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如來像
福寶無語。
此時此刻,身處不測之地,滿眼都是陰森詭異,這和尚竟然要撒尿?
看福寶一臉古怪的神情,明浪和尚愈發尷尬,扭捏著說:「這尿喝多了,酒特別多……」
「是酒喝多了,尿特別多!」
兩人正說著,忽聽到對面樹林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依稀還有說話聲。
「師父,這寺廟一定是個陷阱,咱們為何偏要闖進來啊?」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首先傳來。
然後是個年輕道士的聲音:「靈雲師妹,師父這麼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最後卻是個冷若寒霜的女子聲音:「外面那場霧來的十分古怪,此地顯然是一處幻境。咱們留在樹林外,只會越陷越深,倒不如來這古寺里找到幕後之人。」
三道人影自樹林中走出,正好與明浪和尚打了個照面。
「誰!」
一名身穿青衣的小道姑猛然拔劍在手,左掌里更捏了一道冰月符。
少女右側站著個年輕的男道士,也是雙手捏符,眼神驚疑不定。
明浪和尚只看著最後出現的那個女子。
這女子身著翠綠長袍,身材婀娜,而臉上戴著青竹面具,身上隱隱帶著一縷寒霜靈氣,修為十分深厚。
福寶也在打量著。
夜明瞳下,這女子身上的靈力不是那種熟悉的氣息狀,更像是流動的水幕一般。
「靈氣化液,至少築基小重樓境圓滿了。」
再看那些流動的靈元,竟自動化為了一個罩子,牢牢護衛住了女子全身上下。
福寶心頭一跳:竟是護體靈元,這女子的修為難道已經是「大重樓境界」了?
此時,耳邊聽到小世界里嚴湘竹急切的聲音:「主人,這位是我師父妙月真人,旁邊是我師弟靈風道人,那個小丫頭,是最小的師妹,道號靈雲。」
福寶愣住。
只看那熟悉的青竹面具,就知道是東華宗的修士,只沒想到竟是嚴湘竹的師父來了。
「他們一定是來參加斬龍大會的。」嚴湘竹解釋道。
明浪和尚已將鎮魂燈掛在了腰間,雙手合十行禮:「小僧拈花寺明浪,見過幾位道兄師妹,各位可是從東華宗而來?」
對面的小道姑靈雲趕緊還禮,那靈風道士卻是一言不發,很是無禮,還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妙月真人。
妙月真人戴著青竹面具,淡淡打量著和尚:「拈花寺修行的和尚?我問你,可知這片幻境是怎麼回事?」
這女子說話的口氣十分高傲,不但不回禮,上來就是一副質問的語氣,讓福寶好生不爽。
明浪和尚卻是平靜的很,緩緩道:「我們也是被困在了幻境中,所以來這寒若寺查看一番。」
妙月真人就看向了福寶:「這人又是誰?」
福寶一看就不是佛門弟子,所以站在明浪身旁十分顯眼。
明浪和尚心中一跳,正要幫福寶掩飾身份,那個靈風道士已是驚呼起來:「師父,您看這小子,一身黑色道袍,腰間還有芙蓉巾,除了身邊沒有大黃狗,其他都是『誅魔帖』上所說的那個李福寶啊!」
啊!
小道姑靈雲瞪大眼睛:「真的是……那個小魔頭李福寶?」
明浪和尚暗叫不好。
妙月真人冷冷盯著福寶,哼了一聲:「很好,靈風,你去把他殺了。」
明浪和尚大吃一驚,這女人怎麼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靈風道士冷笑著上前,左右手中各現出一張熟悉的冰月符。
他見福寶只有後天明心境,心中便覺得手到擒來。
想到那三百靈寶的懸賞,一時心頭火熱,大聲喝道:「和尚,還不滾開!」
明浪和尚登時動了真怒,冷喝一聲:「混賬,你東華宗有什麼了不起?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人?」
靈風冷笑:「什麼叫不問青紅皂白?誅魔帖你不知道么?」
明浪和尚一時語塞。
靈風掌心裡的冰月符運轉起來,再次走前一步。
明浪和尚哼了一聲:「鍊氣巔峰?佛爺面前你還是退下吧!」
一邊說,拈花掌已狠狠拍出。
霹!
轟!
