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拜訪

42拜訪

杜鵬的居所位置不好多作形容,總之門扉一開,歐頌蘭就親熱的迎了上來,「外頭雪老大了,你們快進來。」

杜其雲與夏文殊介紹了兩句,她就很是和藹的拉住了白健的手,「之前其雲就與我說了,你跟文殊一起長大,又拿他當親兄弟似的,那也就是我的孩子一樣。你能來看我就很高興了,心意最重要,下次來就不要帶這樣貴重的禮物了。」

「專程來探望伯母,哪能空手,杜大哥說伯母身體抱恙,才準備了這些。伯母可不要嫌棄!」

「老毛病罷了,不用慣著。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只管帶幾件c省的特產便好,我自己也是很想念的。」

夏文殊的媽歐頌蘭大約五十多歲年紀,保養得宜,穿著得體,長發輕挽,是個和氣優柔的面相。她出身c省不知道哪裡的農村,原名叫盼弟,從村裡一路爬到城裡,從做小工到賣手工還自學讀書。以遊盪手藝人的身份嫁給了當時正經工人的夏大志,也跟著混進工人隊伍,不過沒兩年,她就敢停工下海,後來又從c省躍到b市,一貫風生水起……總之這輩子與優柔寡斷無緣。

不論經商還是嫁人都一氣呵成,她做女老闆與做官夫人,風格並無差別。

說話做事毫不拖泥帶水。

將白健引見給杜鵬后,又得了一句「年輕有為」的稱讚,幾人略寒暄了幾句。杜其雲跟杜鵬說起了杜子華要錢的事,歐頌蘭便拉著白健與夏文殊參觀起屋子來。重點是原來夏文殊住過的那間,她態度親切又十分健談,有限的幾件趣事也說得娓娓道來,將氣氛烘托得極好。

「文殊這孩子從小沒能養在我身邊,是我這輩子覺得最虧欠的事了。幸好老天保佑,讓我們還能重聚。我老了,也不再指望什麼,只盼著孩子們都好。」歐頌蘭雙手合十,末了又握住白健的手感慨:「你與文殊都是優秀的孩子,少年時的感情最難得,你們要好好珍惜才是。父母不能陪孩子一輩子,長大了還得靠朋友,海闊天空,守望相助。」

白健笑得真誠燦爛,勾著夏文殊的肩說:「伯母放心,文殊在我心裡可不知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比親兄弟還親密。」說著,他轉頭,「是吧,文殊?」

夏文殊感覺到肩膀上有力的一按,不由失笑,正要說話,歐頌蘭已笑著轉了話頭,拿了柜子上的照片給白健看。

「看到你們,我就跟看到文殊與他弟弟子華一樣。」說到這,她輕輕搖頭,「子華任性頑皮愛闖禍,這全怪我沒有教好,因想著已虧欠了一個孩子,難免對這一個就寵溺些。他又是你伯父的老來子,多少受著眾人嬌慣。如今成了這樣個不中用的,花錢大手大腳,還要你給他打了十萬刀,真叫你看了笑話了。回頭我便將這錢轉給你。」

白健一擺手,佯怒說:「伯母這就與我生分了,這點兒錢只當拿去玩了,不值什麼。他既是文殊的弟弟,那也和我親弟弟一般的。」

「這句話我愛聽。」歐頌蘭笑了,拍了拍他的手,「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以後別再給錢讓他胡玩了。你真拿他當弟弟,到時候他回來了,做別的事他都是不成的,我那還有點生意,白白交給他也是白費,你和他是一輩兒的,到時候從旁勸著他教著他點,就是我最願見的了。」

「只要伯母不嫌我多事。」白健低頭笑著說,歐頌蘭連連點頭,這才看了夏文殊一眼,說:「聽其雲說,你們也很久沒見了,不如先聊著,我下去看看晚飯準備得怎麼樣了,回頭叫你們來吃。」

歐頌蘭一走,白健便順手從搭著夏文殊的肩膀到將他整個人都圈進了懷裡,好好的呼嚕了一把,「你那好弟弟究竟是多天怒人怨了,竟叫你這高官夫人的媽這麼操心,還借你來牽線搭橋。」

