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棄療

39棄療

夏文殊笑容僵了,白健還渾然不覺的直往面門湊,就在要啃到時卻被推了一把,他大怒,「欠債還錢,天公地道……」

夏文殊捂嘴,手裡加大了力度,但是傷患是干不過一頭牛的,還是一頭沒了理智的牛。這頭牛拉開對方的手,強壓過去——終於被還了「哇啦」一聲,身上第二次成了嘔吐現場。

白健看著滿身泥濘,什麼火都被澆滅了,木著臉只知道按鈴。隨著幾個護士護工兵荒馬亂的收拾完畢,他抽上了電子煙,沒有說話。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在想什麼。

夏文殊喝了口水,「剛才我已經要推開你,結果……」

白健神情平靜,臉上看不出什麼徵兆:「你就這麼噁心我?」

夏文殊捫心自問,並不。有些事全推到白健身上,不大公平。

但是想起之前說過的話,他也很難解釋什麼,想了想,只好直說:「我有病,是胃裡噁心。」

白健不假思索的回道:「我知道,有病得治,天一亮我就讓院里的專家聯名會診,慈愛的不夠,我在b市還控股兩家醫院,大可以三家會診,治好為止。」

慈愛醫院是b市最好的私立醫院之一,為著一個小小的嘔吐,他的反應未免太過激了。夏文殊看在眼裡,有心要解釋兩句:「值班醫生也說了,剛醒來是容易噁心,而且我……」

但話剛起頭就被打斷,慘白的日光燈下,仍然照不亮白健臉上的陰沉。

他嘴角噙著微諷的笑意,「上一回呢?上一回你可好好的干翻一桌人還喝著茶泡著妞呢。我看你這根本不是身體上有病,是心理上有病。你不是胃裡噁心,是心裡噁心,當年你就噁心我噁心同性戀,於是剛從我床上下去,轉頭就跟孫茹嬌那賤人搞上了,根本不管我是死是活。如今你還是噁心我噁心同性戀,這不,結婚都多少年了,孩子都多大了?」

夏文殊皺起眉,但還沒來得及開口,白健就已經自己把話接了下去,「你噁心就噁心吧,總之我還是我,我就是同性戀。你還就欠了我這個同性戀,昨晚救你的且不說,三十一晚你總得還我。夏市長,你挑著時間看著辦吧?」

夏文殊看了他一眼,「我以為,當年那套房子的錢就算是還了你了。」

「就那點錢,我第二年就連本帶利還你了。少想賴賬。」白健笑出半個酒窩,接著說:「你要賴賬我也好辦,雖然你是官,我是商,但是我不怕丟臉,我一沒結婚二沒孩子三沒領導四不怕輿論,我有個男性情人不過讓八卦雜誌多寫兩筆。夏市長,你的話,估計要上今日晨報了吧?」

夏文殊將手裡的水杯重重的放在了案台上,「我沒有收到你的錢,而且,你這是威脅我?」

「隨你怎麼想,我說了,欠債還錢,天公地道。」白健微笑的看著對方眼裡跳動的火焰,比起著王八蛋的虛偽,他還是喜歡這王八蛋破功。

夏文殊詫異於對方的無恥,「世界上就我一個男人了?」

聽到對方語氣都變了,白健越發高興了,興緻一起,便揭了病床上的被子,整個人躺了進去,這副過分魁梧的身軀差點將真正的傷患擠下病床。

「就你欠我最多,人情債,肉償。」

夏文殊瞪著同樣因為弄髒衣服而換上病號服的白健,「你就不怕我再吐你一身?」

「不怕,護士說吃了葯一個小時內吐不了真格的。真要吐,我就用嘴堵住你的,噁心回去!」白健語氣雖然恨恨的,但是眼睛已經閉上了,甚至長臂一伸,將準備下床的夏文殊給撈了回來。

「還得過兩小時才天亮呢,一晚上沒睡困死我了。你也才醒沒多久,再接著睡會吧,醫生之前說了,你這毛病不休息好回頭得鬧頭疼……」白健碎碎念了幾句,熟練的將人給攬進了自己懷裡,銅頭鐵臂的,不是個能讓人拒絕的姿勢。