明浪的佛門靈力卻被一道凌空而來的掌心雷劈中,僧袍都被照亮,隨後渾身冒煙,狼狽不堪的連續後退。
是妙月真人動手了,上來就是一道掌雷符。
掌雷符本就出自東華宗,在妙月真人手裡施展出來,威力更為驚人,而且控制的極為精妙。
「靈風,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動手!」妙月身形一閃,站在明浪身前,又是冷哼一聲:「小和尚,就是你師父站在這兒也不敢跟本座動手,我勸你還是退下的好。」
面前這妙月真人,修為已到了築基大重樓的第七層,丹海轉化的靈液正在凝結為元丹,更有靈元護體,委實可怕。
明浪深吸一口氣,左手如拈花,右手掌心豎起,運轉出了拈花寺的絕學,也是他最強的功法——「拈花忘心掌」。
就見這和尚掌心之上,那朵小巧的金蓮緩緩現出。
兩人對峙時,那靈風已迫不及待的沖向了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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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寶一直安靜站在那裡,都沒挪動腳步,似乎是嚇傻了。
靈風道人獰笑一聲,掌中冰月符變幻,帶著一抹冰寒之力,便化為了寒冰之刺,直接沖向了福寶的喉嚨和心口。
東華宗弟子施展冰月符時,可不是簡單的捏碎靈符甩出去,而是運轉功法,利用靈符施展出不同的招數。
光這冰月符便有冰刺,冰盾,冰封三大殺招。
其中冰刺最為狠辣,又快又准。
呼……
福寶身上的太陰羅天袍無風而動,黒滄玄武相悠然現出,玄甲護體!
啪啪之聲傳來,靈風道人的冰刺全都在福寶身前崩碎。
靈風道士大吃一驚,袖子舞動,趕緊又摸出了兩道冰月符。
福寶哪會給他這種機會,金剛印帶著混玄化生掌的陰柔之力,后發先至,直接轟在了靈風的手腕上。
咔的一聲,靈風手腕垂下,白骨倒刺而出,當場斷了一手。
他的慘叫還未發出,福寶腳尖一點地面,身形弓起,激射而出。
這道身形就如崩弦之箭,瞬間來到靈風道士身前,隨後又是一抹劍光閃出。
秋水劍直刺而出,噗的一聲穿透了靈風的喉嚨,五道靈環之力瞬間炸裂。
靈風道人的慘叫聲就在喉嚨里壓住了,帶著熱氣的鮮血噴出來時,福寶身形已是飛速後退。
掌中秋水劍收回,碧靈青竹索現出,纏住了明浪和尚的腰。
於是隨著福寶後撤的身形,明浪和尚就那麼被帶著,唰的一下,跟著福寶一起沖入了寒若寺內。
嗚!
寒風捲起枯葉,也吹過了古寺牆上的枯藤。
小道姑靈雲正憤怒的要跟著沖入寺內,卻被一隻雪白的手扯住了。
靈雲轉頭,看到了師尊那雙冰冷無情的眸子。
「師父……」
「人都死了,更不能輕舉妄動,你修為還不如靈風,進去也是被人殺的料!」
妙月真人冷冷說著,只盯著死去的徒兒,眼前閃過了方才那驚艷絕倫的一劍。
「那種劍法,為何會在一個後天境都沒突破的人手裡出現?」
「魔頭李福寶,又怎會領悟到那種超絕的劍意?」
唰的一下,妙月真人摘掉了青竹面具,露出一張冷若寒霜,美艷而又冰冷的臉兒,看年紀不過三十上下,一雙鳳眉,眸光清冽。只左眼下卻有一粒硃砂痣,又為她平添了些許的嫵媚風流。
小道姑靈雲這時大哭著衝過去,看著慘死的師兄,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
這靈風道士是不久前才剛剛踏入鍊氣巔峰境的。
能在這個年紀就摸到了築基的門檻,已是各大宗門都少見的天才了。
論天賦和機緣,僅次於大師姐嚴湘竹。
「師父……師兄他,他就這麼死了?」
妙月真人鳳眉挑動,傷感之意很快壓住,冷冷的:「是他學藝不精,方才又太過大意,哼,真是咎由自取!若是湘竹在這兒,必不會犯這種錯誤。」
直到此刻,妙月真人心中,也只有嚴湘竹那個得意弟子。
她這番帶著兩個親傳弟子離開宗門,參加斬龍大會,除了為那段斬龍機緣,更為了查找嚴湘竹的下落。
帝都那邊傳來消息,嚴家之主,那位新任禮部左侍郎嚴介松,正暗中派人調查此事。
