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梅香

這炎熱的夏天,吃完飯困意就來了，就在我快睜不開眼時，太奶奶就進房來了。

我立馬迎了上去，纏著太奶奶要她給我講完這個故事。

太奶奶敲打了一下我的額頭，對說道：你呀！就是有這個壞毛病，什麼事都要刨根問底。

如果不知道結局啊！你肯定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還是給你講了吧？不然！你就會天天纏著我！煩人哦！

我捂著嘴笑了笑，找了一張太師椅坐了下來，太奶奶也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開始給我講故事！

「我剛才是講到那了。」太奶奶停下手中的扇子問我道。

我笑著回她說：你剛才講道老二夫妻倆去找了那道士，他們要把肚子里的嬰兒換成兒子。

太奶奶點了點頭，說：嗯！那就從這裡開始講。

那道士聽了老二夫妻倆的訴說后，有點為難的回他們說：這個不是不行，只是有點難咯，因為我是要打通天上的各路神仙，才能改性別，花費是很大的，你們要有足夠的錢財才行。

老二面露難色的問那道士：錢我們不多，但是會盡量去湊的，大師！你說大約要多少才夠呢？我們回去籌一下。

那道士聽到老二這樣說，心想著又有大筆錢進口袋了，便哈哈大笑著回老二說：這個錢嘛！說多它不多，說少但也不少，有五十元就應該差不多夠了。

老二夫妻倆一聽要五十元，一下子就怔住了，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說不出話來了，本來一日三餐都吃不飽，手上哪裡還有餘錢。

那時是六十年代初，圩鎮里的政府人員才3.5元左右多一個月，除了生活用掉的費用后也所剩無幾了。

而在農村，都是按工分和糧票的去換生活用品，錢這東西聽是聽得多，但用的機會太少了。

在農村，辛辛苦苦的忙了一年，能有口飽飯吃就不錯了。

所以，想要湊夠50元，談容易啊！就算回去把家裡的糧食和牲畜全都賣掉，都不一定能湊得到。

那道士見他們真的如此為難，怕他們打退堂鼓，便開口說道：這錢不是我要的，是要給各路神仙的，它們不僅要幫你換成兒子，還會能保佑你兒子將來能身體健康，出人頭地的，所以，這錢你們是不會白花的。

夫妻倆聽到這，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

老二想了一會，便咬著牙對那道士說：大師，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湊錢，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錢湊夠的，到時候我們再過來找你幫我們。

那道士聽聞老二的話后，心中暗自竊喜，表面卻不露聲色的回老二說道：你們回去吧！把錢湊夠了再過來，但要記住，越快越好，過了三個月胎兒太大了，就換不了啦！

夫妻倆千恩萬謝的向道士告別後便回去籌錢了，回來的路上夫妻倆心裡為了錢的事心裡堵得慌，但一想到有兒子了，臉上的皺紋又舒展開了。

回到家后，夫妻倆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準備明天拿到圩鎮上賣了，但他們知道這些農作物賣不了多少錢，第二天早上便把家裡唯一的一頭豬也賣了。

