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祭典（一）

千野醫生為神澤紀惠批出了兩天病假，連帶著周末，女孩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相隔了四天。期間的作業由神澤紀正為她帶回來，上面還夾著一張上課的進度和作業範圍表，字跡是神澤紀正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抄來。

「你抄了誰的手冊？」女孩拿起紙問神澤紀正，這幾天她待在家裡休息，heart是最高興的那個──就像現在，牠和神澤紀惠一起坐在沙發上面看電視。黑髮的少年解了領帶，制止了想要撲上來抓領帶玩的spade。

「赤司啊，」他說，「你班上我和誰都說不上話，要說認識的話，也勉強只有他一個而已吧。怎麼了，上面有什麼問題嗎？」

神澤紀惠皺起眉頭，「倒不是，只是……你確定自己沒抄錯？按理說應該沒教得那麼快，這才完了期中考，不會馬上就能教幾課的啊。」

「誒？」神澤紀正接過紙條看看，「我的確是在放學后才去a組的沒錯，大家都得趕去練習，可能是我將不相干的也抄下來了？」

「笨蛋啊你。」神澤紀惠彈了彈他的額頭，「行了我自己去問課代表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走到浴室外面的神澤紀正開口喚女孩，「是帝光祭的事情。a組打算做什麼？」

神澤紀惠努力回想，早會的時候好像有說起過，但她那時候神遊了。

「……老把戲，鬼屋。」

「妳去扮鬼？」

女孩白了做鬼臉的少年一眼，「全班分成兩批，一批前期準備，一批當日扮鬼。我是前期的那種，帝光祭那一天什麼都不用做。」

「那正好。」神澤紀正像是鬆了一口氣，「e組打算開個店，但我們男多女少，服務生性別失衡，過來幫個忙？因為是輪班，應該占不了太多時間。」

女孩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帝光祭那天她也無處可去，幫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可以。主題是什麼？有沒有什麼要預備的？」

少年不自在地摸摸額前的瀏海。

「……是執事咖哩店。」

「啊？」

要準備鬼屋其實不那麼複雜，全班二十多人，近一半人都選擇了當天做鬼。其餘的人裡面，每四人一組，兩組場內布置、一組場外布置，還有一組負責宣傳，這就足夠了。赤司征十郎大概是帝光祭當日有安排，竟然也選擇了布置的工作。

天谷、赤司征十郎、神澤紀惠還有另一個女孩清水，這四個人負責場外布置。天谷和神澤紀惠都是回家社，清水是天文部的社員，那裡的部活是有名的輕鬆，最走不開的，其實也就是赤司征十郎而已。經過商議之後，四個人決定先在小息時間談好細節，再分成兩組回學校做好自己的部份──因為大家有空的時間實在太難於遷就，這樣已經是確保每個人都有付出的最佳方案。

由於帝光祭的準備，籃球隊在星期六的練習時間比較寬鬆，赤司征十郎能夠擠出來的時間也就是周末了。但首先還是要訂好布置的安排。

神澤紀惠拉好椅子，坐到赤司征十郎的對面，手裡還煞有介事地拿著本子和筆。雖然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為免病情反覆，女孩在回校的第一天還是戴上了口罩。赤司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點意外她還一副病容。「沒問題嗎？」

「已經好了。」神澤紀惠朝少年笑了笑，等待另外兩個人落座，然後打開本子，聲音因為隔著一重口罩有點微弱，「那麼先定好要買的材料。我問過另外三組，所謂鬼屋內部和外部的界線，其實是這樣定的──」

女孩比劃了下班房裡面的陳設。

「鬼屋的範圍是全個課室。駐守入口的櫃檯在外面，那也是我們要負責的範圍之一。不但是課室外面的牆壁，還有門、櫃檯本身，也是我們要處理的地方。必要時還可能要去貼貼海報什麼的，因為宣傳那組的人手不太足夠的樣子。如果只是這種程度，應該不算費時。」

清水雙手抱胸看著神澤紀惠。「先訂一下能幫忙的日子吧。我是星期五的放學后才可以，其他時間都不行。」

「我也是。周末是禁區。」天谷懶洋洋地和議，「那我和清水就在這個時間段，神澤妳和赤司稍後補上另一半？」

神澤紀惠的目光自然地落到紅髮的少年上。

女孩如此試探，「我周末有空。」

赤司征十郎轉了一下筆，「那就周六的上午吧。」

「所以說我需要預備些什麼啊。」神澤紀惠抱住heart問神澤紀正，她啡色的頭髮低垂著，大概是搔到了牠，金毛甩了甩頭，「衣服頭飾什麼的？不會就這樣過去吧？」

神澤紀正擦乾頭髮，浴室里的氤氳水氣將他的臉色蒸得紅潤了點，雖然沒戴眼鏡，他對上女孩的眼睛時仍然相當精確，「啊，這個嘛，有空的話來讓我們班的人幫妳紀錄下尺寸，衣服她們會幫妳準備好，這方面不用擔心。」