畢竟,除了嚴湘竹,連嚴家少爺嚴東樓也在東昌府失去了蹤影。
沉思著,妙月真人正要說話,忽見地上靈風道人的屍首化為了一道黑氣,轉瞬消失。
這詭異的情景,讓小道姑靈雲啊的一聲尖叫出來。
而妙月真人身子也是一顫。
緊盯著那黑氣消失的方向,妙月真人眼神飄忽不定:「這是因為幻境的作用,還是跟李福寶那小魔頭有關係?」
靈雲小道姑驚恐之後,忽然又想到什麼:「師父,剛才那個魔頭用的法寶,好像就是大師姐的青竹索啊。」
妙月真人眼神閃動,終於現出震驚之色:「你可看清楚了?那真是碧靈青竹索?」
「弟子不會看錯的,絕對是大師姐的寶物。」
妙月真人掌中雷光閃動,森然道:「恐怕你大師姐已是死在了那魔頭手裡,今日我絕不能放過他!」
帶著最後的小弟子,妙月冷冷的沖入了寒若寺里。
寺中一片死寂。
就在滿地的黑色荒草之後,那陰森的大殿在月光下現出了身影。
此時,福寶正拖著明浪和尚,一路沖入了大殿里。
喘了口氣,福寶收回青竹索,拍了拍渾身僵硬的白胖和尚:「不用謝我,那女人是東華宗的妙月真人,你肯定打不過的。」
明浪和尚眨眨眼,也是喘了口氣:「福寶兄弟,方才你是用了什麼法寶,竟能破開我的護體靈力,把我都給鎖住了?」
福寶晃了晃青竹索:「就是這東西。」
明浪和尚死盯著碧靈青竹索,良久才震驚道:「這難道是玄器級寶物?」
福寶笑了笑:「是啊,你還挺有見識的。」
明浪和尚又想到什麼:「等等,小僧似聽人說過,這東西價值連城,好像是在那位嚴家大小姐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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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這就是嚴湘竹的法寶,價值三千靈寶。」
明浪和尚打了個寒顫:「難道,難道嚴湘竹也死在了你手中?」
福寶淡淡的:「我只是超度了她而已。」
明浪和尚一時驚駭莫名,許久他才搖頭道:「你方才當著那個妙月真人的面,殺了她的真傳弟子,那女人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福寶還是那麼平靜:「不放過我?說起來,我還想送她跟嚴湘竹在另一個小世界見面呢。」
這話聽在和尚耳中,自然又是一種意思。
明浪咽了口唾沫:「福寶兄弟啊,那女人可是大重樓境界,別說殺,恐怕咱倆聯手,都連她的護體靈元都打不破。」
福寶淡淡的:「打不過?那就下毒,暗算,偷襲……她又不是不死之身,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能找個機會超度那娘們的。」
明浪和尚一吐舌頭,也不知道是佩服還是畏懼:「福寶兄,你還真是不一般。」
福寶此時一伸手,紅蓮之火在掌心現出,照亮了這寺廟的大殿。
明浪和尚還沉浸在不安中,忽見到福寶隨手就施展出了佛門密宗的紅蓮梵火,不禁又是一震。
而福寶掌心的紅蓮火中,那最為精純的佛門靈力不可能是假的。
明浪和尚頓時陷入巨大的迷惑中。
「福寶兄弟到底是大魔頭,還是有大機緣的佛門點燈人?」
「他點亮了拈花寺數百年無人能點亮的鎮魂燈。」
「但方才也是他一劍殺了東華宗的弟子,恐怕誅魔帖上所說的屠殺道門,滅門道觀的事也都是真的。」
「他到底是佛門聖子,還是人間凶魔?」
「佛祖在上,弟子不明白,弟子不明白啊。」
明浪和尚還在喃喃自語時,抬頭就看到了前方,殘破佛殿上,那一尊詭異而又巨大的佛像。
殘破的,黑暗的,巍然而立的佛像。
非金非石,似由黑石雕成。
看這佛像,肌理分明,寶相莊嚴,卻又透著詭譎之氣。
螺發紺青,眉心一點硃砂,卻非慈悲,而是猩紅如血,宛若第三隻眼,凝視萬物,吞噬人心。
明浪和尚如遭雷擊,渾身癱軟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天,這難道竟是「黑暗大如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