他們賣完所有東西后，看著手上的十九元零三分錢，夫妻倆除嘆氣還是嘆氣。

沉默了一頓后，老二對梅香說：我現在去找人把牛也賣了吧？還有五隻雞也一起賣了。

梅香看著老二，良久才回老二說：賣了牛，以後怎耕種，這幾隻雞還要生蛋給兩個女兒吃呢？如果都賣了，家裡就什麼吃的都沒有了。

可老二還是咬著牙把牛和雞都賣了，看著手上的四十一元九分，老二再一次感到了無助。

在那個窮的響叮噹的年代，一分錢都能難倒英雄漢，別說像老二這種地地道道的莊稼漢了。

晚上，老二一個晚上都在抽著悶煙，上床睡覺前，他對梅香說：我明天開始上後山的礦洞去挖礦吧！這樣錢來的快一點，剩下的那些錢，運氣好的話三天就能賺到了。

梅香聽到老二說要去後山挖坑，她驚恐的看著老二說道：你瘋了嗎？你忘了那個礦洞二年前開採時，有一次因為炸藥埋得太多，超出了預算，炸死了兩個人嗎？

後來被村裡的幹部上報到了鎮上，鎮政府就派人來把礦洞封了，到現在已經荒廢二年多了。

而且山洞裡長滿了野?，甚至還有毒蛇之類的東西，太危險了，最主要的是還死過人了，不幹凈！

可是此時老二心意已定，並沒有理會梅香說的話，一聲不吭的上床睡覺了。

現在的他一心就只想著要一個兒子，有了兒子，他才能夠在村裡抬起頭做人。

第二天清晨，天剛泛起一點魚肚白，老二就帶上來一套換洗的衣服和挖廠礦的工具便上山了，因為這一去肯定要十頭八天的，運氣好的話，三五天就行。

村裡的人都知道礦洞死過人，都不願進礦洞里挖礦，所以，老二也沒有叫上任何人，他也知道礦洞已經開採了一大半了，也不用太多人手。

如果自己幸運的話挖上三五天應該能賺十多二十元，夠換兒子的錢就好了，如果好掙，以後還可以繼續挖，家裡的東西都賣掉了，如果挖礦能掙到錢就算有鬼也不怕。

就這樣想著，老二很快便到了山上，但要找到礦洞的準確位置，還是有點難。

所以，老二一邊走，一邊看周圍的環境，兩年前他也來這裡的礦洞里幫過忙。

只因那次礦洞爆破中出事，炸死兩個採礦的工人，這個礦洞才被迫停止開採，後來就荒廢了。

現在心裡只想著掙錢的老二硬是憑著記憶中的那些畫面，一點一點的找，花了大約一個小時終於找到礦洞口。

老二站在礦洞口前面看著洞口門前那些長得比自己還高半截身的野芒草，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媽的，這草咋長這麼高呢？而且從洞口一路進去都是這麼高的草，不砍掉一部分，開一條路出來，是根本進不去的！

這些草不僅高，還密密麻麻的，誰知道草叢裡有沒有蛇，或者蜈蚣，蜘蛛之類的。

況且現在是秋冬時分，蛇是最喜歡在這些洞穴的草叢裡面冬眠的。

但已到門口了，總不能不進去吧！老二便拿起鐮刀把洞口中間的草一點一點的割掉，只要有一條小路可以進去就行了。

為了有個兒子，別說前面有蛇了，就算是有鬼，也要往前走。

梅香天還沒亮就去河邊洗衣服了，當他回家時，就發現老二不在家了，她知道老二是上山去了，可她心裡一直都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什麼事。

所以，她早上把家務活都干好之後，就打算上山去找老二，可這時小女兒又說肚子疼，便耽誤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中午時分，梅香早早吃過飯，然後，帶上老二的飯菜就上山了。

可是礦洞在那個位置，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梅香在山上兜了兩圈，才找到礦洞入口。

這時已是下午2點多了，梅香看著礦洞那一條剛被修出來的小路，她知道這是老二剛修的。

梅香順著路一直往裡走，光線越來越暗，她心裡不禁有點害怕起來了。

可是，她又不得不往裡走，便只好壯著膽子往前走，邊走邊叫了兩聲老二的名字。

可叫了好幾遍了，梅香一直都沒有聽到回答，梅香心裡想他要修草叢，怎麼這麼快就到礦洞盡頭裡面了。

但如果他還沒到盡頭，他又會去哪了呢？這礦洞就一條路，老二怎麼聽不到我叫他？

叫了幾遍之後，還是沒有回應！梅香的心裡便開始慌了，難道老二沒在裡面？可這剛開的路還一直往裡面延伸呢？

梅香心裡雖然很慌，但她也不多想了，趁著洞里還有一絲絲光線，就加快了腳步往前走，想快點找到老二。

但越往裡走前面的路越暗，越看不清了，她想點著「火把」，可帶的「蘺把」不多，怕晚上下山時不夠，晚上如果不回去，兩個小孩又沒人照顧。

梅香只好趁著還能朦朦朧朧看得見，就多走幾步路，縱然心裡非常害怕，但她還是壯著膽，憋著一口氣往裡走。

突然，梅香覺得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往前面摔倒了。

梅香害怕地上有什麼蛇蟲鼠蟻，便忍著疼痛想站了起來，當她用手支撐地面起身時，卻感覺手指解摸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

