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夫與妻
月華之下,一道清瘦的身姿倚靠在窗前,抬頭看著天上的那輪皎月,滿目失神。
江懷良從父母屋裡回到自己夫妻的房裡,進來便看見妻子隱在暗處的那半邊臉。
當初那樣愛俏的小姑娘,自己用燭火燒傷臉頰的時候,她得有多疼?
安靜的走過去,從後面將人擁入懷中。
身形嬌小的許氏,被這龐然大物給勒的險些喘不過氣來。
「你幹什麼?將將飛黃騰達,這就要開始謀殺親妻了不成?」
「瞎扯啥犢子?都是三個娃的娘了,咋還跟小時候一樣嘴上沒個把門的?」
江懷良氣哼哼的訓斥媳婦兒,反被對方一伸手擰住了耳朵,來回扭了好幾圈。
「那你還不趕緊撒開手,自己多大力氣心裡沒個數?你再使勁兒一點,我就得下去陪我姐了!」
被嫌棄了的人聽話的鬆開爪子,但是氣不過的嘟嘟囔囔。
「哼,一天到晚的嫌棄我力氣大是個莽夫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們姐倆,沒一個是真看上我了的。倆不識貨的婆娘,白瞎了我這麼個好人才!」
許氏無語的揉了揉腰,即使分開這麼多年,但是只需要區區三日的功夫,便能把這男人的所有壞毛病在腦子裡全部回籠。
「快閉嘴吧你,傳出去都不夠惹人笑話的。明明長的跟頭黑熊似的,還一天到晚這麼臭美愛纏人。當初要不是我們走投無路了,我姐也不能便宜給了你!」
「對,我娶你姐確實是佔了大便宜。那你後來又非要給我當媳婦兒,算是個咋回事么?」
「算我瞎了狗眼!」
沒好氣兒的把人扒拉開,這時候的許氏哪有一點點在公婆兒女們面前的賢惠溫柔?分明是個潑辣不愛講理的性子。
「嘿嘿嘿,那不能夠。我的媳婦兒我心裡還是有數的,眼神好使的很,你這不一把就抓住了我這麼個好人才嗎?」
許氏沒搭理他,移步至箱籠前繼續收拾行囊。江懷良也腆著個大臉湊了過去,這麼熱的天也不嫌擠得慌,親親熱熱的貼著媳婦兒坐。
「瑜姐兒,咱們……」
「你給我打住!」
許氏白了丈夫一眼。
「我多大歲數了,這哪裡還有瑜姐兒?我是姐兒她娘!」
江懷良聞言,抬手摸了摸妻子的臉。
「又瞎說。
別以為我還跟以前似的不認字兒,我跟你說你男人現在可老有學識了。人那半老徐娘是多大歲數你當我不知道?
老話說的好,四十一枝花。你現在滿打滿算的都沒有二十八,且鮮嫩好看著呢!」
「噗嗤~~」
許氏被丈夫逗得忍俊不禁輕笑出聲,又嗔怪的伸手拍開這人的爪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兩個銅錢大小的那塊疤痕,她的聲音里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嫌惡。
「別給我灌迷魂湯了,我這臉燒的都跟個鬼似的了,能好看到哪兒去?平時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看。你若是嫌棄我的話,其實也…」
沒說完的話全被身邊的這男人,氣急敗壞的撈起來咬進了嘴裡去。
本就悶熱的夏夜,由於纏綿的燭火燒的太久,更是給屋裡增添了許多的熱浪。
江懷良用行動告訴妻子,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後,永遠都只有金貴的許氏女嫌棄大黑熊江家子的情況,絕對不會反過來。
夫妻倆攜手共遊了一夜的雲雨巫山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明顯的更加親密無間。
江懷良看著妻子對鏡梳妝,想想爹娘與他訴說這麼多年,家裡是如何的艱難度日。
他的眼底便爬滿了戾氣。
當初那個敢半夜欺上門來的好色之徒,已經被他尋上門去,三刀六洞的給解決了。
但是他那個愛俏的瑜姐兒,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捏了捏拳頭,愧疚的閉上眼睛。
他江懷良,對不住父母妻兒啊!
當初從朝廷的敗軍中死裡逃生,陰差陽錯之下跟著結拜大哥入了匪軍。水裡來火里去的擱刀尖上蹦噠了這麼多年,愣是沒敢給家裡遞一個消息。
他怕自己萬一事敗,會帶累了一家人。
但是沒想到,還是讓他的媳婦兒孩子老爹老娘,吃了這麼多的苦頭。
「怎麼了,還困呢?」
梳洗好了的許氏轉回丈夫跟前,彎腰去推他的胳膊。
「別睡了今天還有事情要忙,啊…!」
被人一把掐回床上,她氣的直拍這憨熊的肩膀。
「我剛梳好的頭髮!一會兒被弄亂了。」
「亂了再梳,我給你梳行不行?陪我再睡一個時辰。這都忙活一夜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男人?」
「你閉嘴!」
女子到底不比男子臉皮厚,青天白日的聽到這些混話,許氏臉頰紅的與窗外朝霞一般好看。
許懷良眼底含笑的哄她。
「我媳婦兒長的可真好看,咱家兩丫頭以後養胖乎了指定也好看。她們長的都像你們許家人,老好看了!」
「你昨晚不是吹噓,說你現在是個有學識的文人了么?怎麼就只會說好看這兩個字,莫不是詞窮了不成?」
使勁兒把他推開,對方倒也識趣的放手,許氏坐在床畔整理被他揉亂了的衣衫髮髻。
「別耍貧嘴了趕緊起來,一會兒帶人去祖墳那邊,把你那衣冠冢給平了。留心著些,千萬別讓人動到了我姐的墳塋。等臨走之前,我還要帶孩子們過去跟我姐說一聲。」
「放心,瑾娘那邊先不動,等我尋人把墓修好再把她遷過去。以後咱倆葉落歸根的時候,直接躺進去就行了。」
「你看著安排,反正不能委屈了我姐!」
「知道了。」
被媳婦兒催促著起床洗漱,江懷良一邊拾掇自個兒,一邊跟妻子嘮閑嗑。
「咱招弟這傻病好了以後,真是比人家那一般聰明的孩子還聰明!還有護弟也機靈討喜的很!嘿嘿嘿,老子命可真好,討了一對好媳婦兒,生了一對好閨女!」
「你別跟著爹娘一塊兒瞎叫,當心閨女們跟你這當爹的翻臉。」
「知道知道,我這不就擱你跟前說說嗎?老大叫江晚,老二叫江晗,對吧?我記著呢!」
他拎起木架上的帕子擦臉,又皺著眉頭絮叨起了兒子。
「不過老三明顯的被慣壞了呀,慫包的很。堂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天到晚被他姐給打的雞貓子鬼叫的,傳出去得丟盡老子的臉面!」