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執著虐戀
你真的不用這麼麻煩,我不值你這樣,我……」淚水就止不住。
走到門邊,一腳里,一腳門外,林杉才回一下頭,笑一下,「你真的沒有什麼要問?」
「沒有!」
「那~再見!」人一走,她就像牆塌了。
李紅霞也跟著學,她芹姑能的,她也能,只不過她要避開李瑞芹,摸清了李瑞芹規律之後,就踮起腳去求李宜忠,你逢十我逢五,李宜忠精得跟個猴子似的,李紅霞心中這點兒貓膩,他看看清清楚楚。
「丫頭,咱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你想和李子北好,咱這硬性條件不夠,是不是?再說,他比你年紀小好幾歲,將來一旦長大,心就野得像狐狸似的,你跟不上他腳步,你更抓不住他心,上天一石刀差點兒沒凌遲了李建放,我可不想讓他給我放點兒血!」
「大,他那就是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人,他要真砍,為甚不走近前去,把刀藏好,到跟前,從懷裡拿出刀,上去一下!既解恨,又達到目的,純粹嚇唬人!」
「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要趟這趟渾水啰?將來有你哭的日子,他人小鬼大,就是誘惑你,把你吊那兒,讓風吹,你在風中旋來旋去,他在那邊看熱鬧,這是個什麼玩意呀?咋這麼不讓人省心呢?絕對是混世魔王呀,我是希望他將來能有一番作為,最好在外地工作,要不然得有多少人遭殃,但凡有一丁點兒得罪過他,他一旦有能力,不得往死里整人?你大我是首當其衝!」
「誰叫你心不正呢?」
「你別再沒事帶紅旗去他家了,有你二哥一個人,就夠我喝一壺的,將來他要是把紅旗也帶壞了怎麼辦?」
「你這是賊人膽虛!準不準?」
「你這是逼我上梁山呀,生產隊的事,也不是我一個說了算,除了我還有賈雲貴、李春堂、賈雲蒼,你也別小盼望了他這個候補副隊長,他雖不是社員選的,可他是賈雲龍越過民主硬安的,誰能放個屁?」
「賈家溝生產隊大事小務,還你說了算,你兜底?」
「一個月也三天?初五、十五、二十五?我說你咋也學李瑞芹,下作到了上趕往上貼的地步?他就那麼好,你就那麼不值錢?除了黑一點兒,你哪哪兒都比她強,下棋磨能推,不待這樣推的,又貼錢又出力,他的狗屎運咋這麼好呢?就算你和他修成了正果,出了門怎麼叫?人家輩分差一級,人家能幹嗎?」
「各興各叫,跌了輩分,他也高興嘞,他不得到我了嗎?」
「不知羞!真拿自己當寶了!不可以的,頂多兩天!」他分開食指和中指,如波浪鼓搖來搖去,「這是我最大讓步!我看你呀,趁早偃旗息鼓!別黃狼(黃鼠狼)沒逮倒,再惹一腚騷!這世道亂啰,並且亂得一塌糊塗!死丫頭,你就作吧,撞了南牆別回頭,你可想清楚,他家生活如苦瓜,你真掉進去,別指望我能接濟你,磕96個頭,轉720圈,都不待回頭的,他才12歲,毛都沒扎齊,青澀得像棵一寸高的小樹,連踩他一腳,都嫌他不夠格,屁都不是,你圖他啥?咋就讓你們垂青到愛不釋手,還像馬蜂圍著他轉,你以為這是推磨?推夠了可以歇歇,這是一去再也不回頭的事!」李宜忠跺一下腳,「我是撒手一斧子,隨你閑去!」
「大,你讀過他寫的東西嗎?」
「你知道他照哪上抄的,這分明就是迷魂散,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像喝醉酒一樣跌跌撞撞!你讀過?」
「他給我讀過!四弟也給我讀過!紅旗說他是那個什麼家嘞!」
「你呀,就迷死算!他說我是叛徒、內奸、公賊,我是嗎?他要打倒我,這種人能當我女婿?你知道這是說誰的?他就張冠李戴安我頭上?」
「我倒覺得挺合適的!」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女兒?家鍋草往外抱?我怎麼生下你這麼個白眼狼?我到底遭了什麼罪?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
