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憐的李世民

回到東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

守門的尉遲敬德看是李承乾的馬車回來了，臉上露出了賤兮兮的笑容。

因為太子殿下要吃苦頭了。

人家李綱在崇教殿跪了一個下午了，弄的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晚膳都沒有吃，就陪著老人家。

要是李綱一下子魂歸西天，那太子李承乾就要成為長安城的笑話了。

史書上可能就會寫，唐太子李承乾朝堂言語逼死三朝元老，兩任太子少師，大唐柱國李綱。

李承乾坐在馬車裡卻渾然不知，剛準備下馬車，就被幾個內侍攔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陛下讓您去一趟。」內侍說話還是非常客氣的。

哪怕是在這裡等了兩個多時辰，幾名內侍一點怨言都沒有。

聞言，李承乾皺起眉：「嗯。」

李世民叫自己肯定沒好事，因為有好事李世民根本想不起他這個太子。

哪怕是有好吃的，肯定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就是李泰小胖墩。

儘管沒有好事，李承乾也不能不去，只能乖乖的跟著內侍去了崇教殿。

剛走進殿內。

李承乾就看見一道蒼老的身影跪在地上，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有些驚訝。

這老頭年紀都這麼大了，李二真是不當人子，還讓人家跪在這裡，沒看都要暈倒了嘛？

到底是犯了什麼大罪？

總不能是謀反吧？

李承乾想不通便沒有去想，而是走上前對李世民一拱手：「拜見父皇，母后。」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聽見這話嘴角抽抽。

要是平時聽見這話，兩人絕對高興地能夠蹦躂起來。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人家李綱快八十歲了，在這裡跪了一下午要告老還鄉，你小兔崽子在外面逍遙快活。

回來知道犯錯了，開始拍馬屁？

「哼。」

李世民冷哼一聲，想要站起身，發現自己的腿長久跪坐已經有些麻木了。

還好長孫皇后在旁邊扶了一把。

站不起來索性就不不站了，李世民看著李承乾眼神冰冷，就像是一頭惡龍盯著自己的食物一般。

「太子，你可知錯？」

「啊？」李承乾眨巴眨巴卡姿蘭大眼睛，不太明白李世民說的錯是什麼？選老師，送拜師禮，他做錯什麼了？

想不明白的他一拱手：「兒並不知道做錯了什麼，還請父皇明示。」

總不能自己去魏徵家聊得那些被李世民知道了吧？

魏徵家也沒有家僕啊，總不能有李世民的百騎司吧？

不是魏徵家的，那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李承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泉。

哼，看孤回去怎麼教訓你。

想到此，不等李世民繼續發怒，李承乾便自己招了：「兒知錯。」

噗通！

李承乾就這麼直接跪了下來。

這一幕把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再次看呆了。

剛才還不知錯，怎麼這麼快就轉變，知道自己錯了。

李世民沒想通，但氣勢這一塊他是全大唐最能裝的，立馬呵斥道：「錯在哪裡？」

旁邊的李綱也被太子的操作弄傻眼了，很想聽聽李承乾會怎麼說。

「父皇，兒不應該跟兩位老師商討出兵突厥之事。」

額......

李世民滿頭黑線......他說的是這個嗎？

等等，你說什麼？

你跟你新拜的兩個老師商討出兵突厥？

「那你商量......」

「咳咳。」長孫皇后看李世民跑題了，連忙咳嗽兩聲作為提醒。

李世民這才反應過來，抿了抿唇。

沒辦法，突厥是李世民心裡的痛啊。沒有任何事情比出兵突厥重要，一聽太子都上心這事，他能不關心嘛。

深吸一口氣，李世民繼續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不是這件事。」

「不是？」

李承乾愣了愣，難道是林邑的事情？

嗯，大概就是這件事了。

「父皇兒知錯，不應該跟兩位老師商討如何收回林邑之事。」

林邑？

李世民嘴巴張得老大，林邑是什麼玩意兒？

朕怎麼沒聽說過......

等等，林邑不是一個小小的附屬國嗎？

怎麼還要收回？

跪伏在地上的李綱就要被李世民和李承乾父子氣死了，已經開始大喘氣了。

你們父子倆夠了沒？

天天就知道打仗打仗打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難道大儒的事情就比不上打仗嗎？

長孫皇后也是一陣頭暈，注意到李綱有些不對，她連忙提醒道：「陛下，既然承乾不知錯，還是陛下您來說吧。」

「咳咳。」

李世民發現又被帶跑題了，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掩飾住了，繼續對李承乾怒目而視：「太子，你太放肆了，今日朝堂上之事你難道忘了嗎？李師都已經過來要告老還鄉了，逆子你還不知錯嗎？」

越說越氣，越想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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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這個逆子的事情，朕和皇后都陪著李綱跪坐在這裡一下午了，難道就沒有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李師？

