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通緝罪犯
不大一會兒,他渾身濕淋淋地爬上河岸,走進樹林,迅速脫下衣裳和鞋子,盡量擰乾水分,晾在低矮的樹杈上,赤裸著身子,盤膝坐地,打坐練功,同時暗暗祈禱——衣裳晾乾前,千萬不要來人。
可事與願違,他坐下不久,隨著一陣涼風颯颯吹過樹林,樹林深處便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一人納悶問道:「你說那陷阱布置五天了,什麼也沒抓住,到底咋回事兒?」
「那誰知道?」另一人笑道:「誰挖陷阱也不會今天挖好,明天就見成果吧?」
「那倒是,那倒是。還不如這十幾個夾子呢,每天不落空。哎?誰在那兒?」
原來,這人說話聲中,遠遠看見龍中堂正手忙腳亂地穿著衣裳,不由驚訝問道:「是老七不?」
「不對不對。」另一人笑道:「老七應該去河邊收簍了。」
龍中堂匆匆蹬上褲子,正手忙腳亂地穿著上衣,只見兩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說說笑笑,來到近前。
他們看到龍中堂,大感驚訝,緩緩站住腳步,滿面詫異,默不作聲,上下打量著滿面尷尬的龍中堂。
沉寂片刻,其中一人好像調侃又好像詢問似的,輕笑道:「喲,終究是年輕人,天不亮就來洗澡?」
龍中堂暗叫慚愧,看到兩人身上背著幾隻野兔獐子之類的小動物,猜測兩人應該是附近的村民,急忙恭敬施禮道:「給兩位大叔請安。」
「喲。」這人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二哥,這小子說話酸溜溜的,好像是個秀才誒。」
「大清早的,別給人家開玩笑。」被稱為二哥的老漢收斂笑容,不無疑惑道:「小夥子,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吧?」
「是啊大叔。」龍中堂回道:「晚輩龍中堂,來京城訪親,不小心掉進河裡,正躲這兒晾衣裳呢。」
「噢,這樣啊。」二哥看著龍中堂緊緊裹在身上的濕衣裳,又看到龍中堂還赤裸著雙腳,憐憫嘆道:「唉!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啊。這衣裳,一時半會兒怕是幹不了的。小夥子,不如委屈一下,跟我回家歇息片刻,如何?」
「啊!那太好了,那就多多叨擾兩位大叔了。」
龍中堂驚喜交加,急忙轉身從樹杈上取下那雙濕漉漉的鞋子,剛要穿上,卻見二哥已經遞過來一雙草鞋,和藹笑道:「這是我的備用鞋,湊合著穿吧。」
日上三竿,晴空萬里。
龍中堂揮手作別熱情送到村外的兩位獵戶老者,轉身踏上通往京城的大道。
他匆匆走出幾十步遠,情不自禁地站住腳步,回身遙望,只見兩位老漢正緩緩走進綠樹環繞的村口。
明媚的陽光下,老哥倆一邊走著,兩顆花白的腦袋還時不時湊到一塊,似乎在探討著什麼。
他們的背影,漸漸越過路邊的幾株大樹,掩映到樹影背後,再也看不見身影。
龍中堂微笑著搖了搖頭,感慨之中,忽然還迸發出幾分靈感,慨然吟道:「粗茶淡飯恩情重,缺鹽少醬野味香。半碗水酒解憂怨,一身裋褐勝錦袍。」
一首打油念罷,他忽然哈哈大笑,暗暗自嘲:難怪說三天不練手生,滿心作詩抒懷,居然不合轍不押韻,真是豈有此理!
感慨之中,幾分淡淡的失落又無聲無息地湧上心頭,使他心中的幾分輕鬆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由自主地輕嘆一聲,邁開大步,順著早已打問清楚的路徑,再次奔向京城。
原來,他的落水之處正是金水河,距離京城不過十幾里路。
眼看天色尚早,他沒走幾步,忽覺得青天白日的,進城后也無事可做,倒不如遊山玩水,緩緩前行。
如此一來,等他優哉游哉地來在東城門外時,太陽已經高高的升到正南。
他隨著絡繹不絕的行人,剛剛走過護城河,忽然發現城門洞邊上圍著許多人,而同行的人們也像查看稀罕景色似的,不斷擠上前去。
俗話說,好奇是人類的天性,何況對眼前無所事事的龍中堂來說呢?
不知不覺,他便好奇地隨著眾人靠上前去,抬頭一看,只見高出頭頂三尺多的城門邊上,貼著一張白紙黑字的海捕公文。
他離著稍遠,看不清星星點點的文字寫得什麼,卻看到數行文字旁邊畫著一個大大的頭像。
他暗自驚疑,心想:我們大鬧國子監,火燒檔案館,也沒見城門口張貼緝拿榜文,如今冷不丁的貼出榜文,莫非朝廷又生大事?
思忖之中,他不知不覺地朝著榜文又近幾步,卻忽然覺得榜文上的頭像有些面熟。
乍看上去,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間卻還想不起來,不由更加好奇,伸手分開前面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想擠到前面看個究竟。
他心中著急,手上用勁兒稍大,前面被撥拉的兩人霍然轉身回頭,不滿地盯著他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驚訝嚷道:「咦!這小子和畫上的人有點像呀。」
「是啊。」另一人反應更快,搶上前來,一把抓住龍中堂,大聲喊叫起來:「抓逃犯,抓逃犯呀。」
龍中堂嚇了一跳,陡然驚悟,猛然甩開那雙大手,轉身奪路而逃,哭笑不得中,暗罵自己糊塗——原來,海捕公文上所畫之人正是龍中堂。
隨著這聲喊叫,看守皇榜的官兵早已聽到動靜,又見龍中堂轉身而逃,急忙大喊大叫著追趕過來。
路上的來往行人,眼見官兵突然抓人,生怕受到牽連,急慌慌躲閃到大路兩邊,倒讓獨自一人在大路中間奔跑的龍中堂格外顯眼,很快便被疾馳而來的幾個輕騎兵追近許多。
龍中堂眼見難以甩脫追兵,又見大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地,急中生智,斜刺里躥進一人多高的青紗帳,雙手遮擋住刷拉拉划向臉龐的莊稼葉子,來不及辨別東西南北,順著莊稼壟拚命向前跑去。
一陣疾跑,他很快鑽出一塊青紗帳,站在一條雞腸似的田間小路上,左右張望片刻,生怕追兵趕到,又一頭鑽進對面的另一塊青紗帳,昏頭昏腦的繼續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