「問天去!」李紅霞指著天,笑了,在她心裡:春天已經來了!並且是炸裂的春天,心潮可以恣肆汪洋。
每逢大集,她們就像太陽和月亮,輪番出現在我們學校,還挺準時,她們用無價的青春在滋養著我,我卻任性地批評她們,怕被學校同學知道,這種私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由於是單線聯繫,很長時間都在秘密里。
貧窮的生活,裹挾著青澀的愛戀,渡過那樣艱難歲月,苦澀里有些甜哪,用舌頭舔,用唾液粘,酥滑到心,在生活里摸爬滾打,難免會遍體鱗傷。
陳家岩落迫時,的確如同喪家之犬,傍晚太陽掉地之前,他喜歡在那條彎曲路上,兜兜轉轉,一盼二看三回頭,郭成林叨叨那些鬼話,時不時像胃子受涼冒出的酸水,味雖不正,卻一針見血指出了他性格里的弱點,他的確缺少一鼓作氣的本領,做事總是虎頭蛇尾,抹不開面,其實劉臘梅差不多踮起腳,等著他收拾,可背地裡鼓起的勇氣,臨界時卻泄得一絲不剩,卻如愛吃屎的狗,總是不能光明正大,而是像陀螺那樣轉著圈,看著西沉的太陽,他會嘆一口氣,想要找個中間人,又怕把事情弄砸了,把他認為能辦事、會辦事的人,竟然羅列在紙上,一個一個分析,到最後居然全在人名后打了劈?,這是怎樣一種自卑和膽怯,每到這種時候,他就像風中之竹,全身痙攣。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其實就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前怕狼后虎,這麼些年,精神一直在高度篩糠,他總是在臨門那一腳時打顫,其實女人哪有那麼可怕?她也渴嘞,等的這碗潤嗓子的水,有人送來,可那個人總是到門跟打退堂鼓,無論你怎麼罵,就像頭死豬,在滾燙的開水裡沒有知覺,別人替他急得搓破腳,使不上勁。
「滾!沒有用的東西!」神使鬼差,劉臘梅就站在他身後,蹬他一腳。
「路這麼寬,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幹嘛踹我一腳?我有用沒用,又不要你用?」
「我真想捶死你,驢都能辦的事,你不能辦!」
「劉臘梅不帶這麼欺侮人的,好!你厲害!好男不跟女的斗,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這條路全當是你家開的,我走!」
「活該的光棍命!我算是一碗涼水把你看到底了!你去吧,去死吧!」劉臘梅把下嘴唇咬出血來!咬碎了,卻嚼不爛。
走出十好幾步,陳家岩又折過身,「我憑什麼聽你的?這條路也不是你家的,你還沒嫁到這個地方,這條路就有了,不對!我得回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我將個人怎麼會受驢顛簸?」
「你碎碎念,叨叨個啥?陳家岩,我看你就是癩皮狗扶不上牆,剛才有些話我沒聽清,麻煩你再說一遍!」劉臘梅側過身,向他走來。
「好話不重第二遍,這一重複,味就沒了,你要三百遍聽不見,我是不是得鸚鵡學舌:叨叨叨,給你重複三百遍,我沒這義務,是不是?你是我什麼人?」陳家岩如同鬥頭的公雞,跳一下,說一句,退後兩步。
「你希望我成為你什麼人?姑奶奶?」
「這……這一眨眼,這輩分咋還上去了?一下子大上去兩輩子,這……這確實不太合適!」麻雀小眼睛滴溜溜亂轉。
「你想和我平起平坐?」
「應……應該是這樣,本來就是!」
「你可是喊過我姑奶奶!」
「那……那不能夠算數,那就是被你逼的!」
「你吃這一套,咱就再逼一回?」劉臘梅笑了。
「那……那哪能故技重施?再說,這回子我也不欠你的,你逼是逼我不著。」陳家岩有恃無恐的樣子,「劉臘梅,我告訴你:你這樣挺不好,一個女同志,最重要的是溫是溫柔,你跟把刀似的,挨誰砍誰,時間長了,沒人敢接觸你,你不就像像是像把老菜?沒人答理你,你不就放時間長,蔫巴了,我是為你好!」
