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鬼啊!
第三天晚上,這位杜三公子又來了。
周寒感覺自己頭都大了,因為洪瑞已經把送杜公子回家的活兒包給她了。這位杜三公子看著文秀,可那身量一點也不輕,送喝醉的杜三公子回家,真是一件受苦受難的活兒。
杜三公子依然坐到那張偏僻的桌子上,周寒走過去,笑著問:「杜公子,咱能不能商量個事?」
杜三公子眼皮也不抬,漠然地問:「我的酒呢?」
周寒伸出一隻手,拿出一個酒壺,杜三登時沉下臉,「怎麼,你們醉仙樓是不打算賣酒給我了?還是怕我付不起酒錢?我要的是一壇酒!」
周寒忙陪笑,「杜公子先別急啊,不是不賣給你酒,而是你每天都醉得不省人事,對身體無益,我們這也是關心公子。」
「對我身體有益無益是我自己的事,你們只管賣酒就是了,我也不少你酒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不知道為什麼公子天天買醉。但公子風華正茂,年輕有為,卻天天以酒為伴,蹉跎歲月,讓杜老大人知道了,勢必傷心難過。公子是不是該為家人和自己前途想想。再說酒喝多了傷身,公子如此醉酒,傷損地是自己的身體。萬一公子有個好歹,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杜三公子好像被說中心事,看著眼前的這個清秀的小夥計發起了呆。周寒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暗暗舒了口氣。幸而從上次夢境之後,她腦子裡就多了很多東西,以前不認識的字也認識了,也知道了很多書和詞。這位杜三公子出身書香門第,勸解他,也得按他的品味說話,才能管用。
周寒等了杜三公子一會兒,就聽他說:「我的身體有異常。」
周寒輕輕一拍桌子,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是,身體有病就更不該作賤自己了,人活著不容易。但是想死太容易了,投河,懸樑,服毒,有好多種死法。但若是後悔了呢,想活就活不過來了,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至少不會後悔。」
杜三公子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瞧著周寒。周寒還以為自己什麼地方說得不對,心裡一橫,決定出「大招」。
「那個,公子,就說說我吧,我也是『病入膏肓』的人啊。」
杜三公子睜大了眼,望著周寒,用懷疑眼神打量她。
周寒伸出去一隻手,對杜三公子說:「來,公子,你摸一下。」
杜三公子警惕地往後坐了坐,「你幹什麼?」一個男人主動伸手讓另一個男人摸,杜三公子懷疑這個小夥計是不是斷袖,雖然這小夥計長得清秀,有點像女孩,但他可不好這一口。
周寒看出來他想多了,說:「公子摸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病人了。」
杜三公子「哦」了一聲,這才把心放下,然後緩緩伸出了一隻手,在周寒的手心捏了一下,感覺,很軟,很——
「騰」,杜三公子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大叫道:「鬼啊!」
這一聲驚得一層樓的食客紛紛向他這投來詫異的眼光,周寒連忙站起身,向客人們賠笑說:「是玩笑話,我們開玩笑的,客人不必在意。」賓客聽了,這才又各自用餐去了。
周寒又回頭安撫杜三公子坐下,才說:「公子這回可信了,我身有奇症,都沒想過去死,能活一天,就活一天。閻王不來收我的命,我絕不走。」周寒說到這,心裡嘀咕,「閻君,我可不是針對你,只是借你來勸人。」
杜三公子點點頭,「你說得對,可如果我不喝醉了,晚上我不敢回家。」
周寒納悶,「不敢回家?有劫道的,還是有暗殺的?」
「劫道暗殺我都不怕,我就……」
還未等杜三公子說完,周寒拍胸脯,搶著說,「沒事,今天晚上我送公子回家,有什麼暗箭飛鏢都沖我來,我替公子擋著。」
看周寒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杜三公子被逗笑了,沒再繼續解釋,說:「到時你別嚇得自己先跑了就行。」
「公子只管放心,我周寒向老天爺保證,定要把公子平平安安送回家。」
周寒打這包票,是因為她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暗殺之類的。要是真有,這杜三公子天天防暗箭還來不及,哪敢把自己喝醉,這不等於把自己送到暗中的敵人手上。
「這位公子怕什麼,難道是怕黑?」周寒私下揣測,「堂堂太師家的三公子,膽子竟然這麼小嗎?」
周寒想到這裡打量對面的杜三公子。前兩次與杜三公子正面接觸,杜三公子都已經喝得五迷三倒了,這次卻是第一次在杜三公子正常狀態下,仔細瞧這位太師家的公子。
桌邊的杜三公子清秀俊雅,白皙光潔的臉龐,濃眉修長,一雙黑眸炯若寶石。兩張薄唇勾起一抹溫和的笑,與前兩日喝醉時判若兩人,真是風流倜儻,溫文爾雅的一個年輕公子。
「還是不喝醉時更好看。」周寒心中讚歎。
杜三公子見周寒發愣,伸出一隻手來,「拿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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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壺。」
「哦,哦。」周寒趕緊雙手捧了上去,周寒不忘提醒一句,「就這一壺,公子。」
「你若能說到做到,我以後來醉仙樓就喝一壺酒。」杜三公子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
「公子睿智。」周寒奉承道。
杜三公子哈哈一笑,指著周寒道:「你,有點意思。」
周寒勸完了杜三公子,她又去忙了。
雖然只有一小壺酒,但杜三公子細抿慢品,坐了很長時間,就是為了等周寒。等到醉仙樓客人少了,才站起身結了帳,叫周寒一起走。
二人從醉仙樓出來,外面的天都已經黑透了,街道兩旁只有幾家店鋪的燈籠還亮著昏黃的光。
杜三公子站在醉仙樓門口向外面看了又看,然後像鼓足了勇氣一樣,走下醉仙樓的台階。周寒趕忙跟上。
一路無事,二人閑聊起來。
杜三公子問周寒,「你是襄城人?」
周寒道,「我從隨縣來,孫步銘叛亂時,逃難來到襄城。」
「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
「你是孤兒?」
「嗯,我一出生就被扔在善堂,是阿伯收養了我。」
「你阿伯是誰?」
「人們都叫他老周頭,現在是醉仙樓的掌廚。」
「哦,那你姓什麼?」
「大概是,姓周吧。」
「大概?」杜三呵呵笑起來,「你沒姓嗎?」
「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阿寒,這個名字是阿伯給我起的,就因為我身體冰寒。我不知道父母,就隨了阿伯的姓。」
「哦,那你身體冰寒是什麼病?」
「不知道,胎里病,一直這樣。」
「一直這樣,沒有找醫生治嗎?」
「杜公子,你覺得我這樣的人看得起病嗎?只要不死,寒就寒去吧。」
「回頭我找個名醫,給你瞧瞧,放心不用你出錢,診費我出。」
「那可多謝公子了,無功不受祿,我也習慣了,治不治也無所謂,而且我這身體到夏天很有用。」
「有什麼用?」
「可以冰鎮飲品啊。」
杜三公子又一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