夏文殊有些無語,他試著伸展一下手腳,但很快遭到無情鎮壓,一手壓在對方的腰下,自己的腰則被壓在對方的腿下,實在是個曖昧的共睡姿勢。但病床容量有限,包容一個白健已經是超標,他要想斯文得體的睡下來,實在強人所難。

他當然可以鬧起來,嚴詞拒絕,但是白健也沒有別的動靜,看得出是真的疲憊了。不論說話做事多麼可氣,但白健總歸是守著他醒來的那個人。也是唯一守著他醒來的人。

感覺到臉上拂過熱氣,夏文殊嗅到了曾經熟悉的氣息,他想起從前他們多少次就這麼睡在一起,或背著背,或爭著壓對方腿腳,還要打鬧一場,嘻嘻哈哈的玩夠了才蹭著對方入睡……

想著想著,他還沒來得及要掙扎,也就睡著了。

這一睡,兩人都忘了時間,早上醫生護士巡房也沒敢打擾睡在床上的老闆,於是乎,他們一睡就睡到了午後。入冬的b市難得露出一個爽朗的晴日,陽光燦爛的投射進來,毫無遮擋的打在兩張睡臉上。

打著打著,他們就醒了。

先醒來的是白健,他對懷裡有東西的下意識感覺是往身子底下拖,這都是前段時間被枕頭折磨得。早些年的話,他最忌諱私人地方有外人,更不用說床上了。於是現在的他,就差點將懷裡的人揉到腹下去,幸虧先一步睜開了眼,看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陽光照在這彎側臉上,整個人都微微發著金光,顯得不真實。

白健感覺跟做夢似的,抬手就去摸,一摸,人沒有消失,而是睜開了眼。

夏文殊看到誰在自己旁邊的白健,也先愣了一會,他連小魚小蛇多次吵著鬧著要一起睡,都沒有答應過。為了好眠不夢,十多年他都習慣安安靜靜的……到底是怎麼跟這麼個愛打呼,睡品還不好的人睡到一起的?而且還睡到陽光刺眼了。

不過兩人沒來得及對望太久,就傳來一陣「咕咕咕」的聲音。

「是你肚子在叫。」

「你不廢話么,從昨晚到現在我什麼都沒吃,它能不叫嗎?」

「嗯,叫點吃的來吧,昨天那個魚片粥味道就很好。挺正宗。」

「說叫就叫啊?那是我在酒店裡自己做的!你以為哪兒都有這麼正宗的魚片粥吃啊?」

夏文殊下了床正去洗手間,聞言腳步一頓,「哦,手藝不錯。不然隨便吃點別的也行。」

白健斜了他一眼,「你日子過的也太不講究了,別的不行,生病得更注重養生你懂嗎?隨便吃能養生嗎?」說著,他將手裡的電子煙一揚,「你看,我為了養生連煙都戒了,抽電煙。」

「我這是傷不是病……不過戒煙是好事,聽說吸煙不僅致癌還引發陽痿。」夏文殊說完這話,從洗手間里出來時,發現坐在病床上的白健一臉陰沉。

雖然一向知道他喜怒無常,但是夏文殊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之前哪句話觸了對方逆鱗。不過多說多錯,他索性不說話了,穿好病服外套后,徑自倒了杯水喝。

白健看著刺激自己的罪魁居然還淡定飄然,不由惱羞成怒,但這份怒還沒來得及發出來,他盯著那漂亮流暢的背影,深邃的眼睛一眯,這又生出旁的主意來。

「吸煙不會讓我陽痿。」白健說。

夏文殊一聽,這才知道是這句話出錯了,不過也夠莫名其妙的。

「因為我已經陽痿了。」

夏文殊差點被水嗆死,深吸兩口氣才順下去,轉過頭看到白健已經抱住了頭,沒有看他。

他首先是懷疑的,但是,沒有哪個男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就連他自己,性厭惡雖然不是生理機能有問題,但也絕對難以啟齒。除了康敏君與杜其雲,其他人也並沒有透露過半句。

