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263章 《先秦方士手札》

263.第263章 《先秦方士手札》

這本手札,謝淵之前已經在這星空書桌上翻開過幾次了。

只不過和其他那些能翻開的書籍一般,這《先秦方士手札》殘缺不全,後面的東西全都是一堆亂碼,什麼也看不明白。

但比其他書籍稍微好的一點是,這個手札的敘言基本是完整的,算是這裡面所有書籍中唯一能讀得通的玩意兒。

王啟詩既然說到這唯一的內容,謝淵便將目光再度投去:

「夫天地初開,乾坤未分,混沌無極;陰陽交合,二氣生髮,是為太極;后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這序篇從天地初開講起,然後講到天地生成、萬物有靈之後,開始講此書內容概括——是一本手札,換句話說筆記。

筆記里記載了許多遠古先秦方士修行的經驗、名言警句,是其中總結,說起來和聖人論語有些類似。

先秦方士食氣而修,號鍊氣士,是上古之中最為主流的一種修行法門,和如今的武道修行完全是兩個路子。

只可惜相應法門已經失傳,而天地劇變之後,鍊氣士奈以修行的炁也逐漸散於天地之間,完全是故紙堆里的古法。

這法子,就算得到恐怕也只有開拓眼界之功,還不說這根本看不見——本身就是個手札,沒有系統的講解如何修行,都是經驗總結;而就連這些經驗總結謝淵二人也看不見,因為序言之後的部分就是殘缺,他們也只能通過序言覷得一鱗半爪。

謝淵重又讀了一遍,感覺都快將這不長的序言背下來了,隨後搖搖頭:

「可惜,就這麼一點,只能看個樂子……」

「是呀。」

王啟詩有些感慨:「真是可惜,不然這個書庫,價值比什麼都大。」

她又翻閱起其他的秘典,試圖從其中的隻言片語中看到些有價值的東西,然而並無所獲。

這讓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玩意兒的王啟詩都有些氣餒,感覺內容的確不多,只能再翻翻其他書冊的名字封皮,暢想上古時期百家爭鳴的盛景,微微出神,實在是望梅止渴。

發了一陣痴,她回過神來,偷偷瞥了眼旁邊的謝淵,卻發現他許久沒有說話了。

見他也似在出神,王啟詩理理髮絲,輕聲道:「姚公子,姚公子?」

謝淵如夢初醒,啊了一聲,轉過頭來:

「王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公子出神,在想啟詩在這兒,是不是打擾公子了?」

王啟詩柔柔道。

謝淵哦了一聲,搖搖頭道:

「不會,你斯斯文文的,比謝小姐安靜多了。」

王啟詩微微一笑,然後問道:

「那姚公子,你昨夜需要護法,為何不請我去?」

「啊?」

謝淵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接,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王啟詩微微低頭:「是不是啟詩哪裡做得不好,惹姚公子生氣了?」

看著秀氣賢淑的小姐垂首黯然,有些委屈的模樣,謝淵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我也只是隨便一點,唔,大概是謝小姐對我有些意見,我就偏想讓她來給我守門,如果是王姑娘能護法的話,我亦是樂意的。」

王啟詩抬了抬眼:「姚公子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謝淵認真的點點頭,倒是沒說謊。王啟詩一路的表現也十分可靠,沒有謝靈韻,讓她給自己護法同樣不錯。

王啟詩露出微笑:「那就太好了!姚公子,如果還有這樣的局面,啟詩……希望你能帶我走,不要將我獨自留下。啟詩也願意為姚公子護法的。」

看著文靜少女清麗絕俗的小臉,謝淵怔了一下,心頭有些觸動,微笑道:

「好。那也是我的榮幸。」

王啟詩笑得更為開心,隨後見謝淵望著自己,俏臉微微一紅,將頭低下,漫不經心的將髮絲理到了耳後。

兩人又各自瀏覽起並不多的幾本殘典來。

謝淵看著眼前,面色有些古怪:「這是什麼玩意兒?」

【《先秦方士手札》(殘):(1/10)】

這是嘛?謝淵剛剛看著看著,面板突然就跳動一下,然而這秘典就出現在了面板之中。

「又不是功法技能,怎會上面板?有什麼用?」

謝淵有些疑惑。

這不是功法,倒有點像黑天書或者那莫名其妙的佛韻。

是不是有達成條件,等達成之後,會有收穫?謝淵挑了挑眉,感覺面板這一欄旁邊甚至隱隱有書冊懸浮,倒是前所未見。

他沉吟一會兒,也無更多信息,索性就繼續閱讀起《先秦方士手札》,心中隱隱生出些期待。

王啟詩又看了許久各色書皮,見識是長了不少,但真有多少用也不見得。

她收回心神,微微搖頭,側目去看,發現謝淵雙目發直,似乎還在瀏覽,不由有些驚奇。

就這些東西,便是她都不覺得好看,他怎麼如此專心?難道就從那些似是而非、語義不通甚至不能辨認的殘缺文章上面,他還能看出東西來?不會走火入魔了吧?

王啟詩皺著眉頭,以往也不是沒聽過這樣的事情,得了秘法神功但是殘缺,武者執念太過,強行閱覽修行,最後走火入魔。

她只得在旁邊默默觀察,見謝淵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的跡象,不由低聲呼喚:「姚公子?姚公子?」

謝淵聽到旁邊的呼喚,轉過頭來:

「王姑娘?」

看著謝淵探究的目光,一片正常,王啟詩略微有些尷尬,解釋道:「姚公子,我見你一直出神,卻不知是沉湎何處,擔心你對這些殘典太過執著了……」

謝淵笑道:

「原來如此。不用擔心,我只是覺得看的有趣……倒沒什麼執著。」

其實執著還是有的,但他對自己或者說對面板自信,不會出什麼問題。那就是他此世的至親,絕不會害他。

王啟詩半信半疑,微微頷首,轉而道:

「其實啟詩也很喜歡這些東西,但父親常教導我『適可而止、過猶不及』,所以我雖然愛讀書,但也沒有終日沉迷。」

謝淵點點頭,忽而走神:「我倒是覺得王姑娘和我一個朋友有些像,她……也酷愛讀書、通曉秘法,特別是那些古法,知之甚多。不過……你們性子差別還是挺大的。」

謝淵微微一笑道。

王啟詩偷眼看他的表情,心中怪怪的:

「姚公子的朋友,是個女子吧?」

「嗯,對,是位了不起的奇女子。」

謝淵點點頭。

王啟詩默然片刻,然後低聲道:「啟詩才疏學淺,不敢和奇女子相比。」

謝淵啊了一聲,連連擺手道:「哪裡話!王姑娘學富五車,連這上古宗門的許多東西都看得分明,實在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

「姚公子過譽了。」

出乎謝淵意料的,王啟詩變得有些冷淡,只是輕輕回復,然後就在旁邊不言語。

謝淵有些摸不著頭腦,作為一個兩世童男,他對女孩子的心思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還是練功簡單。練功就是練功,進度都明明白白,沒有那麼多彎彎繞。」

謝淵暗自道。實際上練功也只有對他來說才是明白,對世界上所有其他武者,有時候功法比女孩子更難懂的多。

【《先秦方士手札》(殘):(2/10)】

過不多時,謝淵孜孜不倦的閱讀著手札序言,結果面前一花,進度竟然跳動了一點!他精神一振,不由想道: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樣還真有用!不知一直讀下去,能有什麼效果?」

謝淵動力大增,更加用心的一遍一遍讀去。

「姚公子,啟詩。」

第九層的門口突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呼喚,卻是王啟文又回來:「你們還在這研讀?」

謝淵朝王啟文拱拱手:「甚有趣味,不忍離去。」

兄妹倆都有些想不明白,就那幾本讀不通的玩意兒,他怎麼這麼感興趣?莫非他還真指望從這裡面看出什麼嗎?

