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花樓
昨兒晚間她去趙家,說完白日在南吳庄的所見所聞后。
吳氏斟酌半晌,哀嘆一口氣,含著淚隱晦說了雲彩春日時,在姥姥家的遭遇。
一日天氣晴好,吳升貴帶了老娘出門遛彎,范氏燒了水喊雲彩和荷花洗澡,荷花言說她來了月事,不好沾水。
結果就是雲彩才剛踏入盛水的缸中,一個漢子破門而入,盯著在水缸里的雲彩上下打量,雲彩嚇壞了,大叫舅母和表姐。
范氏和荷花不知去了哪兒,一直沒有應聲,眼看這人淫笑著離水缸越來越近,就要伸手去撈她,萬幸這時,她姥姥因呼吸不暢,提早回來了。
後來自然是一頓人仰馬翻。
吳老太太看著驚嚇受辱的外孫女兒,指著范氏就是一頓喝罵。
只這事畢竟不好張揚,再范氏說她也不知道侄兒怎麼上了門。
又解釋她和荷花原本是在家裡,是隔壁家嬸子讓去幫忙描花樣子,才臨時走了開來。
若說范氏當真無辜,這話莫說雲彩和吳老太太,就是過路的狗聽了都不會信。
只這事究竟不光彩,隱隱又牽扯到自己兒子和孫女,吳老太太強令范氏告誡她侄兒莫要作痴心妄想,把今兒的事爛在肚子里后,就算結了案。
「你最好莫要打什麼壞主意,若要我知道你打著把雲彩送你侄兒禍害的念頭,我定回了族長,休你回娘家。」
吳老太太眼神狠厲:「左右你還不算很老,說不得你嫂子把你二嫁出去,得的錢還能給你侄兒再娶房媳婦,若果然你侄兒有了婆娘,你也算求仁得仁了。」
發生了這種事,吳老太太再不敢留雲彩在家,只她也不敢讓家裡人護送回去,生怕這些黑心肝不管不顧,送羊入了虎口。
便請人往星河灣送信,讓閨女女婿親自來接。
她到底有幾分智慧,生怕范氏不消停,來日生事再打的閨女措手不及。
遂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知了閨女,讓她儘快給雲彩說門親事,以絕後患。
一行人回到趙家,支開趙宏后,聽完薛黃英的計劃,吳氏興奮過後,遲疑搖頭。
「終究太過冒險了,若傷著你,嬸子可怎麼和你爹娘交代呢。」
薛黃英環顧一圈各人,趙大海目中也是不贊同。
雲彩眼中異彩連連,擔憂瞧著自己,滿是糾結。
容澤借著衣袖的遮擋,悄悄捏捏她的手,眼底滿是複雜憂慮。
對上薛黃英溫柔堅毅的眸子后,他略略一怔,幾息后,輕輕點頭。
「大叔,嬸子,這事兒最險的就是這賊人認出我來,只要我戴好面巾,管保他日我們迎面對上,他都辨認不出。」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就算有他日,範金寶也得有腿走到她面前才成。
她細細盤算一番,又交代趙大海一件事。
道:「大叔只要把這件事打聽清楚,範金寶便是報官查案,任他想破腦袋,也挨不上咱們。」
任誰看,他們和範金寶都往日無仇、近日無怨。
趙大海重重點頭,他明白這件事的要緊,直言待會兒就去鎮子上打探。
薛黃英是個女子,有些話她不好說,倒是吳氏,直言道:「那地兒晚間才開門迎客,你這會兒過去打探,別落在有心人眼裡了。」
趙大海反應過來,神色有些訕訕,撓撓頭,呵呵兩聲,緩解自個的尷尬。
薛黃英和容澤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裡的笑意,都不禁莞爾。
幾人力求萬無一失,又是一番查漏補缺后,薛黃英拉起容澤,就要告辭。
吳氏滿心感激,拉過身後泫然欲泣的雲彩,道:「孩子,你阿英姐和容澤哥為咱們算是盡心儘力了,你得記著這份恩,這事兒若是成了,這事啊,咱們都得爛在肚子里,誰也不能說。」
雲彩看一眼立在薛黃英身旁的容澤,絞著手絹,垂下了頭。
容澤看出她的不自在,在雲彩開口前,偏頭沖薛黃英道:「我先回去,這麼熱的天,雞鴨該添水了。」
雞鴨一直放養,雞也就罷了,鴨子一直在水裡,哪裡會缺水。
在場的人知道他這是體貼雲彩年輕姑娘臉皮薄,都沒有戳破。
容澤一離開,雲彩自在許多,她正欲開口,卻被薛黃英拉住手。
「雲彩,咱們從小一處長大,小時村裡旁的女娃都不願同我玩兒,只有你,會把嬸子給你做的零嘴分我一半,我出生就沒了娘親,也幸虧有嬸子相護,要說恩情,也是你們也予我的………」
她替雲彩把額前散落的碎發攏到耳際,笑道:「待解決了範金寶,從此咱們就當沒這回事兒,你以後好好的,才好。」
雲彩再也撐不住,抱住薛黃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哭的身體顫動。
薛黃英再沒想到竟把雲彩惹哭了,歉疚看向趙大海和吳氏。
一眼看過去,吳氏也在偷偷抹眼淚。
趙大海老大的漢子,竟也眼眶通紅。
得,她竟是惹哭仨。
薛黃英無奈之餘,也有些心酸,她撫拍著雲彩的背,待她稍微平靜下來,又拿手絹替她擦了眼淚。
邊擦邊道:「瞧這金豆子掉的,把我衣裳都浸濕了,早知我該拿個盆的,本來打算明兒再洗衣裳,得,還是偷不了懶。」
雲彩聞言,頓時羞紅了臉。
見氣氛緩和,薛黃英也鬆口氣,又囑咐趙大海一切小心后,方告辭回家。
……………………
夏日天黑的晚,鎮上唯一一家花樓在暮色將至時。
便有小廝登上梯子,在牌匾左右,掛起了兩排紅色燈籠。
燈籠掛上,燭火燃亮,風吹過,一陣香風飄散開來,燭影紅光搖動,映照的門前一片曖昧氛圍。
有穿著清涼,打扮妖冶的姑娘站在門前,對好奇看過來的路人拋著媚眼,招手嬌笑。
趙大海躲在暗處不起眼的角落,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花樓門口,手心滿是汗。
又等片刻,待天徹底黑沉下來,趙大海尾隨前面人的腳步,不聲不響進了花樓。
花樓里高燭盡燃,照的大堂明亮如晝。
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打量堂中和窯街們談笑風生的客人,眼中就帶上失望之色。
這些人里,竟沒有範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