「是嗎?怎麼個好法?說來聽聽唄!」
「首先,你得溫良賢淑,改掉那個雷電風火的脾氣,這樣呢,讓人好接觸你,肯接觸你,你的機會不就來了?胡得光不要,自然有人要,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家岩!我看你就是欠收實!」她舉起了手,「那個人不會是你吧?」
「那也是極有可能的,你知道:我就喜歡那樣一款!」
「喜歡你個大頭鬼!我砸不死你!給我灌迷魂湯,你是上錯花轎,摸錯了門!」她拾起地上一根棍,高高舉起來。
「你……你要幹嗎?」他做雙手擋的姿勢。
「還不快跑?我這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第一招『劈刀門』;第二刀『扎肉錘』;再看第三招……」隨著棍在空中舞出「嗚~!嗚嗚~!」聲,陳家岩早跑沒影了。她扔了棍,一屁股攤坐在路邊一塊高低不平的丑石上,也不管是不是硌腚,「狗日的陳家岩,你就不是男人,喜歡像夾尾巴狗,逃來逃去,你就是個孬種,專門供人罵的!」眼淚卻撲簌簌掉下來,時間蕩漾在憂傷的曲子里,太陽跌山背後,游狗到處晃悠,暗紅的舌頭,舔著飢餓的下巴。
鄒慶雲像泥牛,入過一段時間的海,許多人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何宗昌刻意問過嚴凱,嚴凱頭搖得如波浪鼓,他真的不知道,何宗昌蹙著眉,「川」字峰在腦門下堆疊,「不應該呀?這種事瞞了誰,也瞞不了你!」
「我就是個打雜的,這是孫書記靠邊之前,就決定的事,那次公開會議,你也參加了,我要知道,你不也就知道啦?」
想想也是,嚴凱也是天天見。出了樓道,碰上了古大江,他依舊那麼張揚,戴著寬邊墨鏡,在背後偷窺別人,袖子喜歡卷著,沒事愛雙手卡腰,何宗昌頭一低,想要過去,古大江偏就不讓,叫了何一聲「何主任,你怎麼看中央精神?」
「我眼睛近視加老花,那麼遠地方,我看不見,你想問什麼,你就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還在和我治氣?你老何這小肚雞腸的個性,啥時候能改一改?」
「像病,已入膏肓,帶病延年吧。」一抹腚的功夫,走了。
「嘿,嘿嘿!這是幾個意思?」古大江想不到這人已經站那邊去了,值此敏感時期,人家不願意摻和了,手已經插麵缸里,想要凈身出戶有些難,這人還沒上位呢,就和他離皮離骨了,反正他是靶子,翻過來,調過去都是一刀,他扒拉扒拉,在那些春風得意的年代,到底有沒有人命問題,似乎有,又似乎沒有,好像有過人死,曹真善至少算一個,但曹家不會怪他的,沈冬秋死有餘辜,他是暗中幫過曹家的,曹家不能翻臉不認人,至於其他人,要是上綱上線算起,全縣至少因批鬥死一二十個人,他倒吸一口涼氣,5.16戰鬥隊那些人,是不是還有在崗位上的?這些人臭名昭著嘞,不能一泡糖雞屎齷了一缸醬,要是再有,得趕緊開了,這些人存在是一種危險嘞,早幹嘛去了?一晃就又幾年下來了,得找毛不平談談,下面許多事他熟,人頭更熟,這樣一想,脊背咋還滋滋冒上涼氣了,那些人參加了會議,會議上雖然只亮個相,透露一條消息:世事又要變了,孫東洋、魯延年、鄒慶雲、肖雲峰他們可是一夥的,何宗昌是搖擺的,他這支隊伍上,其實沒什麼人,除了毛不平用著順手,其他人全他媽扎手,這些丘八盡跟他玩虛的,上次露面會上,石步洲跟他不講,只說是上頭意思,這麼幾年,鄒慶雲就像泥牛,很多時候,記不起這個人。
鄒和吳桂芝的事,滿城風雨時,正趕上政治風雨最強時,處理過程半包半掩著,原來這是孫東洋埋暗棋,趁風揚場,下雨和泥,政治上還是孫東洋呀,人家那才叫站得高,看得遠,靠邊恁么些年,楞是一聲不吭,自己扛,五七幹校他去過幾回,人家楞是不見,這下子好了,照眼前態勢,距離天翻地覆慨而慷不遠了,他感到自己處在海邊上,那湧起的浪,正在漲潮,隨時可以吞噬了他,現在的局勢太微妙了,上上下下全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