王啟文輕聲道:

「我已經將同仁們的屍身都收殮好了……接下來就要四處轉轉,不過剛剛的過程里確實沒發現什麼。實在不行,我們就下萬妖山脈去找找機緣,獵獵妖獸。姚公子要一起么?」

謝淵自然是搖頭:「祝諸位順遂,我就在這便好。」

王啟詩在他旁邊已經有些百無聊賴,本來想趁機好好和他交流一番,結果這傢伙只知讀書,彷彿裡面有顏如玉似的。而且他還拿自己和不知哪裡來的紅顏比,饒是王啟詩善解人意,對謝淵有幾分好感,此時也覺下頭。

「大兄,我跟你去。」

王啟詩站起身,朝著謝淵微微一福,幽幽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姚公子好讀,啟詩便不打擾了。」

「王姑娘慢走。」

謝淵微微拱手。

見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兒,涵養極高的王啟詩暗暗咬牙。

自來不管長輩還是同輩,對她都是喜愛有加,愛慕者亦是能從琅琊排到金陵去,倒是第一回遇到看書也不看她的主兒。

王啟詩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將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背影深深記下,扭著纖腰便走了。

九層塔樓之頂的空間,只剩下了謝淵。

沒了干擾,謝淵全心全意的沉入了對這手札序言的不斷解讀之中。

這個過程,實話實話,有些枯燥。

序言就那麼一點兒,含義也並不深刻,就是簡單的介紹而已,謝淵已經將其背的滾瓜爛熟。

但只要不斷的讀,重複的看,讀上百遍,或有新的一絲理解。

不過不管有沒有理解,最重要的是,面前的面板能有所提示。

【《先秦方士手札》(殘):(3/10)】

謝淵估摸著又到了夜晚,面前又漲上來一點,頓時精神一振。

他的毅力本來就還算得不錯,而能看到收穫和進展的情況下,就算再是枯燥,這個過程也能持續下去。持之以恆,早就成為了他性子的一部分。

不知道什麼時候遺迹說不定就打開了,謝淵覺得還得抓緊時間,不由更為認真。

一夜過去。

久未有動靜的第九層又來了人。

「姚老弟,真不下去啊?幾本破書,難不成你窺探到了什麼秘密?」

崔壘狐疑道。

謝淵搖搖頭:「難說有什麼收穫,但我覺得應該有。」

崔壘湊上前來看了一會兒,一無所獲,不由撇撇嘴:「不下萬妖山脈去么?哥哥帶你獵獸,三變境的大貨也一獵一個準,保證你手鐲血氣蹭蹭漲,修為大進。兩個小丫頭現在都在煉化了,一夜之功,勝過三月。」

謝淵有些意外的看了崔壘一眼,原來這傢伙扭扭捏捏,上來是想帶自己刷怪?這麼好?看來也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嘛,知道這次是誰在C。

這次劫難這麼多,兩個大小姐也不用再磨礪什麼了,直接由幾個當哥哥的帶她們速刷萬妖山,血氣吸滿,足以飛一般的提升修為。

說實話,體驗過這裡血氣之精純之後,謝淵有些心動,但眼前的,顯然才是更重要的東西。

【《先秦方士手札》(殘):(5/10)】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崔兄,謝過好意,我還是在這繼續參悟吧。」

「書獃子!」

崔壘罵了一句,自顧自走了。

到得下午,謝靈韻上了來。

謝淵見她一身氣息大大增強,近乎接近三變境,提升快得簡直不可思議,知道她吸收血氣的效果極好。

「你真不一起去么?除了修為,山裡還有許多秘寶,比如……王啟詩給你的那雙星拱月。類似的也有一些。」

謝靈韻問道。

謝淵怦然心動,雙星拱月是內家神葯,對他修行大金河功極為有用;大金河功的效果,他這次已經徹底感受,將其定位了自己修行的重點。

如果能再收穫幾樣雙星拱月這般神草,大金河功甚至有機會短時間內晉入第九層,匹配他當前的境界……

謝淵想了想,還是嘆氣道:「我就想在這看個明白。」

謝靈韻搖搖頭,顯然不抱希望:「隨你。」

此後無人再來勸他,謝淵雖有遺憾,但覺得眼下的才是最緊要的;神草可再得,但出了這個遺迹,再想將先秦方士手札懟滿就不可能了。

終於,第三日。

【《先秦方士手札》(殘):(10/10)】

謝淵看到最後一點加了上去,精神一振。

眼前倏然變化,那隱隱的書冊虛影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似是一本筆記。

【《先秦方士手札》:(1/100)】

謝淵眨了眨眼:

「十個碎片合成一個完整手冊?」

他腦海中陡然出現了全本的《先秦方士手札》,從序言到末尾,一個字也不差。

謝淵嘶了一聲,倒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也不算吧,從黑天書里都能悟出天隱術、天幻術這等完整的頂尖秘法,對著殘本在藏書室補完也不算什麼。

他立即在腦海中看起這本手札,漸漸沉入進去。

片刻之後。

「什麼玩意兒?」

謝淵眉頭一蹙,看得一頭霧水。

倒不是看不明白,而是看得太明白。

這裡就是些方士採氣修行、種葯煉丹的經驗談,跟他看過千百遍的序言所說,如出一轍。

但這些玩意兒,若是對照修行方法或許還能查缺補漏,但本身不是什麼法門,謝淵感覺彷彿毫無用處——

哪怕是法門,上古內丹術現今也用不了了吧?

謝淵感覺有些虧,若只是這般收穫,看看前人日常,還不如去下面獵妖。

但他旋即看到面板上的新條目,沉吟一下,舒了口氣。

如果只是得到完本的《先秦方士手札》,或許得不償失。

然而看起來還有後續。

面板總能化腐朽為神奇,既然上面出現了這本冊子,那後面再繼續研讀看看。

不過這一百點顯然現在是看不完了,而且腦海里已經有了全本,以後便能出去慢慢看。

謝淵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準備去探索下萬妖山。

那裡面的收穫,他還是挺眼饞。

不過謝淵剛剛下到第八層,就看見其餘六人,皆在此處。

看到六道目光齊刷刷的投射過來,謝淵愣了下:

「諸位,不是在下面探索?」

「正好你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們就要進去叫你。」

崔壘咧嘴道:「你看看手鐲。」

謝淵聞言,心中一動,感受了一下。

果然發現天地的封鎖已經解除,出口再度打開。

謝淵露出笑意:

「看來可以出去了,那我們先探索一下……」

王啟文咳嗽一聲:「就是為這個來此找你。天地封鎖而再開,通道已經不穩,我們需要儘快脫離遺迹,不然恐怕真會被困在此處。」

「啊?」

謝淵臉色垮了下去。

他還沒上車呢,速刷車隊就要走了?

王啟文嘆了口氣:「姚公子,之前就勸過你……在上面最終還是沒有收穫?」

謝淵一臉遺憾的搖搖頭,語氣挑不出一點毛病:「我道燃火使藏著什麼秘密,但一直沒能找到。正說放棄,結果就該回家。」

幾人從他神色看不出端倪,只是心中不以為然,早跟他說過許多次,自己固執,如今沒得收穫,不怪他人。

不過相比這裡一地屍體,能活著回去,或許就是最大收穫了吧。

王啟文看著僅存的幾人,有些感傷。

但他同時又有些慶幸,在這場劫難之中,還好親妹活了下來。

而聽過王啟詩講了前因後果,王啟文只覺得,謝淵功不可沒。

他掃了一眼謝淵,微微點頭:

「諸位,那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幾人都是頷首,他們這兩天的收穫不算小了。

謝淵縱然沒在下面有斬獲,但東邊不亮西邊亮,這神秘的《先秦方士手札》,或許日後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驚喜。

王啟文催動秘法,將所有人的玉鐲串到一起,包括死難者的。只是有許多人的屍體若是流落在萬妖山中,早已經被啃噬得蕩然無存。

白光閃過,謝淵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耳邊頓時響起喧囂,他睜開眼睛,發現回到了重山之中的那個祭壇,而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世家之人。

「天川!」

姚雲武看見姚天川出現,頓時鬆了一口大氣;然而他看向站立的這寥寥幾人,心中劇震,聲音都有些顫抖道:

「其、其他人呢?」

謝淵看了一眼,三變境的幾位姚家子弟躺在地上,被一併帶了回來。

至於姚天賜、姚天豐,已經化作滋養萬妖山的一部分。

他面露沉痛道:

「七哥、十一弟……遇害了。是我無能,沒能護住他們。」

姚雲武面色沉凝,這兩個傢伙死了其實沒太大關係,但那三個三變境的姚家子弟死了,對現在人才凋敝的姚家來說,簡直是難以言喻的重創。

不過不止是姚家,其他七家個個損失慘重,甚至太原李家全軍覆沒,一時哀鴻遍野。

相比之下,姚家最重要的苗子姚天川逃出生天,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且……

「你三變境了?」姚雲武臉色震動。

謝淵點點頭:「小有突破。」

這才幾天就突破了?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進去不久,祭壇就變成了一塊死石頭,不由焦急萬分;好不容易解除了封鎖,眾人出來,就成了這幅模樣——

總共存活的,剛剛十人。

除了上了御獸宗的謝淵七人外,一重山竟然還活了一隻小隊,便是固北袁家的。他們運氣好,在撞到魔教徒之前,魔教徒就被謝淵斬殺乾淨,而後發生異變,他們就躲在一重山下面,安安穩穩的度過幾天,甚至都沒被人找到。

但一共進去了近五十人,只有十人生還,可以說實在是一場浩劫。

王啟文站到場中,將裡面發生的事情從頭講過,佐以王啟詩和謝靈韻講的一重山經歷,在場許多宗師頓時一臉震動。

隨後,他們目光炯然,齊刷刷的看向謝淵。

這姚家小子,立了天功了!若不是他,恐怕這次全軍覆沒,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姚天川,不止一人殺掉一重山的三名魔教徒,竟然還給了那描述中無可匹敵、到達宗師實力的燃火使致命一擊!算下來,六名強大的魔教徒,五人直接死於他之手。

他怎麼會有此等實力?匪夷所思。

眾人盡皆感嘆,果真是姚家晨星,不負盛名。

王俊林忍不住開口道:

「姚賢侄此次,真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好,好!」

姚雲武背脊挺得筆直,用力拍拍謝淵:

「天川,做的不錯,回去之後家族必有嘉獎。」

他對謝淵將他兒子趕出此次隊伍的那一點不滿蕩然無存,甚至還生出感激來——若非如此,恐怕今天感受喪子之痛的便得多他一人。

眾人異口同聲的稱讚,一時將謝淵捧成八大世家的救星一般。

不過旋即,馬上有悲痛的宗師眼睛發紅,盯著旁邊一人:「錢玉麟,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情況?」

錢家宗師錢玉麟臉色慘白,喃喃道:「我、我不知道啊?」

「你放屁!」

平日文雅的李家宗師勃然大怒,此次除了錢家,就太原李氏六人全部殞命,其他家好歹有個獨苗。

他嗆的一聲拔劍,指著錢玉麟:「你錢家竟然放進魔教狂徒,肆虐殺戮,罪該萬死!」

周圍如此多的宗師隱隱將錢玉麟圍住,頓時讓他渾身僵硬,完全不得反抗:

「諸位,我真不知是什麼情況……」

「這幾個是不是你家族的人,你不知道?」

李家宗師狂吼道。

錢玉麟囁嚅半晌,低聲道:「我只聽說是分支族人,並不認識……」

他是真的被蒙在鼓裡,接的是家主命令。但此時這樣說,顯然眾人都不信,直接將其先行拿下。

宗師們都是面色沉凝,發生如此大事,各家損失慘重、善後事宜且不提,錢家到底意欲何為?姚雲武在謝淵身邊凝重道:「這錢家……恐怕,江南會有一場大風波了。」

身為錢家的鐵杆盟友,他卻根本不知錢家是什麼謀划。

然而因為這層關係,他感覺得到,周圍的宗師隱隱也在關注著他。恐怕要不是此次是謝淵力挽狂瀾,此時連他都要被直接拿下,不由心中倍感壓力。

謝淵默默點頭,看著各家直接通過各種手段開始像族裡發信,預感錢家一定不會好過。

但錢家這麼干,到底是為了什麼?謝淵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後面的事情,不是他管的了的了。錢家本就罪該萬死,這次自尋死路,得其所哉。