這種事,他太知道是什麼心情。

不論是出於同病相憐還是舊日情分,夏文殊都理所當然的走了過去,拍了拍白健寬厚的肩膀。想安慰什麼,但又覺得多餘,只好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或許還是為白健,他們雖然都正值壯年,但是他已經有妻有兒,而且對性原本就不熱衷。但是白健對性熱衷的程度他深有體會。

「聽說,國外有專門研究這個的,你這麼有錢又還年輕,治療總是有希望的。別灰心。」夏文殊說完,手就被白健抓住了,像是成了根救命的稻草。

「我去過了,沒用,醫生說,我生理各項指數不僅正常還遠超標準,我這是精神性ed。」白健嘆了口氣,低著頭啞聲說:「我這玩意兒膽子太小了。當年我被高利貸要債追砍,上十個混混輪著我打,知道我拿不出一毛錢后,有兩個還拿刀子往我命根子上斬。我急得光著手就去抓那刀子,刀子是抓住了,你看這……」

說時,他把雙手伸了出來,兩隻大手的掌心上隱隱還有一道平滑的紅紋。夏文殊撫了撫,眉頭緊皺了起來,「那群人是想鬧出人命嗎?」

白健微微勾起嘴角,但很快就平復下去,是個憶苦思慘的樣子,「哎別提了,後來,幸虧大謝小謝來得及時,把人踢開了,但就是這樣,我命根子保住了,差點把命給交代了。」說到這裡,他就開始解褲子,病服褲子很好接,兩根帶子一扯,就露出兩條筆直結實的大長腿。

大腿腿根處的內側,一道足有兩寸的醜陋傷疤橫在那裡,緊貼著內褲邊沿,可想而知,當初這一刀距離那一雞二蛋是多麼近,稍有差池,疤痕就留在內褲里了。

看到這裡,夏文殊一時說不出話來,這麼近距離,使他不僅看到了這道傷疤,還看到了兩腿上一些淺淺的痕迹。雖然不大明顯,但也能想象這副身體從高利貸手裡逃走偷渡,只怕吃了不少苦頭。

「怎麼不拿錢保命先,還硬要留著偷渡?就不怕偷渡的命都沒有了?」夏文殊聲音有些發緊,其實他從沒有覺得白健用他的錢逃命是錯的。白健的性命遠比錢重要。現在他也這樣認為。只是不告而別,不問自取的那種不信任,以及一去不回,再無解釋的態度,他無法接受。

白健當然聽得出這話里的緊張,心裡是十分得意高興的,他拽著夏文殊去摩挲那醜陋的疤痕,頭一次覺得這玩意兒也不那麼面目可憎。

「當時哪裡還記得這些,再說,給了也只能讓他們更拚命,更沒戲。」白健說著說著,感覺到隨著對方的摩挲,自己腹下竟然又發起熱來,就趕緊鬆開了對方的手。生怕睡獅該睡的時候不睡,他甚至趕緊穿起了褲子,還一絲不苟的系好了褲帶。

夏文殊見他忽然保守起來的樣子,不忍多看,他自己性厭惡,不喜歡人□挑逗,如果是陽痿的話,只怕是不喜歡別人過多的碰到傷痕還有那個地方的。他大約也猜到了白健陽痿的原因,「你是因為這一刀,心裡有陰影了?」

白健連連嘆氣,「十多年了,我都被這事折磨得變態了。」

「再不成,還有那麼多葯,你需要的時候就吃一點。不過要節制,那種葯吃多了虧身體,你還年輕,要為日後打算。」夏文殊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同情有,難受有,感同身受也有,只彙集成一句話,「別放棄治療。」

白健感動得靠在夏文殊身上連連點頭,淚眼汪汪的說:「文殊,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你會幫我治療的,對吧?」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市長上面真有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市長上面真有人
上一章下一章

39棄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