夏文殊揚起眉,倒並不奇怪白健看穿這些,畢竟歐頌蘭身為行政級別為三的杜鵬夫人,以白健一介商人的身份,理應不在她眼底。但是……

「子華他太愛惹禍,出國前就是惹了幾次大的,影響不好,也得罪了人。讓杜家太失望了。杜叔叔過個三兩年就要退居二線,到時候子華回來別說從政,就是經商,杜家的資源也不會太傾斜。」所以歐頌蘭這個做媽媽的,為幼子前途操心,廣結人脈那是理所當然。

按理說,家裡的經不該念給外人聽,但不知道為什麼,夏文殊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說了。甚至說完也沒覺出不妥,只邊說邊推了白健一把。

他退是退了,但反手又將夏文殊抓撲在床上。夏文殊雖然久沒有回家,房間卻是收拾得乾乾淨淨,包括這張床,鬆鬆軟軟。兩人倒下去時,彷彿沉入到棉花糖里,彼此的氣息都混雜在了一處,莫名得使人安定安心。

白健不知道夏文殊是怎麼想,反正他是舒服得忍不住閉上了眼。一手就搭在了對方脖子上,他嘴裡只閑話著補上一句:「我看是被太優秀的大哥襯託了吧。連你這繼子都比他靠譜太多,杜家能不失望么?最怕還是一粒老鼠屎……」

夏文殊見他並沒有其他的動作,也就放任他去了,打斷說:「杜家是家風很嚴。」

白健嗤了一聲,夏文殊抿了抿唇,其實都是心照不宣。大約像他們這樣長大的人眼裡,世上沒有什麼純粹的東西。

兩人安靜的躺著,誰也沒說話,就差要睡過去的時候,歐頌蘭才來叫吃飯。見白健搭著夏文殊,夏文殊枕著對方,透著股自然而然的親密,她不由笑眯了眼,「到底是小時候的朋友,現在也像兩小孩似得。」

杜家的晚餐並不算太講究,但一張桌子上也擱滿了八道菜肴,色香味全。歐頌蘭指著其中一盤說,「阿健,你嘗嘗這個豬手。」

杜鵬也笑,「這是她親手做的,你看有沒有c省的味道?」

白健當然從善如流,連聲誇好,那邊歐頌蘭又夾了幾塊炒豬肝給他,這下夏文殊擋了,下意識的將肺片夾回了自己碗里,「媽,他只吃肉,不吃肝臟。」

歐頌蘭打量了白健一眼,打趣說:「難怪長得這麼高大結實,原來全是肉養出來的。我們文殊啊,一看就是肉吃少了,個頭不矮,但跟阿健一塊坐著,怎麼就像小了一兩號呢?」

白健嘿嘿一笑,其實並不是他只吃肉,只是那時候經濟再緊張都有人慣著他吃肉。後來沒人慣了,別說肝臟,窮得只啃白麵包的時候也是有的。但是現在又有人慣了,他一下子又找回那種舒服得四體通暢的感覺了,心裡暖得和陽春三月似的。

他轉頭又把夏文殊碗里的豬肝剔了出來,「上回會診就說了你胃虛,忌酸、腥、生、冷、辛、辣、油、膩,越淡越好,這豬肝醬爆的,你最好也別吃。」

這兩位主角做得都是習以為常的事,但對於另外三個觀眾就遠不是這麼回事,尤其杜其雲,幾乎被閃了眼睛,幸虧天生一張黑臉,又不形於色,並沒有叫杜鵬夫婦看出格外的端倪。至多感慨兩句,發小就是發小。瞧瞧這互相關懷的勁兒!

這是白健第一次上門拜訪,夏文殊並沒有隨意對待,他在杜鵬面前表現與白健情分深,這對白健也是好事。哪怕白健長袖善舞,但路子總不怕多上一條。

白健本人在大面上當然也是知情識趣的,又有夏文殊從中潤滑,於是賓主盡歡,大家不知不覺就聊到有些晚。

歐頌蘭看了眼窗外,說雪太大了,晚上開車不安全,還是睡一覺明天再走吧。

白健求之不得,理所當然的選了夏文殊的隔壁房間,心底里其實恨不得就鑽進夏文殊自己那間。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在洗完澡后。

夏文殊剛換上睡衣,手裡捧著本書,一打開門就看見外頭只穿著件浴袍的白健。白健真心高大,若不是杜家的門框高,每每他還得側下頭。此時的他雖然不用側頭進來,卻也歪著頭笑出半個酒窩,「文殊,我睡不著,咱們談談心吧?」