梅香被手裡的摸到的東西嚇了一個激靈，在緊張又慌亂中站了起來。

可心裡還在害怕剛才手裡摸到的東西，梅香想知道剛才摸到的到底是什麼？

可現在洞里太暗了，如果不敢用手去摸的話，用眼睛是看不見是的，梅香只好找出火柴點著了上山時帶上的「籬把」。

在我們這裡，晚上出行都是用這種籬笆。「籬把」它是用竹子製成的，先把砍下來的竹子用鎚子錘爆壓扁，再放到河裡泡上幾天，然後撈起來晒乾，就可以做籬把了。

梅香點著籬把后，把火光照向剛才摸到東西的那個地方，可還沒來得及靠近看，就差點嚇暈了過去。

因為梅香看到地上躺著的是一個人，雖然還沒來得及看臉，但從身形和衣服上看，梅香就幾乎能確定這個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老二了。

此時，梅香的心裡是又緊張又害怕，但她還是壯著膽子拿著「籬把」向地上那個人走去，雖然她已猜到這個人是老二，但他還想再去確認一下。

當梅香走過去看清楚那人的長相時，心裡「咯噔」了一下，真的是老二，可是為什麼他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梅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蹲下去叫了幾聲老二，可老二沒有任何反應。

梅香急了，便一邊叫一邊用手搖晃著老二的手臂，可無論梅香怎麼叫，怎麼搖，老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紅色的火把依然能照出老二那醬紫色的臉，看著老二這醬紫色的臉，這可把梅香嚇壞了，她頓時六神無主，慌了手腳。

但此時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老二其實早已死去，沒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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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裡離村裡太遠了，就算是跑回去叫人，以她的速度也要大半個小時，來回要一個多小時左右。

但現在別無他法，必須要回去，而梅香又不放心老二，怕走開后老二就死掉了，此刻，她恨不得會分身術。

梅香無奈的再次用力搖了搖老二，希望能把他叫醒，畢竟跑回去找人時間太長，她擔心老二等不了。

可梅香依然還是失望了，老二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梅香想把老二背下山，無奈太沉了，她怎麼都搬不動，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法把老二扶起來，她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只好哭著回村裡叫人。

梅香拚命似的一路小跑著下山了，等梅香找的人來到山洞時，已是一個多小時后了，此時的老二已經全身僵硬了。

洞里實在太暗了，幾個村民便把老二抬到礦洞門口的平地上，大家才發現老二臉色蒼白，臉上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紫色屍斑，看來已死去多時了！

有兩個膽子大點的村民上前去好好查看了一番，才發現老二的腳踝處有兩個紫黑色的血點。

「看這傷口，老二是被毒蛇咬了，最後，因為沒有及時處理毒素，而中毒身亡了。」上前查看了其中一位村民說道。

另一個村民也接著說：嗯，看老二剛才趴著的姿勢來看，老二他自己發現被蛇咬了，想出來求救，可還未走多遠，蛇毒就發作暈倒在地了，從而錯過了求救的時機。

其他村民聽后都搖了搖頭，這次上來一共有五個村民，都是男性，但此時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怎麼把老二的屍體搬下山？

其中一個村民說，山路太陡了，如果用背的話，很難走路，而且背一個死人，大家都感到害怕，也怕會惹上晦氣。

其中一位年紀比較大的村民說道：我們去找點蔓藤吧！用那些藤編織成一隻網，我們把老二放在藤網裡，這樣我們幾個人一起抬就沒那麼累了。

我們快點去找藤吧！在太陽下山之前要回村裡，老二的毒發作的這麼快，這條蛇的毒性很強，我怕它還會在這附近。

所以，我們得趕快爭取時間，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不說，有可能還會碰到毒蛇。

此時的梅香在上山的路口等著，她著急的走來走去，她懷有身孕，那幾個村民便叫她不要上去了，太勞累了，對胎兒不好，何況她上去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在路口這裡等他們下來。

老二被抬下來時，梅香就已經感覺到不妙，可她還是強忍著淚水上去查看老二的情況。

雖然很不忍心，但幫忙抬老二回來的其中一位村民輕聲對梅香說：梅香，你節哀吧！老二已經走了，我們上去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你不要太傷心，要顧著肚子里胎兒。

梅香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嘴裡一直說著：不可能，這不可能！早上還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呢？這不可……

梅香還沒說完就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