李承乾看了眼旁邊的老頭，瞬間明白了，能被李二稱之為李師的恐怕就是李綱吧？

立馬一臉諂媚的挑眉道：「李師好李師好，李師可吃過了？李師你怎麼還跪著啊。」

「李師，孤可和你說，你是大唐的基石，你可能不能跪的太久了，容易血液不通，到時候有什麼毛病了可是大唐的損失啊。」李承乾說著，就上前去攙扶李綱。

殿內所有人都懵了。

李綱也在懵逼當中輕鬆地被李承乾扶了起來，CPU都快乾燒了。

這個太子殿下是什麼意思？

不是認錯嗎？

怎麼就見了老夫就是誇？

之前老夫聽說的不是這樣的啊，太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承乾沒好氣的瞥了眼張阿難：「這麼沒眼力見嗎？李師來這麼久了，不知道賜座，你是想讓李師腿廢了嗎？」

「大唐基石，大唐柱國的腿要是因為你遲搬會兒凳子廢了，你就等著自裁以謝天下吧，哼。」

旁邊看戲的張阿難一個激靈，立馬就搬了一個張蒲團過來，還貼心的弄了把隱几。

沒辦法，唐朝沒有凳子，只有胡凳。

而且胡凳那種東西唐人認為沒有跪坐著舒服，更沒有半倚著舒服，所以這種東西更加不可能出現在東宮了。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對視一眼都傻了，兩口子在這裡好說歹說勸了一下午沒把李綱弄起來，李承乾兩句話就把李綱攙扶起來了。

既然如此，他們肯定不會說什麼。

只要李綱站起來就是好現象。

李綱也回過味來了，李承乾這哪是誇他，這完全就是捧殺他啊。

「太子殿下。」

「李師，別說話。」李承乾打斷了李綱的話，左右看了看，立馬撅著屁股就去找了一杯茶遞上：「李師先喝水，看你嘴唇裂的，一下午我父皇也不給李師上茶，太沒有規矩了。」

噗！

李世民感覺喉頭一甜，就想起身抽腰間的玉帶。

被長孫皇后攔住了，還對李世民使了使眼色，搖搖頭。

氣憤的李世民只能哼哼的跪坐了回去，想看看李承乾這傢伙怎麼解決李綱這個麻煩。

李綱看著太子殿下親自端過來的水也不敢不喝，只能抿了一口。

正好口渴了。

喝完水，李綱又想說話了：「太子殿下......」

「李師等等。」李承乾又左右看了看，發現李世民面前有一盤糕點，問都不問直接過去整盤端到了李綱面前：「李師，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點吧，別讓學生看著心疼。」

李綱看見李承乾一副稚嫩心疼的樣子，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只能拿起了一塊糕點吃進了嘴裡。

甜甜，澀澀的。

嗯，正好肚子餓了。

吃了幾塊糕點之後，李綱總算是恢復了一些體力說道：「太子殿下......」

「李師？」李承乾眨巴眨巴眼，像是一個乖學生半躬著身在李綱面前，用他那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對方：「李師是有什麼話要對學生說嗎？學生一定謹記心中，請李師叫吧。」

就像是一個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綱張了張嘴，讓他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對著一個九歲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說重話，他......好像有些下不去手啊。

要知道他曾孫孫都已經十歲了。

唉。

長嘆一聲，李綱想要起身。

李承乾懂事的上前攙扶：「李師慢點。」

「老夫謝過太子殿下。」李綱對李承乾說了一句之後，就對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已經年老，還望陛下能夠體恤老臣。臣不想晚節不保，請求告老還鄉。」

「什麼？告老還鄉？」

李世民還沒開口，李承乾就驚叫了一聲，連忙上躥下跳的吼道：「不行不行，李師您要是告老還鄉了，這怎麼行？不行不行，孤還等著您扶持我登基呢。」

噗！

李世民的一口老血已經到了喉頭。

什麼玩意兒，你爹我還在呢，你就想著登基了。

而且你也不看看李綱老傢伙都多少歲了，還有幾年活的，他要是能活到你登基，那朕是不是要英年早逝？

李綱也被李承乾這話震驚的目瞪口呆。

好傢夥，這太子殿下也太敢說了，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旁邊的張阿難就更加吃驚了，都想捂住耳朵不聽這話了。

太子殿下，臣還年輕，臣還想多活幾年呢。

天天這麼折騰，誰受得了啊。

不讓陛下跟皇后親近也就算了，還去給太上皇傳信給裴寂，真的是不會死就不作死。

前面那些陛下都能說您年紀小忍了，可是今天這登基都敢說，也沒誰了。

臣都想告老還鄉了，在這麼幹下去沒為大唐奮戰而死，卻被您給嚇死了。

李承乾卻沒覺得自己說錯話，小小的個頭站到了李綱的面前：「李師，您可是三朝元老，大唐基石，柱國一般的存在，您要是告老還鄉了，讓孤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有何顏面去見皇爺爺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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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所有人當場都要吐血了。