神澤紀惠揉揉金毛的肚子，「就算你說了不用擔心，我也……」

「不用太緊張，也就是傳下菜當下服務生而已。」神澤紀正將毛巾放好，坐到女孩身邊的沙發上，她甚至嗅得到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和她一樣的味道。

「對了，順帶一提，店名叫e1egantdecurry。」

女孩看著跟隨神澤紀正從鞋櫃走過來，接著跳上他大腿的黑貓。

「這種名字是誰想的啊，文法錯得不忍直視。還是改掉比較好吧。」

「反正只是個校園祭，沒什麼好在意的啦。招牌已經弄好了，現在再改反而很麻煩。」神澤紀正傾前身子拿起逗貓棒。

神澤紀惠拿起了一小張紙樣端詳，後面天谷和清水正在討論哪一種布料比較適合布置櫃檯。雖說是討論，其實說話的大多是清水，天谷根本就沒什麼意見。

籃球隊的練習還在進行，赤司征十郎無法抽身參與採購的部份，不過這個環節並不重要，其他人也不介意他沒有在這時付出。材料已經買得差不多了，餘下來的東西都是成品裝飾，買完之後三個人拿回學校放好，前期的準備工作就搞定了。

嘀──嘀──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神澤紀惠掏出來一看，是紀正傳來的郵件。

「在哪」

「裝飾採購中，等下我買飯回來」

「不必，我回家做，妳早點回來」

「知道了」

連句號都懶得打的交流，大概只有和這樣親近的人才會發得出來。神澤紀惠退出郵件頁面，裡面絕大部份的名字都是「弟弟」。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馬尾，將手機放回口袋裡面，繼續看手裡的樣品。

「吶，神澤。」清水開口喚她，啡發的女孩回頭，「哪一種比較好？」

神澤紀惠仔細看了看兩種，然後指了左手邊的，「這個吧。印花比較適合。」

「我就說嘛。」清水像是勝利者一樣看了天谷一眼，將另外一塊布料放回貨架上面，然後又帶起了別的話題。「說起來……知道別班打算弄什麼嗎？」

天谷打了個呵欠，開始數起來，「b組是cosp1ay，c組是可麗餅店，d組不知道，e組執事咖哩店。超級傳統保守的選擇。」

清水在清單上打了一個勾。「誒……執事咖哩店這個好像有點看頭。」

「我當天也會去試一下。」

神澤紀惠摩挲紙張的手微微一頓。「差不多了吧？」

「嗯，確實是這樣。」清水將清單收起來，「那就回學校吧。」

當一行人將裝飾放到課室裡面，彼此道別後，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多。

這個時間點相當微妙。籃球隊的練習結束，神澤紀裕也馬上要下班回家了。神澤紀惠看了看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決定蹭紀裕的車一起回家。女孩在鞋櫃裡面換過了皮鞋，便拿著深藍色的書包走出玻璃門，還有五分鐘左右便到靜校的時間，女孩拿出了電話，一邊走一邊給神澤紀裕發郵件。

那端馬上就回復了，看來神澤紀裕正好拿著電話。

「怎麼了？」

神澤紀惠沿著小徑走到籃球館旁邊，裡面人聲吵雜，大概是隊員正在收拾東西離開，女孩走到自動販賣機旁邊，對著上面的飲料開始發愁。

「我現在在學校打算離開，能順便過來接我一下嗎？」

「好啊。」

神澤紀惠相當客氣地道謝，「那麻煩了哦，我在籃球館那邊等你，順著公司回家的路就是了，不必繞道。」

神澤紀裕先是傳過來一個「嗯」，接著第二件郵件就來到了。

「晚飯怎麼辦？」

女孩正想回復，籃球館裡面便走出來一群人，是奇迹的時代和三年級的前輩們。神澤紀惠挑了幾個眼熟的點一點頭，赤司征十郎看見她卻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有話要和她說，又礙於她正忙著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神澤紀惠合上了電話，這時候其他人已經走遠。「有什麼事嗎？」

「東西放好了？」赤司征十郎問。

「嗯。」

「星期六什麼時間？」

女孩想了想，以裝飾的工作量來估算，最多需要四五個小時。

「先定八點到十二點。」她這樣說。

赤發的少年點點頭同意，然後又指了指飲料陳列，「這個不錯。再見。」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纖長如針，神澤紀惠瞥了他一眼，食指輕輕按上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