參加完鍾吾縣外語單詞考試,從麥田地里斜斜的路上,穿過來,這條斜路差不多有五六里,只要走到頭,我離家就不遠了,一想到明天一天不上課,大有李白的心境「白日放歌須縱酒」,心就癢酥癢酥的,1000個單詞,這可不是開玩笑,那差不多倒盡了我之所學,我之所以有昂揚的鬥志,一則性格使然,另一則是有李瑞芹特別鼓勵,女人那樣青澀季節里,就是一壇專門為我冬藏的清冽冽的美酒,累了,吸咂一口,滋味在舌尖上翻卷,吹出一口憋在丹田間的廢氣,你會精神抖擻,搖頭擺尾的愜意,從發梢倏地竄到腳底板,我把口袋幾隻鉛筆頭和一小塊骯髒的橡皮,隨手一扔,撒開了跑,直跑得熱汗涔涔,殘陽像是要與我接吻似,與我平行在渲染西天美景,血紅血紅的,我彈跳一下,咭地一聲,似乎要把吻痕留在西天上,差點兒因這個彈跳掉進溝里,歸心似箭。

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力不可支掉太陽山背後,它在開啟回歸之旅,我不無遺憾一頭鑽進家裡,炊煙裊裊,我母親正在燒飯,李子蓮正在哄小屁孩李子安玩,這個小傢伙,幾乎比我小十二歲。

「媽,我出去轉一會兒!」

「過會兒吃飯了,到哪兒找你?」

「你們先吃,我到家再說!」我是去一條路上等李瑞芹,這是我們上周不悔的約定,蘆葦在風中搖曳,我從學校別人那裡借來一本書,一本從名字上看鍊鋼鐵的書,其實不是,是個外國人寫的一本縱橫在戰爭里成長的書,我曾經激動得熱淚盈眶,我用差不多十五分鐘,說服我同學,他才勉強同意,將書借給我一個周,這是天大的面,「李子北,這也就是你了,換個旁人,決無可能!」「呀~!呀呀~!這天大的人情,我該怎麼還?」我表情誇張,語言被揶揄的水勾兌過,有些酸了吧唧。

「你真是一個怪人!」他搖搖頭,這樣評價我。

我到了很長時間,天都完全黑透了,她才姍姍來遲,很奇怪,她竟然用方巾包住自己的臉,「你這是幹嗎?怎這副尊容?」

「別問啦,我……我……」腔調也不對,聲音跑偏,透露出怪怪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你……你這不對頭呀?」我想趁她不注意,扯下她的方巾,我的手被她攥住,「別動,給我留點兒好嗎?我本來準備爽約的,但你是個執著的人,怕你明目張胆去我家裡找,所以……」

「說實話!」

「我……我……你還是別問!」她卻哭了。

我的手慢慢攥成拳頭,「天塌了?地陷了?我讓你說!是不是李宜忠那混蛋推了下棋磨了?走!上他家去,敲他狗日腦殼!我從家裡拿把石刀,砍他狗日的!」我把手中書遞給她,「我從別人那裡給你借本書,下周天看還,我好還人,挺不錯!」然後去拽他。

「不是他!」

「那他是誰?」

「我大!他打了我,還說要把你屎打出來!」

「他為甚打你?走!找他算賬去!」

「還不是因為你?我偷了家裡幾個雞蛋!」

「煮給我那幾個?下次別這樣,我能吃飽,自己煮飯,有鹹菜,這就行了!」

「聽我一句勸,別和他唱對台戲,將來……將來……」她扯下方巾,借著最後一絲光亮,我看見她的臉還是有些腫脹,嘴角破了一大塊皮。

「我得教訓他!忒可惡了!」

「你的脾氣太暴了,我就怕你籠不住火!」

「疼嗎?」我試圖伸出手去,要摸一下她的臉,被她一隻手抓住。

「好多了,前幾腫脹得厲害!」

「我饒不了他,他敢這麼打你,就是不給我面子,哼哼!」她知道我的語氣,意味著什麼,「你是不可以被人打的,知道嗎?」我話雖說得如釘子鋒芒必露,但心亂亂生草,不知道怎麼擺平這件事,心生疼起來,這個面龐嬌好的女人,為了我,污了名,挨了打,這是我心過不去的地方,如果正面衝突,既是李瑞芹不願意看到的,更是我沒有完勝的把握,怎麼辦?心如陀螺快速旋轉起來,我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任由事態不了了之,這不是我的風格,「我這個星期參加了鍾吾縣英語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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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如何?」

「不曉得!今天的事!」

「預估一下!」

「不出意外,前三名沒有問題!」

「要是出了意外呢?」她非要在平地上深挖一下。

「那就不好說了,這種事嘛,不好妄論!」

「底氣不足,你也虛軟如草!」

「大概……也許……不會……」

「這本書你看過了?」她晃晃手中的書。

「當然,不好也不會推薦給你,比起老厚本《金光大道》好看多了,老馬(老太婆)裹腳布又臭又長,沒有一點兒情趣,全是唱高調,喊口號,這本書就不同啦,你會把滋味留在心裡,保爾和冬妮婭的故事,我很喜歡保爾這個人物!」

「也許你還幼稚,《金光大道》的厚重你還體會不出來!」

「屁!讀不下去的書,能是好書?我怎麼不知道?」

「你呀,還沒有長大,心太直,口太快,像刀子,做事喜歡用刀砍,城府不深,容易吃虧!」

「我就是這樣,怎麼啦?」

第61章:

陽光詐刺,在天地間縱橫馳騁,那迷離的樣子,令人陶醉,這是早飯前後,難得的空閑,心癢如酥,我腋下來把石刀,就四周轉悠,呵呵!想吃螃蟹,就來個鱉,在農中家后那塊空地上,我如願以償找到正在耕地的李建放,雖是春天,他已經穿上了單衫,且大部分衣服掛在地頭一人高的小樹上,我的心就如噴泉,正在咕嘟咕嘟冒壞水,先把它衣服用棍挑下來,藏在身後一大片蘆葦里,然後從藕汪東邊繞一圈,從學校家後上來,裝著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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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青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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