也不知道是李承乾學的太好了，還是怎麼的。

你說他知道列祖列宗吧，懂孝道。

可問題......我的太子殿下，您才九歲，就想著去見列祖列宗了？

李綱嘴角抽抽，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拱了拱聲淚俱下：「太子殿下，老夫已無臉繼續在長安城待下去了，何不讓臣告老還鄉算了呢？」

「為什麼？」李承乾孩童般的好奇，還不停眨眼睛。

就像是一個想不通的孩子。

李綱心臟一縮，想起那些傳言，肺管子就像是被人戳了一個洞。

在看看面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太子殿下，似乎......好像說不出來那些話吧？

可李綱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了，只想告老還鄉。

李承乾看李綱不願意說，食指放在了嘴邊疑惑道：「難道就是關於我大伯的？」

噗！

李綱喉頭已經感覺到一絲甜了。

內心瘋狂在咆哮：太子殿下別說了，別說了。

可李承乾那會管李綱的表情：「這也不是李師的錯啊，要錯也是我父皇的錯。」

「啊？」李世民和長孫皇后還等著李承乾怎麼解決這件事，突然冒頭指向了自己，兩人都驚訝出聲。

李承乾看著李世民很鄭重的點點頭：「沒錯，就是我父皇的錯。」

「朕......」李世民臉徹底黑了：「朕怎麼錯了？」

「父皇請問隋是被誰替代了？」

「唐。」李世民咬牙切齒的回答。

聽見這個回答，李承乾滿意的點點頭，再次問道：「唐的皇帝是誰？」

「朕。」李世民哪裡感覺不對。

可事實就是，隋朝被唐朝替代了，現在唐朝的皇帝就是他李世民沒錯。

「好。」

李承乾再次點頭，看向李綱道：「李師，這一切都是我父皇的錯，您不必在意。」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一連三道疑惑，李世民、長孫皇后、李綱都沒有理解李承乾的意思。

明明是李承乾在朝堂上說了那番話，做錯了事，怎麼就成了李世民的錯？

李承乾一副你們很想知道，孤就大方告訴你們的樣子。

「首先，隋太子楊勇的死是楊廣所為，可楊廣死了，推翻隋朝的就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額......

李世民人都傻了：「那這跟朕有什麼關係？」

「父皇就不要逃避責任了。」李承乾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如果父皇您不推翻隋朝，人人只會責怪楊廣殺兄弒父，怎麼會怪李師沒有教導好太子呢？」

「這......好像有點道理。」李世民這麼回味一下，好像也沒錯。

李承乾緊接著說道：「第二個說我大伯隱太子建成，要不是父皇你為了皇位......額......李師怎麼會成為連任兩個太子少師，太子都沒有登基呢？」

這下李世民不說話了，臉已經不是黑了，而是綠的。

內心瘋狂的在嘶吼：逆子，真是逆子，怎麼什麼都往朕頭上推？是朕殺了楊廣嗎？

唉對啊，又不是朕推翻的隋朝，也不是朕殺了楊廣。

「放屁。」李世民已經不管禮儀了，口吐蓮花的就開始跟李承乾爭辯了起來：「隋朝又不是朕推翻的，怎麼能推給朕？」

「那父皇你說誰推翻了隋朝。」

李世民想了想：「王世充......」

「死了。」

「竇建德......」

「也死了。」

「對，是宇文化及逼死隋煬帝的。」

「都死了。」

。。。。。。

爭辯一番之後，李世民竟然無言以對。

對啊，他們都死了，就剩下朕活著。

有些癲狂的李世民，立馬指著太極宮的方向：「太上皇還活著。」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露出了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父皇您老糊塗了，您也說了那是太上皇，您才是皇帝。」

周圍看戲的不管是長孫皇后，張阿難他們這樣的內侍都是同一個表情看著李承乾。

第一次發現太子竟然跟一個皇帝在鬥嘴，千古奇聞啊。

李綱都沒心思糾結自己的事情了，因為發現......太子好像在幫自己，跟皇帝叫板呢。

「朕......逆子，今天朕就宰了你。」李世民見說不過，直接抽出了自己的玉腰帶，開始在整個崇教殿到處追著李承乾跑。

「救命啊，皇帝殺親兒子啦，救命啊。」

李承乾叫的越歡，李世民就越惱怒，都忘記讓手下的人去抓住李承乾了。

此時此刻的李世民只想親手活剮了這個逆子。

朕做這個皇帝有多委屈知道不。

天下人罵朕殺兄弒弟。

太上皇罵朕不當人子。

魏徵罵朕不務正業。

現在連自己的兒子都要來糾朕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