倒是姚家好像無形中被他拉了一波聲望,非他所願……無妨,他這身份還大有可為之處,後面再看便是。

僅剩的幾人里,大部分應該看不破他的偽裝;唯一有可能察覺他異樣的謝靈韻,還不一定真正察覺。

不過就算她知道,以她性子,欠了自己不止一命,當不會揭發。

謝淵悄然看了一眼謝靈韻,哪知大小姐恰好望了過來。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謝淵微微點頭,又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結果他剛剛轉頭,謝靈韻直接朝他走來。

謝淵有些訝然,卻見謝靈韻抬手,遞給他一株幽綠色的異植,其上開著十字星般的金色花朵:「星神花,應該比雙星拱月好一點。正好你沒在下面有所得,拿著。」

謝淵見是這同為內家神草的天材地寶,張了張嘴:「謝小姐,這是你的收穫……」

「別廢話。我得你救命,自然要有所回報。不過一株星神花還抵不過我的命,日後但有所需,隨時喚我。」

謝靈韻直接把星神花塞給他,然後看了他兩眼,轉身回去。

旁邊不少人注意到這一幕,頓時眼神有些奇異。

這兩人進去之前還矛盾重重的,出來之後倒是完全不同,看來情緣相當深厚啊……

眾人都想到了那個沒有結成的婚約,一時都在評估這其中的可能和影響,特別是錢家顯然要出事,姚家該如何自處?老狐狸們眼中沒什麼年輕人的爛漫,腦子一轉便想得更為深遠。

姚雲武心事重重,見這裡也沒再多事,讓趕來的姚家下屬將三具屍體收殮,然後先行離開。

謝淵和幾個並肩作戰過的世家子弟一一招呼,雖然對世家依然有許多看法,但這幾個戰友也算結下一份情誼。

特別是兩位姑娘,從一重山直接殺到二重山後,共面化形境的恐怖猿妖,險死還生,直上天梯,這份體驗是忘不了了。

他和王啟詩鄭重告別:「王姑娘,再會了。」

王啟詩張了張嘴,而後眼眸低垂,柔聲道:

「姚公子,後會有期。」

謝淵又和謝靈韻告別,不過卻見她只是看了自己兩眼,點了點頭就撇過頭去,便也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他剛剛轉身,謝靈韻又將頭轉了回來,緊緊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謝淵隨著姚雲武往崇山峻岭外走去,心中思忖:

「在姚家應該能再呆一陣,特別是有慕姑娘支持,我也是背後有人的——至少跑路沒問題。

「此次之後,我在姚家的地位無法撼動,應該能接觸更多秘辛、更多寶物,薅更多的羊毛。

「回去之後,肯定有不少獎勵,再加上這次的收穫,可以穩固在三變境之中,好好提升一下實力。如果大金河功也到第九層,那三變境中也不怕幾個了。

「然後,就是這兩樣東西。」

【佛韻:(7/9)】

【先秦方士手札:(1/100)】

回去之後,下一個目標便是先將這兩樣進度推進圓滿,看看到底是有什麼效果。

他有預感,這兩樣東西,將會帶給他極大的好處,可以使他的實力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那種好處。

邕陽。

錢家祖宅。

一臉蒼老的姚亦隆快步在錢家走著,一路無視下人的阻攔。

「姚宗師,請稍等……誒,姚宗師,你不能直接進去!」

甚至錢家子弟阻攔都別他一把推開,他轟的一聲,推開書房的門,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你們老太爺呢?」

