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要我如何?
煙霧籠罩著裴長意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隱隱泛起。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極力剋制著。
徐望月聽到他這麼說,眼眸微闊,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她抿了抿唇,輕輕垂下眼瞼,再抬起時,眼裡閃過一抹微妙的神色。
「世子爺,你若是這麼想,那便是這樣吧。」
裴長意眼底炙熱滾沸的溫度逐漸冷卻下來,薄唇緊抿,好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強烈情緒,直到渾身都隱隱瀰漫著幽森寒氣。
「徐望月。」他一字一頓,叫出她的名字。
似要將她拆吞入腹,燃燒殆盡。
徐望月唇角若有若無地勾起一抹苦笑,「事已至此,如何當從未發生過?」
「出府後,我終身不嫁就是。」
裴長意雲淡風輕的面容上,隱隱浮現出一抹慍色。
他望著她,有一種立刻把她抱入懷中的衝動。
可后卻只是用力的握緊了拳頭,硬生生將自己這樣的念想壓了下去。
她寧可終身不嫁,也不願嫁他為妻?
「你覺得我會讓你終身不嫁嗎?」裴長意眸子有些深,深邃鋒利的視線盯著她,聲音裡帶著幾分粗糲的沙啞。
徐望月一改往日溫順,臉上的笑容斂去,定定地看著他,眼神里有種少見的銳利之氣,「那世子爺想要我如何?嫁給你為妾?」
「您拿一台小轎子從側門把我抬進來,此後和長姐共侍一夫?」
「還是世子爺覺得,我活在長姐的身邊,是快樂的?」
裴長意動了動唇:「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未說完,就見青蕪神色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外。
裴長意抬了抬手,眉眼間有一絲不耐,「何事?」
青蕪恭敬行禮,「世子爺,老夫人派人過來請你。」
裴長意撩了撩眼皮,淡淡掃過徐望月一眼,「讓老夫人等等,我一會兒再過去。」
青蕪神色一緊,「雲嬤嬤親自來的,說是一刻不能等,說二姑娘若是在,就一同過去。」
趙氏極少如此,連青蕪心裡都有些慌了,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
徐望月抬眼,再度與裴長意的視線交匯。她神色寡淡,眼睫輕顫,眸光深邃而複雜。
裴長意矜冷地看了一眼徐望月,青蕪此刻就站在書房外頭。
他便是有話,也不方便此刻說了。
雲嬤嬤見裴長意和徐望月從書房裡走出來,只匆匆行禮,並未說發生了何事,便轉身往趙氏的院子走去。
嬤嬤的步子很快,徐望月跟得稍稍有些吃力。
她心中有些奇怪。
府里究竟出了何事?能讓一向淡定的雲嬤嬤看起來都有些慌亂。
等他們到了趙氏的屋子,她人卻不在。
趙氏的屋子裡,比方才書房還要熱上幾分。
徐望月只站了一會兒,後背滲出汗水,裡衣沾到灼傷的位置,和葯粘在一起,黏黏糊糊。
她微微蹙起眉頭,強忍著後背的痛楚。
裴長意將她細碎的表情納入眼底,不動聲色,命人搬走了兩個銀炭爐。
「母親,出了什麼事?」
趙氏還未來,裴長遠一路小跑著進了院子。
見到兄長和徐望月已經候在屋中,裴長遠眸底透出一抹喜色,漫不經心地行了禮,「長遠見過兄長,月兒妹妹也在這兒?」
見徐望月臉色煞白,裴長遠湊到她身邊輕聲說道,「你站著做什麼?坐下等母親吧。」
他在趙氏的院子里,一向隨性慣了,不似裴長意總拘著禮數。
見裴長遠大大咧咧地坐下,裴長意淡淡掃過一眼徐望月,「二姑娘也坐吧。」
徐望月勾著唇,溫順應答。
趙氏雖然還沒來,雲嬤嬤卻在桌岸邊都放上了茶盞和點心。
徐望月小心翼翼坐下,閉著身後傷口。
此刻她疼得,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只得捧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緩了緩身後的痛楚。
這茶盞里是甜茶。
只是趙氏年紀大了,不喜甜,她這裡的甜茶總是不太甜,青澀,不好入口。
這甜茶喝了半盞,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趙氏風塵僕僕地走進來,絲毫沒有管小輩們的禮數,在主位上坐下,捧起茶盞便一飲而盡。
她微微撩起眼皮,凜冽如雪的目光淡淡掃過堂下三人,「長意,長遠,前線來報,你們的父親舊傷複發,正被送回汴京城。」
她剛才遲了那麼久,便是在和送信之人詢問情況。
聽到父親舊傷複發,裴長意微微蹙眉,「父親的傷勢,可嚴重?」
趙氏緩緩搖頭,送信之人並未將情況說清,她剛才問了許久,也未能探知細節。
比起裴長意鎮定,裴長遠神色一變,直接撲到了趙氏身旁,「父親什麼時候能送回來?我們可需請上太醫,在府里先等著?」
趙氏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擔憂,輕輕拍了拍裴長遠的手背。
見他如此擔憂父親,趙氏眼底掠過一抹欣慰。
裴長遠雖不是她嫡出的,可到底養在身邊多年,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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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裴長意,也不知是天生的性子清冷,還是養不熟······
趙氏輕嘆,「太醫之事聖上已經安排好了,你們不必擔憂。」
「今日我讓你們過來,是有另一事要和你們商議。」
徐望月正襟危坐,見趙氏的目光淡淡掠到自己臉上,心中漫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方才聽到定遠侯爺出事,徐望月便覺得奇怪。
老侯爺出事,請裴長意和裴長遠前來商議便好,為何要把自己也叫來?
她心裡隱隱有一猜測,只等著趙氏親口說出來。
果真,趙氏嘴角微微牽起,伸手招了招徐望月,「好孩子,過來我這邊。」
徐望月緩緩起身走到趙氏身旁,方才裴長遠撲過來,此刻正在趙氏的左手邊。
她很自然走到趙氏右邊,儘可能和裴長遠保持著距離。
她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憂慮。
「長遠很快便要去考會試,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們二人早些成婚。」
「先成了家,長遠也好有心思,好生迎考。」
「另一方面,也是侯爺舊傷複發,想要家中有些喜事……」
「不錯。」不等趙氏說完,裴長遠已是激動地快要跳起來,「能有月兒妹妹這麼好的兒媳進門,父親的傷定是會很快好起來的。」
徐望月一愣,隨即低下頭去,眼神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她早猜到趙氏叫她過來,定是沒有好事,果然不出她所料……
趙氏一心以為徐望月和裴長遠之間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不過是時日問題。
見徐望月低垂著眸子,還以為她是害羞了。
趙氏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碧綠的鐲子,輕輕套上徐望月的腕子。
那鐲子在徐望月的手腕上,上下滑動,極為不配。
趙氏淡淡搖了搖頭,「望月還是太瘦了,無妨,入了門再好些滋補。」
冰涼的鐲子在徐望月手腕上,像是一道枷鎖,冰得她心口一涼。
偏是還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始終盯在她背後,那傷口頓時又疼了幾分。
裴長意,是怕自己答應老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