理智告訴夏文殊不能讓白健進來,但是想到白健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瘋勁,他瞄了一眼樓下還沒熄滅的燈,終於是點了點頭。

白健露出得逞的奸笑,一個閃身就把房門給關了,天曉得樓下的燈是他自己貓著腰下去打開一整排的。

一走進去,白健就順便環視這間夏文殊住過的房子。

不愧是夏文殊住過的房子,所有的物品都擺放得有條不紊,房裡並沒有一絲多餘的花哨,能算作裝飾品的也就只有滿牆的榮譽證書,以及書櫃里無數獎盃。

「我到底錯過了你多少好時候啊,我說你怎麼就忍心不聯繫我呢?」白健斜眼瞅了瞅夏文殊。夏文殊泡了杯茶遞給他,卻正眼也沒看他,低頭只看書,「我之前就說過了,聯繫不到你。」

「你就接著放屁吧,第二年我寄錢過去的時候,地址寫得明明白白,電話號碼都留了三個。」白健嘴角一直挑著笑,手指在杯子上輕輕敲了幾下,像是給自己解火,不然非得衝上去掐著這王八蛋脖子質問。

夏文殊喝了口茶,「我也說過了,我沒有收到什麼錢。」

夏文殊的確說過,還不止一次。不過那時候白健沒當回事,認準夏文殊是飛上枝頭看不上人了。現在又被說了一回,他心裡忍不住犯了嘀咕。夏文殊這個人他是最了解的,其實最不關心別人怎麼想,收錢不想搭理他,他絕對不怕直說出來。

難道說,這錢真沒到夏文殊手上?

不可能,早年寄錢雖然不如現在規範,但也是要本人憑身份證和單子去銀行領的……想著想著,白健決定讓人查一查。倒要看看是誰敢吞他白健的錢!

夏文殊看了會書,時針指向十點后,他就把書放了下來。揉了揉眉心的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一邊解衣服,一邊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覺吧。」

白健見他一副和自己無話可說,跟先前在客廳的親密態度判若兩人,不由氣從中來,只覺得夏文殊是為了這筆錢心懷怨氣。他笑容冷淡下來,冷哼道:「就為了這麼點錢,你至於氣我這麼久?我們一起長大的感情還比不過這點錢?」

「對於你白總來說,的確算不了多少錢。」夏文殊停下動作,抬頭看向他,目光暴風雨前的平靜,語氣是一字一頓:「對於當時正讀高三的我來說,是我高三的學費,高考的報名費,去外地讀書的路費,還有大學四年的生活費學費。」

這種眼神語氣,讓白健感覺自己在夏文殊眼裡是個騙錢不還的形象,這十二年都是個騙錢不還的形象!難怪夏文殊在兩人重遇后,那樣不待見他,竟然就是為了這筆錢?

白健氣得黃膽水都要吐出來了,他最不缺錢,居然被錢氣出了好歹。

他長腿一邁,正是逼近夏文殊的節奏,對方退了一步,然而他卻只是狠狠瞪了夏文殊一眼,然後毅然轉身。剛消失在房門,沒有幾秒,他又從房門口閃了進來,快到夏文殊根本來不及關門。

白健手裡抓著一隻低調奢華的錢包,這包並不臃腫,但也足夠他抓出一大把金卡、黑卡、鑽石卡,全部甩到夏文殊身上,來了一場造價高昂的金錢浴。

「給你!當初寄的我就當喂狗了,現在十倍百倍的還你!」白健扔完了還不覺解氣,扯著嘴角挑釁的一笑,「夏文殊,你良心被狗吃了么,從小到大我救你多少回,你欠我的別說這筆錢,就是這輩子你也還不清。你只能肉償!」

坐在床上的夏文殊站了起來,他只會比白健更氣,氣得懶得說多餘的話,指著房門,「出去。」

白健站出個立正的姿勢,負著手揚脖子,「我不!」

夏文殊加重了語氣,「出去。」

白健眯著眼睛,明明是個兇狠的表情,偏偏說的是熊孩子才能說的話——「我就不!」

夏文殊忍無可忍,隨手抓起換衣服時褪下的皮帶,「噼啪」一聲脆響,狠狠的甩在了眼前那攔路巨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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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上面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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