姚亦隆壓抑著怒喝道。

「老太爺沒在?這……不知道。」

旁邊的錢家人都有些詫異,搖了搖頭。

姚亦隆臉黑如鍋底,在錢家四處找人,結果卻一直沒看到錢家老太爺、邕陽伯錢無病在哪裡。

直到一名錢家宗師出面,才將暴走的姚亦隆攔住。

「姚宗師,這裡不是你金陵,請不要亂走,以免闖入禁地。」

這宗師冷冷道。

姚亦隆臉現怒色:

「我問你,邕陽伯呢?」

「老爺子?我不知道。」

這名宗師搖搖頭。

姚亦隆實在忍不住了,直接低吼道:「我讓你們幫我殺姚天川,是讓你們殺他一人就夠了,你們不是本來就想殺他嗎?結果你看看,你們幹了什麼?你們闖這麼大禍,是想害死所有人嗎?」

那名宗師有些莫名其妙,皺眉道:

「姚宗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姚亦隆死死盯著他,發現他確實一臉疑惑,不由怔了一下,隨後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露出冷笑:

「你們居然也被瞞著,哈哈……真是可笑!」

他袍袖一拂,轉身就走。

「等等,姚宗師,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人想要攔住他,卻被姚亦隆直接閃開:

「嘿嘿嘿,你們錢家要大禍臨頭了!」

那名宗師眼睜睜看著姚亦隆遠去,不由眉頭緊皺,生出不詳預感。

姚亦隆回到自己在這邊的住處,想了想,心中愈發不安:

「該死的老匹夫,竟然膽敢勾結魔教,與所有世家為敵!他到底怎麼想的?

「不管他了,這事已經翻天,無論如何瞞不過去,我真是被這老匹夫害慘。

「姚家已經回不去了,我得早做打算。」

他在房內來回踱步,莫名感覺這裡也不安全,收拾行李就準備走:

「不成,不能留在江南!走得越遠越好——乾脆去西漠!」

姚亦隆直接打定主意,拿著簡單的行李就要往門外走去。

然而他剛一轉身,渾身就完全僵硬,如墜冰窖。

一個面目模糊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悄無聲息。

他……什麼時候來的?姚亦隆咽了口唾沫,發出蒼老沙啞的聲音:

「老六,你何時過來的?」

秋風樓主飄忽的聲音響起:「你都收到消息,我自然比你更早。」

姚亦隆沉默片刻,然後慢慢道:「老六,你是伯父看著長大的,當年你剛出生,我還給你換過……」

「二伯,你還記得我讓雲蛟給你帶的話么?」

秋風樓主忽然道。

姚亦隆頓時想起當時的話,蒼老的心臟慢慢加速。

滴答。

滴答。

他這才注意到,血液從秋風樓主的背後不斷滴落,滴在地上,發出讓他心顫的聲音。

他的眼睛不由越睜越大。

他看著秋風樓主將手從背後伸出來。

那隻手上面,提著一串人頭。

秋風樓主將人頭拋在姚亦隆面前,淡淡道:

「你這一房的,自你以下,一個不少。」

「啊——」

姚亦隆喘著粗氣,發出一聲老猿般怪異的慘叫,然而他才叫了一半,聲音就戛然而止。

秋風樓主收回了劍,看著那蒼老的頭顱滾落在地,哼了一聲。

他隨手丟了一個秋風樓的特製火摺子,房間內頓時燃起大火,將姚家二房全部點燃。

「愚蠢的老東西。」

聲音尚在回蕩,秋風樓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江南處處生機,繁花似錦,春色正盛。

一處僻靜的花谷之中。

花樹深處,隱藏著一座雅緻的宅院。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湖泊水榭,景色非凡。

暖閣之中,有厚重的珠簾,其後隱藏著幾個人影,看不真切。

而在珠簾前面,一個蒼老得如同骷髏的老者坐在木質輪椅之上,容色枯槁,帶著一絲乾巴巴的微笑:「這次世家……損失慘重,自八門之亂之後、從未有過,也算、你們、達成目標了吧?」

他的聲音一頓一頓,就像年老失修的風箱。

珠簾后似是傳出笑聲,有一道縹緲無比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所以?」

老者眼睛大亮,從輪椅上稍微支起身子,雙掌下意識的捏緊把手:「所以,你們答應、給我的延壽秘方,給我!」

那淡淡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再度響起:

「錢無病,你都活了這麼久了,為何還怕死?」

「呵呵,愚蠢、的問題。」

老人笑了笑:「活得越久,自然……才越怕。」

裡面的聲音飄飄忽忽道:

「不。活得越久,只會越想死。」

錢無病聽到那辨認不出男女、辨認不出年紀、甚至辨認不出位置的聲音,臉色漸漸顯得焦慮。

他一直不知這人到底是魔教的哪一位大人物,但既然對面承諾能幫他延壽,那他便願意賭上一切。

「先生,我、連我錢家……都賣給你了。難道、不值得這、延壽葯么?」

錢無病表情淡淡道。

那聲音嗤笑一聲,似是有些嘲諷:

「世家之人,千奇百怪。既有為家族肝腦塗地的,也有你這樣賣掉全族的老祖。」

錢無病面無表情,似是早已麻木:

「我、若死,不過歸於、虛無,家族又……與我何干?」

他臉色顯出一絲陰霾:「若不是、那、李星拓,我本還可、延壽二十年。要怪……就怪他!」

他開闢的奪命邪法本來仍然可用,然而撞見李星拓之後,受了重傷,大限將至,一般的延壽法門已經無效。

於是他搭上了魔教的線,甘心奉上一切,哪怕引狼入室,只為再延壽命。

珠簾里響起了笑聲:

「那你答應我們的條件,我還得感謝李星拓了?」

錢無病面色沉凝,喘著氣道:

「先生,我時日……無多,還請賜葯。」

「任務都失敗了,哪裡還有葯呢?」

飄飄忽忽的聲音似乎就在錢無病的耳邊響起。

他面色驟然變化,喘氣聲愈發劇烈:「我按照……你們所說,將……人帶入。事情不成,是、你們不力,與我何干?」

「我只知道,任務失敗了。」

淡淡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毋庸置疑。

錢無病臉色發沉,默然許久。

然後,他突得吸了口氣,乾枯的身軀如同氣球充氣一般膨脹,嗓音也變得洪亮:

「既然如此,老夫只得親自來取。」

他一句話的每個字聲音都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已經如同雷鳴,響徹山谷!錢無病陡然從輪椅上飛出,飛入珠簾,身形矯健,如同閃電,哪有半截入土的樣子?

飛龍榜上位列第八的宗師,縱然老朽,也是強橫無匹。

只是瞬間。

時間如同倒流,錢無病又從裡面倒飛而出,甚至在空中也與之前的姿勢一模一樣,卻是倒放!

他飛撲、離椅、將要起身、蓄力、坐在輪椅、縮在上面,而後又變成垂垂老矣的模樣。

只是他的面容,上面是無比的驚駭,喉嚨嗬嗬:

「是、是你!別殺我!我願侍奉左右,做您奴隸,做您的一條狗!我願效犬馬之勞!」

「一條馬上老死的狗,有什麼用?」

縹緲的聲音傳來。

錢無病咽了口唾沫:

「您只要給我延壽葯,就收穫一個強大的屬下,甚至包括整個錢家……」

「哈哈哈。」

一陣笑聲響起,隨後逐漸低沉:

「我為什麼要浪費延壽之葯,在你這樣的廢物身上?

「魚兒,把他推到外面樹林里去。嗯,別在宅子里殺。」

「是。」

一名高挑的絕色少女撈開珠簾,從裡面鑽出,然後走到輪椅之後,將錢無病慢慢推走。

錢無病想要起身,然而他陷在輪椅裡面,不知為何竟然分毫動彈不得,就如同一個真正的癱瘓老者。

他一臉驚駭,想要驚呼、想要求饒,卻連發聲的力氣都迅速流失。

吱呀……吱呀……

絕色少女推著發出吱呀聲的輪椅,漸漸走遠,消失在花樹叢中。

「麗絲死了,星兒,該你出去了。」

低低的聲音響起。

一道有些興奮的嬌柔嗓音大聲的回答:「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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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劈柴開始了悟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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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263章 《先秦方士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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